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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好书,交益友,人生乐趣也。支持本站,请记住本站名字,极度官场免费提供蜀客王妃归来在线集:文集番外第25-26章除夕宴

    第二十五章除夕宴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第二日傍晚,萧齐根据查到的线索亲自赶去景山,正好救下了身陷险境的雁初,雁初如愿被接回了定王府。

    自从她失踪,枫园众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琉羽因受冷落,难免迁怒这边,连平日用度也削减了,只差没将丫鬟们遣散,萧齐又一心寻雁初的下落,谁敢拿这等小事烦他,如今见雁初平安归来,红叶与丫鬟们都喜悦万分。

    晚膳后,雁初舒舒服服地沐浴过,换了身份外鲜艳的红衣,懒懒地倚在楼头栏杆上看凋残的枫叶,欣赏着最后的美丽,想到方才琉羽的脸色,她就快意无比。

    南王当然不会把消息直接告诉萧齐,而是透露给了秦川将军门下的暗卫,琉羽是恨不得雁初死的,既知道她的下落,立即命暗卫去景山截杀,然而经历之前的事,萧齐又岂会不防备她?她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雁初,却不知萧齐早就派人盯上了她,自然也就“凑巧”赶到救了雁初。

    截杀不成反被利用,琉羽如何不气?萧齐怀疑又如何,局势已不是他能改变的了,他对越夕落毕竟有情,狠不下心,否则何必阻止琉羽?经历此事,他对琉羽的恶感定会更深一层。

    眼见这对“恩爱”的情人反目,雁初很想笑,她尽力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得意吧,可惜再无人能听她自夸,也无人再抚摸着长睫唤她“师父”。

    曾经就在这园内,美丽的恶魔躺在枫叶间,抬手去接漏下的阳光,回想那妖魅模样,居然也透着几分憨态。

    雁初忍不住学他的样子摸摸眼睛。

    果然人离开后就只会记起好处,至少他在的时候,惊恐也罢,气恼也罢,不会有今日这般寂寥。

    行事超出常理,言语半真半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喜欢太多规则,起先她对他只有恐惧,接触更是迫不得已,然而他确确实实帮了她多次,尽管是出于兴趣,她渐渐变得喜欢跟他在一起,大概因为如今的她只配与恶魔为伍吧。只有他会津津有味地听她炫耀阴谋,然后拍手称赞,真实无半分嘲讽的称赞。她几番企图利用他,他毫不留情地揭穿,然后两人仍旧没事一样。他天生邪恶,她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两人竟有着同类之间的感情。

    受伤的是那个人,她不能不救。

    “师父,真狠心啊,用徒儿的自由去救别人。”为了别人放弃他,话里透出的埋怨是真实,或是不在意?那本来就是个疯子,因为他可以不答应的,她也强迫不了。

    冬日天黑得早,灯笼一点点燃起,对比外面繁华的大街,王府中是如此冷落。

    雁初转回身看着背后的人,嫣然一笑:“定王。”

    夜色中,深邃的轮廓也变得有点模糊,萧齐站在灯影里一动不动,呈现出奇异的平静:“都好了吗?”

    雁初微笑点头:“好了。”

    萧齐轻轻地“哦”了声:“那就好,如今可以好好养着身体了吧。”对于她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他并没有多问。

    “这些日子为我担忧,我已听说了,多谢。”雁初抚摸窗棂,一缕黑发被夜风吹起拂在脸上,“这楼上还是很少有人来。”

    萧齐看着她的手出神。

    当年建这座小楼,楼上房间是空出来放物件的,平日极少有人注意,一次她玩心大起,在这楼上躲了整天,看他着急寻找,最后他出动手中所有暗卫,几乎找遍了京城每个角落,回来却发现她坐在栏杆上望着他笑,后果可想而知,她被他狠狠地“罚”了,服的药里被加了几味珍贵的但很苦的药材。

    本是属于两个人的甜蜜记忆,她故意这么一提,他焉能不记起?他把回忆埋葬,而她偏要将它们挖出来。

    明知道她在利用他的内疚,为何每次还是如她所愿了?萧齐收回视线,罢了,他也懒得去想其中缘故:“萧炎在宫里。”

    “我已经知道了。”雁初咬了咬红唇,扶住他的手臂低声央求,“他救过我。”

    萧齐机械地开口:“好,我带见他。”

    目的达到比想象中顺利,雁初喜悦地松了手:“谢谢。”

    望着他的凤眸仍是晶晶亮,却还会不会有一分真心?他的妻子,心里惦记的是他的弟弟。萧齐低头看看手臂上被她扶过的地方,转身欲下楼,走到楼梯口又停住,道:“如今的萧炎不比当初,陛下那边自己小心。”

    没等他离去,雁初就重新倚回了栏杆上。

    这终归是伤人也伤己的一件事,纵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也曾日日相伴,那时她已隐约察觉到不对,干出假装失踪这种人性的事,不过是刻意地想知道他有多在意她而已。

    曾经付出的最美好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孔,他想弥补,也尽力在弥补,可惜两败俱伤的结局早已注定,负她,尚有余地,负越家,不能原谅。

    府中这几日很平静,对于琉羽再次自作主张的行为,萧齐不仅没有处置,而且连责备也没有,只不过他真真正正将琉羽冷落了,不仅从未回过房间,更不让琉羽见他的面。

    萧齐也没进枫园,偶尔派侍者送些珍贵药材过去,都是对雁初的伤有好处的,雁初没有客气,部让丫鬟留下,却从来不用,倒是西聆君所授的内功她一直坚持在练,每练上一个时辰便觉手脚发暖,身舒适。这套内功简直就是针对冰解术专程为她而创的,研创出这么复杂的内功,需要花费的时日绝对不少,他应该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遗忘的过去,不为人知的真相,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

    除夕至,京城雪飞,焰国人喜热不喜寒,今年除夕天气偏偏奇冷无比,还不知道外面冻死了多少流民。

    国事归国事,宫中照例举办除夕宴。傍晚时分,萧齐带着雁初乘车入宫,至宫门前下车,二人由侍者引着步行进去。

    至殿外,雁初快走几步,上前搀住萧齐的手。

    萧齐侧脸看看她,神情温和:“冷吗?”

    雁初含笑答:“不冷。”

    萧齐替她拉了拉衣襟,然后才带着她走进殿门,迎着众多异样的视线,雁初低眉,顺从地跟在他身旁,不少大臣过来作礼招呼,早有侍者等着迎接,很快将二人引入座中。

    乐声婉转,舞姬们轻摆柳腰一个个在面前晃过,萧齐面不改色与几位大臣谈笑,雁初一杯一杯为他斟酒,他便一杯一杯地饮,来者不拒。

    百年前那个除夕也很冷,她犯了心疾,他独自进宫来赴宴,坐在桌旁一直心神恍惚,既担忧她的病情,又有那么丝惆怅,若是那美貌妻子此时陪在身边,定然能教所有人羡慕……仅仅是瞬间的念头,他很快想起另一个女人,那个柔弱的女人救过他的命,不求名分跟着他,他更应该记挂才是。

    百年光阴,恍如一梦,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每个人都必须承担后果。

    须臾,南王与南王妃到,殿内气氛霎时一变。

    南王今日身披墨凤朱氅,领口还镶着圈极为罕见的、仅产自雷泽国的墨狐毛,头上一支红玛瑙长簪,也装饰着墨狐毛,随着步伐悠悠晃动,衬着黑色鬓发与眉梢笑意,竟透着几分墨狐的味道,狐中王者,冷酷,魅惑,就这么简单至极的装束,无端令人感到眼前一亮,旁边精心装饰过的南王妃反倒被忽视了。

    可巧二人的座位就在萧齐对面,南王入座后眼睛就没离开过雁初,南王妃则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假装不见,好在时辰已到,焰皇携皇后盛装露面,立在阶上受群臣拜贺后,双双入座。

    殿外焰火燃起,殿内歌舞愈急,君臣其乐融融。

    萧齐忽然起身朝上道:“既是佳节,陛下何不将元君请来同乐?”

    焰皇瞟了南王一眼,显然很满意萧齐的建议:“元君生生世世守护焰国,功不可没,理应请他老人家来。”

    歌舞自动停止,殿内沉寂下来。

    没有人去请,可是片刻之后,轻微的脚步声就响起了,如同敲在心上。

    雁初抬起脸看。

    熟悉的身影,黑袍垂地,近于女相的脸,肤色苍白,微微卷曲的长发半散着,几缕垂下额前,长睫盖住了眼睛,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邪恶的眸光。

    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焰皇身边站定。

    微抿的薄唇不再有弧度,他整个人垂眸站在那儿,神情冷漠,不见生气,也不见惯常的笑意,浑身散发着妖异邪魅的气息,已是真正的恶魔。

    殿内仅余呼吸声,对于焰邪元君,焰国人都怀着敬畏之心,想当年文朱太祖攻下京城,为夺皇印,几百高手死在元君手里,眼下在这大殿之内,他若要杀谁,恐怕也没人拦得住。

    众人不约而同地、悄悄地将视线移向南王,暗中为他捏了把汗,南王妃也轻轻咬住唇,桌下双手握紧了绣帕。

    南王神色如常,起身请奏道:“元君是焰国功臣,臣弟斗胆,请皇兄为他赐座。”

    焰皇爽快地准了,几名侍者立即搬来小几等物,将座位设至南王身旁,众人见状都倒抽了口冷气,南王妃脸色越发苍白。

    南王好像并未察觉危机,微笑着坐下,示意侍者为萧炎斟酒,然后举杯道:“元君守护焰国皇印多有功劳,文朱成锦理当先敬一杯。”

    焰邪元君的身份非常人可比,他亲自敬酒也说得过去,然而萧炎只是看看面前的酒不动,并不赏脸,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南王毫不在意,自己饮尽杯中酒。

    焰皇终于开口笑道:“王弟一番心意,元君何必推辞。”

    萧炎这才微微抬眸,端起酒杯。

    成功打压南王气焰,焰皇神情愉快,待要说话,忽听一个声音响起:“雁初也极敬重元君,想敬上一杯酒,恳请陛下恩准。”

    虽说萧炎是被她放出来,焰皇一怒之下曾打算对她下手,但如今那条多余的火灵已被解决,坏事变成了好事,想永恒之间肯插手也是因为她的缘故,焰皇心情颇好,点头准了:“元君转世云泽家,论起来也是定王的兄弟,有何不可。”

    雁初离座,捧着酒杯走到萧炎面前。

    面对她这番举动,萧炎没有任何反应。

    他还认不认识她?雁初紧紧盯着面前的容颜,以保证没有放过任何细节,然而那苍白的脸上无表情,连一丝细微的变化也没有,无懈可击。

    许久不见动静,雁初又上前两步:“元君。”

    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就在众人将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萧炎伸手接过了酒。

    手碰到酒杯的瞬间,团团白雾自杯中冒起!转眼间,他再次转动手指,酒杯底朝天,不见有半滴洒落下。

    何等可怖的力量!殿内响起清晰的抽气声,众人骇然,唯独旁边南王神色不辨,;冷眼看着雁初。

    焰皇笑容越发深了:“元君何必戏弄雁初姑娘。”

    震慑的目的达到,他也不好做得太过,连忙下令重启歌舞,众人勉强赔笑,殿内气氛这才稍有好转。

    舞袖带风来,俊颜无波,唯有那额前鬓边的长发随之颤抖,看上去更加凌乱。

    雁初在他面前站了片刻,默默地退回席中。

    留意到萧齐身旁只有她,焰皇也意外,想萧齐必是为安抚越军才如此,眼下自己又是最依仗越军的时候,不如助他一把,于是笑问:“怎的只来了雁初姑娘,不见定王夫人?”

    萧齐回道:“夫人偶染风寒,故而未来,陛下恕罪。”

    焰皇闻言便安抚他几句,又吩咐太医去看,皇后也立即赐下金珠补品与琉羽,萧齐谢恩。

    由于萧炎的出现,这顿除夕宫宴吃得甚是压抑,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匆匆回府了,雁初跟着萧齐走出宫门,上车坐好。

    焰皇借萧炎震慑众臣警告南王,可惜结果适得其反吧,他若真令萧炎杀了南王,背负恶名不说,谁来牵制萧齐?既然心怀顾虑,这场戏唱来又有何用?反而衬出了南王的冷静大度。

    亲眼见到这种毫无悬念的较量,不知萧炎是否也一样感到无趣呢?

    雁初倚着车壁,闭上眼睛。

    萧齐道:“他如今身不由己,最好不要过于接近。”

    雁初道:“我明白。”

    除夕佳节,夜已深了,街头仍很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盈盈,唯独定王府内灯烛暗淡,虽说有不少下人被萧齐放回家过节去了,但堂堂定王府原不至于如此冷清,只不过这些照例应当由琉羽安排,偏偏琉羽近日备受冷落,气苦之下索性撇开手不管事,就连昨日的宗祠祭祀都是萧齐自己操办的。

    萧齐仿佛想着心事,直到进门后才惊觉气氛太冷,神色黯了下,转脸吩咐侍者:“备宴,把灯都点着,灯笼挂上去,再买些爆竹放吧……”

    “宫里才闹过,何必费事。”雁初制止道,“明日登门的客人定然不少,定王须尽快筹备才是,倘若到时还这样,未免教人看笑话。”

    萧齐点头:“总是想得周到。”

    那年的除夕,她抱病在身,仍替他将府中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年宴,祭祀……

    “我先回房歇息了。”雁初作礼告退,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萧齐拉着她道:“陪我去家祠上香好吗?”

    语气依稀带了一丝请求,雁初没有拒绝,二人穿过侧门往家祠走。

    祠堂内灯火通明,供案一尘不染,香炉擦得亮澄澄的,能清晰地照见人影,守祠的家仆们早已依照旧例准备好一切,见到雁初,众人都尽量掩饰着惊讶之色,规规矩矩上来伺候,一名家仆点燃了香,恭敬地递到二人面前。

    雁初静静地看着,并不伸手去接。

    萧齐亦是紧盯着她,眼底隐约有光华闪烁。

    夫贵妻贤,本应是人人称羡的佳侣,到头来落得如此结局,为别的女人放弃妻子性命,夫妻恩义已断,家不成家,他一心维护云泽族的荣耀,最终却要亲手葬送了它。

    萧齐垂了眼帘,接过香独自上前祭拜,完了轻声道:“求亲是我的主意,二老并不知情,夕落莫怪他们。”

    雁初道:“逝者无过,越夕落会明白。”

    萧齐点点头:“走吧。”

    雁初顺从地跟着他走出门。

    从祠堂到府中,短短的距离,萧齐走得很慢很慢,终于,二人行至廊上分手,萧齐仍是独自去了书房,雁初回到枫园,发现园中灯火通明,小楼壁上也贴满了年画,一派喜庆场景,原来红叶和几个丫鬟因为离家远,没能有机会回家过节,于是合伙准备了一桌酒菜,专等雁初回来开宴。

    丫鬟们打来热水,雁初洗过脸,含笑坐到桌旁:“我才从宫里回来,有些乏了,怕扫们的兴,今日们别拘束了,随意玩耍吧,不必管我。”

    红叶忙道:“我们还买了许多焰火爆竹,姑娘等着看我们放爆竹吧。”

    知道雁初身体不好,红叶早已嘱咐过,丫鬟们闹归闹,都没有强行要她喝酒,雁初饮了几杯便放下,单手托腮,弯了嘴角听众人说笑。

    越家这一支人少,过除夕其实比别家都热闹,父亲一定不会忘记将卢山叔和没回家的部将们拉来,喝酒,放焰火爆竹,那时的红叶还叫晚枫,很会讲笑话,秋影只坐在角落悄悄看哥哥,哪件她不知道的……

    “夫人!夫人且慢!”

    回忆被打断,雁初嫌恶地皱眉,冷冷地抬起眼帘看。

    “夫人她……”一名侍者匆匆跑来,“雁初姑娘先避一避吧……”

    第二十六章药

    数日不见,琉羽颜色憔悴,再无精心修饰的美貌,服底是满满的恨,萧齐原本吩咐人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怎么跑出来的,手里举着柄长剑,行动间真的不管不顾,几名侍者都被她砍伤了,其余人也不敢阻拦,当然这也有缘故,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女人的事管不得,无论伤了谁都没好处,反正一个身怀武功,出不了大事,所以才假意做出拦不住的样子,先来报信。

    萧齐只带雁初进宫赴宴,琉羽就已经气个半死,谁知紧接着又听二人入家祠祭拜的事!除夕夜之礼,萧齐这是告诉所有人,他的妻子是越夕落!越夕落,这个名字她恨之入骨。这个女人有什么妖法,没得到萧齐,却能让他百年不忘,掉进冰流都不死,这么快又夺走了他的心?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如愿以偿了,明明萧齐选择了自己,为什么越夕落回来,一切都变了样?她才是最爱萧齐的女人,萧齐是她的部,没有萧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这个越夕落!

    因绝望而生出疯狂的念头,琉羽抱着同归于尽之心,隔着桌子就举剑往雁初砍去,只听“砰”的一声,碗碟酒莱被震得摔碎在地上,她虽然没有习武,但此刻拼命用尽力,桌予竟被砍出了一条深痕。

    雁初轻松地避开剑,待要动手,红叶挡在了她面前。

    琉羽冷笑:“一个丫鬟,找死!”

    手臂受伤,鲜血急涌,红叶忍痛将雁初推出门,边推着她跑边低声道:“她伤了我,定王必会安抚姑娘,若姑娘伤了她,定王难免要误会,姑娘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雁初似是躁,不等说完就推开她,侧身并指夺过砍来的剑,抬脚就将琉羽踢下了池塘。

    众侍者吓得冷汗直冒,万万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完不顾萧齐的看法,对琉羽出重手,如今事情闹大了,就算萧齐再纵着这位,琉羽毕竟是侧妃,怎能容她出事?

    两名侍者待要上去搭救,却见雁初随手丢开剑,看着水中挣扎的琉羽冷冷地说道:“要换我的命,的命还贱了些。”

    声音寒彻骨,众人听到耳朵里,只觉得自己也仿佛泡在了水里,哪里还敢去救?

    琉羽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跟来的几个丫鬟哭叫着要拉她,无奈力气有限,迟迟救不上来。

    “发生何事,乱成这样?”严厉的声音响起。

    救星到,众人自动让开路。

    走来见到这场景,萧齐也是一愣,呵斥众人:“还站着干什么!”

    众人这才慌忙将琉羽救起来,寒冬天气,琉羽泡在水里没多久,也已经冻的不轻,面色青白,浑身哆嗦,看到萧齐,她越发失神:“我又错了对不对?萧齐,我不这样做。就不会见我是吧?”

    萧齐不答,吩咐丫鬟:“送夫人回房,请医者。”

    琉羽见他还是没有回房陪自己的意思,终于哭道:“萧齐!为什么这样对我,忘了对我说过什么吗?说娶越夕落是情势所迫,最喜欢我,会永远对我好……为什么到现在还向着越夕落?她要害,为什么还护着她?”

    她想起了什么,眼里有燃起一丝希望:“不,要是真的护着她,当初就不会救我了,是因为内疚吗?从来都不爱她,只是觉得对不起她是不是》爱的是我对不对?亲口告诉我,我相信的!”

    萧齐沉默。

    是不是内疚,他也不清楚,他不能否认放弃了夕落的事实,却始终做不出亲手伤她的事,作为手握重兵的权王,心软是致命的,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可以狠点心,她根本无半点机会。

    没有人知道,他对夕落的维护其实很早就开始了,没有人知道。

    雁初吩咐着丫鬟收拾打扫,言语中只当旁边二人不存在:“去厨房叫她们再准备一桌酒菜吧。”

    琉羽狠命推开搀扶着的丫鬟,指着她:“越夕落,为什么不死!”

    “住口!”萧齐喝道:“还不送夫人回房,仔细看着,再出事,后院伺候的一个不留!”

    出了这种事。原以为他定要追究怪罪,想不到这么轻易就算了,众侍者丫鬟都悄悄松了口气,哪里还敢怠慢,拖着挣扎的琉羽出园。

    丫鬟们进屋去收拾东西,唯独红叶没走,一直咬牙站在旁边,紧捂着手臂处的伤,血不断自指纹间往外渗出,直到萧齐吩咐侍者带她去上药,她才跟着侍者走了。

    周围再无外人,萧齐转向雁初:“没事吧?”

    “故意冷落她.又是在担忧什么?想救她性命?”雁初似关非笑地看着他,“越夕落的命不及她重要,雁初这条命还是值点钱的,哪会乖乖让她砍?”

    她这么以为?萧齐没有辩解:“我确实希望能饶她一命。”

    毫无顾忌地对琉羽出手,只因他的看法对她不再重要,他在她眼里已经什么也不是,想要挽留,终于还是将她越推越远了。

    雁初道:“定王不该留下我,没有我,府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景象。”她后退两步,再不看萧齐,朝门内高声关道:“时辰到了,还不快拿爆竹和焰火出来!”

    丫鬟们收拾完毕,嘻嘻哈哈地拿着东西出来,见萧齐还站在原地,连忙都噤声,其中一个壮了胆子问;“王上也要放吗……”

    萧齐回过神,笑了下:“不了,们玩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没走出两步,就有侍者来报:“永恒之间的使者找雁初姑娘。”

    来人是岚使者,白衣翩翩,笑容温和:“弈主让我给姑娘送年礼来。”

    匣中是一粒药丸,送最实际的东西,做最实际的事,他原本就是这种人。雁初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事并未知会西聆君,忙令丫鬟接了盒子,试探道:“西聆君可有话吩咐?”

    岚使者看看萧齐,答道:“弈主说没有。”

    知道她会问,他连她的反应都料到了,没有就是没有,他说没有,意思就完变了。她为萧炎回来,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雁初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除夕佳节,永恒之间想必也热闹非常,使者且代我向西聆君问声好吧。”

    岚使者笑道:“永恒之间并不过节。”

    雁初这才记起自己在永恒之间那百年的确从未听到过爆竹声,于是不再多言。

    待岚使者离去,四周仍是寂静一片。虽说外面都知道她是永恒之间的弟子,但堂堂永恒之主会送礼给寻常弟子?何况使者转达的话看似普通,其实亲密,令人遐想。

    萧齐看着雁初,脸色有点白。

    雁初也看着他,眼底一片静。

    她始终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没有休弃,没有和离,他若知道真相会是何滋味呢?想必与她知道秦川琉羽的存在时一样吧?夫妻恩爱原是她一厢情愿的梦,他与秦川琉羽偷情,她便爬上别人的床,享受完报复的快乐,却剩下更深的悲伤。

    许久,萧齐生硬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漠然地望望檐下的灯笼和壁间的年画,缓步离去。

    众丫鬟望着他的背影,都有点莫名。

    雁初却听到了,他说的是——

    “也好,他定能保无恙。”

    时辰到,四面焰火升空,爆竹声震天动地,无奈今晚闹了这么一出,丫鬟们因此兴致大减,放完爆竹都去睡觉了,雁初早已觉得疲倦,没让丫鬟伺候,独自回卧室歇息,刚掀起帘子,她就看见里面桌子上燃着一团火。

    那是个绘着枫叶的灯罩,做工极为精美,记忆中京城只有一家店卖这个,火光在灯罩里跳跃,红彤彤的更加神似。

    雁初莞尔,走过去拿起灯罩细看。

    往常每过除夕,大哥都会买上这样一个灯罩让秋影放到她房里,如今大哥和秋影已不在,会做这种事的只有红叶,夹在家人与主人中间的傻丫头,耍小心眼想帮她,故意去挡刀,其实是多此一举。

    红叶早就不是晚枫,她也不是越夕落。

    雁初随手拉开屉子将灯罩丢进去,正要宽衣睡觉,忽觉旁边有冷风吹进来,她连忙转身去关窗户,哪知目光所到,房间里居然还有个人,顿时惊得她倒退了两步。

    一个黑影幽灵般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认出那人是谁,雁初抑制不住地升起喜悦,她试探着走近几步,放轻声音唤他:“萧炎?”

    不似宴会上无反应,萧炎微微抬了头,双睫颤了下。

    厌恶有点迟疑,面前人已变得危险,受焰皇控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她尽量保持镇定,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慢慢地抬起手扶上俊秀的脸。

    手因为恐惧而颤抖,雁初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她小心地拨开那两排长睫,盯着他的眼睛:“萧炎,……还认得我吗?”

    没有回答,红色眸子里依稀有波动。

    面前的人瞬间变回了熟悉的同伴,邪性收敛,模样反倒多了几分乖巧,雁初……终于弯起了嘴角。真正地笑了。

    “我是回来看的,我有很多事想跟说。”忍住激动与狂喜,她轻声问道,“还认得我,是私下跑出来看我的,皇印其实不能完控制对不对?”

    这次他又无任何表示了。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答应她的请求,他有今日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雁初没有道歉。只用心地理了理他凌乱的长发,喃喃地说道:“我害怕啊,萧炎,说中了,我好像不那么相信他了,变成这样,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我会去求,他是不是也……”

    萧炎是唯一能出入风火泽的人,却被他威胁离开,仅仅是因为在意她?冒险相救的举动如果带上了别的目的,是不是太可怕?

    雁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怎样可以帮到?”

    萧炎忽然缩回手,转脸向窗外。

    心意相通,何须太多言语?雁初顺着那方向望了片刻,道:“花要结果了,想让我替照料它?”

    没等她说完,萧炎就闪身不见了。

    焰邪元君现身,表面上压下了流言,然而国之根本已动摇,岂是元君能逆转的?焰皇又能得意多久?他原本不算太糊涂,可惜运气太差,当年争着接了个烂摊子,不得天时。百年来不是旱就是涝,国无宁曰,四处暴乱未平,流民无数,西北入秋以来就没下一滴雨,马上开春,局势只会更紧张,换做南王怕也一样头疼,加上焰皇本就刚愎自用,人心渐失,连最早支持他的元老们也因屡次进言而被他贬走或冷落,老天简直就是在帮南王,让他在百年后来做这个中兴之主。

    难怪南王对争储失败的事并无介意,急着抢一个不稳当的皇位,不如静待时机。

    除夕过。外面喜气依旧不减,因此雁初进入永恒之间时,感受到的清冷味道也比往常更加浓郁,她先按约定去雪洞饲花,然后由岚使者领着去弈园见西聆君,可巧西聆君在会客,二人就坐在亭子里等。

    雁初心思一动,问道:“方才听使者说,这位贵客是冰国的?”

    岚使者点头:“怎么,姑娘见过他?”

    “这倒没有,只是想到西聆君出身冰国,随口问问罢了。”雁初移开话题,“地国那边,相王起兵造反已有好几个月.不知情势如何了?”

    岚使者道:“地皇大势已去。相王入主京城是必然。”

    两入随便说着闲话,没多久,一名白衣使者送了一位冰国装束的贵客出来,雁初见他身穿便服,举步动作颇有武将之风,不由得暗忖。待他离开,雁初也没让岚使者带路,独自顺着小行径行至木楼前,在门外踟蹰了半日才走进去,见西聆君坐在桌前,她便低了头远远地站着。

    一声轻响打破沉寂,是茶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来的。

    “我的话似乎早已忘了。”

    雁初知道他的意思,他让她不再管萧炎的事,她却为萧炎重回定王府,违逆了他,然而她心底又何尝没有疑虑?

    下巴被托起,蓝袍映入眼帘。

    雁初之前还有些忐忑,此刻见到他反而冷静了,开口道:“不想就萧炎。”

    西聆君道:“焰国需要他的存在。”

    “这样‘天意’二字才有信服力,但永恒之间不是不理外事的吗?”雁初喃喃道:“他激怒了,也只是性情乖张罢了,并非针对。”

    西聆君道:“想说什么?”

    雁初沉默了许久,道:“挑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吗?就像将军府。”

    萧炎失去了多余的邪火灵,所以焰皇能动用皇印重新控制他,可是焰皇又怎会知道这件事?既清楚失去邪火灵的后果,萧炎又怎会自投罗网去过那种早已厌倦的生活?是谁泄露了他的下落?

    “怀疑我?”西聆君反而微微笑了,柔声道:“难道说,更相信那个不正常的怪物?”

    “也知道他不正常,何必……”雁初说到这里忽觉下巴力道一重,疼得她讲不下去。

    西聆君道:“今日来,就是对我说这些?”

    雁初忍痛道:“我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女人,又在西聆君掌控中,西聆君如此计较有失身份。”

    “在我掌控中,”西聆君松了手,“不错,逃不掉。”

    雁初道:“我从未打算逃,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只报复我就够了,无需迁怒他人。”

    “是吗?”西聆君抬眉轻笑,“我会让看到我的报复。”

    当年知晓她做的事,知晓她是如何报复他,他险些当场掌毙了她,她必须永远受他的报复。

    猜测被证实,他对她有着超出常理的恨意,因为那被遗忘的往事?对于他的报复与惩罚,雁初本能地感到害怕,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一股大力却将她甩出,她整个人被他压在了桌上。

    他制住他的双手,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不冷也不热。

    雁初颤声道:“近日有些不适,西聆君医术高明,能否替我诊断一下?”

    扯衣带的手顿住,西聆君露出明显的意外之色,过得许久,他慢慢地松开她,整理衣袍,重新往椅子上坐下。

    手指搭在腕间,转眼间他已恢复素日的模样,凝神切脉,好像方才并未发生什么。

    雁初垂首静静地坐在对面,长睫颤动,看不出多少情绪。

    这件事告诉他是必须的,尽管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于是将头垂得更低,心跳越发急促。

    沉默半日。

    “今日就不必回去了,我会叫人知会定王府。”他淡淡地留下这句话,起身走出去了。

    他的反应比意科中的要好点,雁初悄悄地松了口气,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到他的表情,反复回想他方才说话的语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迷惘,更猜不透他会如何处理,因此雁初便有些魂不守舍,用饭也只是勉强敷衍,怔怔地在房间里坐到了天黑,直到使女进来点灯备水,她才醒过神。

    洗浴过,雁初穿上准备好的宽松衣裳,迟疑着问:“不知弈园客房在……”

    “弈主说,姑娘就在这里歇下。”

    “他今晚……”

    “弈主让姑娘先睡。”

    见她再无问话,使女们抬起水悄然退下,留下她一人与满室烛影。

    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回来,雁初半躺到床上,想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曾在这张床上要过自己,如今手摸着素净的床单.雁初更加不自在,哪有半分睡意。

    终于,“咯吱”声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雁初下意识握紧了手,想要起身说话,却在瞥见来人之后愣住。

    “想不到会是我吧?”来人坐在轮椅上,粉面含笑。

    “扶帘公主。”雁初将身子重新倚回床头,并没有问她为何会来。

    “不必这般防备,我此番可是好意替送药来的。”扶帘婉玉朝身后示意,一名使女立即奉上一碗药来。

    雁初面上仍是平静,目光却多出三分凌厉:“以为能强迫我?”

    扶帘婉玉笑道:“言重了,没有主人的吩咐,我怎敢强迫贵客。”

    雁初淡淡道:“以为我会信?”

    “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这碗药是他让送来的。”扶帘婉玉不紧不慢地摇动轮椅到床前,眼底是十足的快意与一丝不甘,“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无论如何,还能有他的孩子……也算运气,虽然很快就没有了。”

    对上雁初冷冷地目光,扶帘婉玉笑得更加得意,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因为我,他在报复,报复伤了我的腿,可惜不记得了,但身上的伤还在,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会冰解之术?我倒希望能记起来,我保证,那时会更可怜。”

    雁初若有所思:“他伤我,是因为我伤了?”

    扶帘婉玉道:“没错,缠着他,他喜欢的是我,为此就要害我。”她脸上又浮起怨毒之色,“我险些被害得手足俱废,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怎会不恨!”

    房间陷入沉默。

    雁初盯着她半晌,忽然拍手笑起来:“公主手段高明。可惜不擅长说谎。”

    她不紧不慢道:“别说越夕落不可能做出嫉妒害人这种事,就算他真喜欢,又怎么至今还称公主?又怎会嫉妒我腹中的孩儿?根本没有得到他,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扶帘婉玉变色的脸,雁初一字字道:“没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我绝不饮此药。”

    扶帘婉玉冷笑,待要开口——

    “是我的决定。”清晰的声音忽然响起。

    雁初的脸变得煞白,转脸看向来人。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注定了更难以接受的结局,令他的心更冷酷了几分。

    房间的气氛陡然转变,使女们都噤声,一名使女连忙要解释,他却抬手制止了,从使女手中接过药:“都下去吧。”

    嘴角泛起得意的笑。扶帘婉玉低头,顺从地带使女离去。

    房间只剩下二人,桌上烛花炸开,发出轻微的响声,摇曳的烛影里,他走到床前,将那碗药递到她面前。

    是他的决定,他不放心让扶帘婉玉来,竟是要亲手喂她喝?

    雁初紧紧地抓着被褥,控制着没让手发抖。

    大仇未报,她也并不希望这种时候怀孕,只是又莫名地抱着一丝希望,尽管早就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个结果仍旧比想象中要残酷,原以为对待亲生血脉,他会留情的。

    终于,雁初将视线下移,落在那碗黑色药汁上。

    西聆君看她长睫轻颤,不觉将声音放轻几分:“此药会令昏睡,不会痛苦。”

    也许是听错,那语气变温柔了,似乎在哄小孩子,只是对雁初来说,这种安抚并未激起半点甜蜜。他此刻的态度证实了许多事,这孩子纯粹是交易中发生的意外,风火泽舍命相救,再无感动可言,而是叫人心惊,那根本不是为她,而是带着目的啊……

    雁初轻轻地“哦”了声,伸手接过药,饮尽,然后将碗还给他。

    她的平静与顺从明显激怒了他,眸中的温柔化作怒火,碗在他手中“砰”的一声碎裂,冷冷地看她两眼,拂袖便走。

    目送他离去,雁初扯了扯嘴角。

    掌握一切吗?他的报复比想象中更可怕,可惜她的反应让他失望了,他是想看到她哭泣恳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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