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罪与罚 > 45 【恐怕没以后,不自觉留退路】
    十二月是学校的文化活动月,事多而杂,肖洱又一次收到班主任传唤的微信时,已经有点头大。

    她挨去办公室。

    到了那,发现一起被叫来的还有文艺委员苏曼。

    班主任:“院里圣诞那个联谊晚会们听说了吧。”

    苏曼:“嗯,通知今早班长发下来了。”

    “是这样,这个晚会院里有领导要过来看。”班主任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扶着膝盖,对她们说,“每个班都要出三个节目,们让同学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之前把节目名单报给我,然后监督他们好好排练。”

    苏曼迟疑:“老师,圣诞节市中心有焰火活动,很多同学都打算去那里……而且我们班愿意展示才艺而且拿得出手的人,本来就不多……”

    “跟肖洱一人出一个,剩下一个节目都找不到?”班主任说,“没让们表演得像花一样,能体现正能量就行。”

    ……

    三个节目。

    苏曼和肖洱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呵呵两个字。

    从办公室出来,苏曼第一时间在班群里发了班主任的通知,却毫无反应。

    “我跳个舞是没问题,班长,要出什么节目啊?写个书法?”

    肖洱:“……在圣诞节目中写书法,是不是有点奇怪。”

    苏曼哭笑不得:“奇怪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班刚开学那个中秋晚会一办我就知道,班里没有人好这口。有表演才能的屈指可数,愿意上台演出的,没有。”

    挺头疼的,肖洱和苏曼边走边排查班里的每一个人。试图能找到可以拉来顶包的种子选手。

    最后筛选出三粒金种子。

    一一打电话去问,一个说要见女朋友,一个宣称自己生病了,一个支吾了半天说我唱歌很水的要不去找陈向荣吧,他会说单口相声。

    ……

    最后忙活了几个钟头,陈向荣总算在苏曼的软磨硬泡中答应了表演相声。

    “班长,我的任务超额完成了,最后还有一个节目,交给啦。”

    苏曼最后望向肖洱:“真找不到,就劳驾亲自出马,写书法咯。反正连相声都有了,也不在乎多贡献一个国粹类节目。”

    ……

    肖洱只好把三个节目报给班主任。

    “书法?太枯燥了,领导前几天才说了,学生搞联欢,要有个学生的活泼样子,不要太严肃!”班主任一下子否决,“肖洱,再想想其他节目。真不行,跟艺术班借几个人也可以的嘛。”

    “知道了。”

    晚上,肖洱照常在三零一做饭给聂铠。

    做了这么久,最拿手的还是番茄炒蛋。简单、下饭,又有营养,简直是菜鸟厨师界的福音。

    肖洱对着一锅红红黄黄,漫无边际地想,还有谁能抓来表演节目呢。

    “再烧下去,汤汁就熬干了啊。”

    聂铠闲闲的声音从她身后飘过来,抬眼觑着肖洱,说:“发什么呆呢。”

    肖洱随手关了火,望着聂铠。

    这目光……

    聂铠感觉自己仿佛是陷阱里的小羊羔,无意识地后退半步:“想干嘛?”

    肖洱说:“聂铠……救场如救火。”

    “不行,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唱歌的。”

    听了肖洱的叙述,聂铠耸肩,一脸冷淡地背过身去。

    肖洱握着锅铲盯着他的背脊看,说:“真的不再唱?”

    “真的不再唱。”

    “哦。”一声低落的应答。

    她还真的不再劝:“过来,吃饭吧。”

    聂铠的心被捅了下。

    他低头看肖洱的表情——没有表情。

    “不高兴?”

    “没有。”肖洱把筷子递给他。

    才怪——明明就语气沮丧啊。

    聂铠心里猫挠似的:“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

    “聂铠,以后不要轻易发这样的誓。”肖洱说,“不准的。”

    “为什么?!”

    “唱歌对的意义,就像这个对人的意义。”

    肖洱指了指桌上冒着热气的米饭。

    “既然是对着妈妈发下的这个誓言,倘若她不答应,就做不得数。”肖洱说,“她——当然是不会答应的。”

    “怎么知道?”聂铠微微扬声,语气激动,“她恨透了我唱歌,恨不得把我的吉他给砸了。”

    “可她应该有很多次机会能砸的吉他吧。”

    “……”

    “她砸了吗?没有。”肖洱说,“她恨的,不是唱歌。是的盲目。”

    聂铠微恼:“怎么说都对,反正我不会帮去唱的。”

    他语气有些冲,说完后,连饭也不吃,摔门进屋了。

    脾气真差,一点就着。

    肖洱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粒一粒地挑饭吃。

    食不知味。

    索性放下碗筷,从书包里拿书出来温习。

    手表走针指到九点整。

    饭菜都已经凉透,聂铠的房间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真是个倔脾气。

    肖洱过去敲门。

    “饭菜自己热了吃,我先回去了。”

    没反应。

    肖洱走到玄关,打开门,又关上。

    关门的声音刚一响起,聂铠卧室的门就开了。

    他沉着脸大步往餐桌走。

    却在看见玄关处的肖洱时,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脸色更难看了。

    他转头就往回走。

    “聂铠。”

    她在他身后叫他。

    他像是没听见,但步伐不自觉慢下来。

    “别跟我冷战,我不喜欢冷战。”她低声说,“小时候,我爸妈怕给我造成坏影响,从来不争吵,总是冷战。可我什么都知道。”

    聂铠的心想被一直冰凉的手狠狠握了握,疼得一哆嗦。

    偏偏她还在说:“要是不愿意我这么对,往后我们就两清。可不要……”

    聂铠竟然觉得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伤心。

    刚刚满脑子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克着另外一个人,没法,没治。

    他回身又走过去。

    意外的,却看见肖洱微红的双眸。

    他心下一颤,声音都乱了:“对、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要哭。我愿意这么对我,这么对我我很高兴,我不想跟两清。我……”

    肖洱终究没落下眼泪,只是对着他,慢慢张开了双臂。

    拥抱的姿势。或者,其实是绝望的姿势。

    仿佛身后是万丈悬崖。

    如果没有人来拉我一把,我大概就会仰身倒下去了吧。

    聂铠脑子一蒙,愣在原地。

    她小声说:“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有了,聂铠。”

    看看我,站在面前的我,除了这个人,什么也没有。

    她信奉的所有,早就已经化为一片荒芜。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聂铠,要不是还有一个,我甚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还要存在。

    聂铠回过神来,眼中划过一丝沉痛,他上前一步,伸手拥过她来。

    力道有些猛,她撞进他怀里。

    “我再也不会不理,再也不跟冷战了好吗。”

    “嗯。”

    “我答应,答应的要求,只要不再这么难过好吗。”

    “嗯。”

    “能不能告诉我,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摇头。

    “要我拿怎么办才好?”

    一声长叹。

    聂铠还是来了圣诞晚会助唱。

    表演开始的时候,她远远坐在大礼堂靠后的不起眼座位上。

    他背着自己的吉他,唱一首粤语歌,陈奕迅的《浮夸》。

    一开口,满场的气氛就被点燃。

    大家都不是傻子,什么样的表演能够打动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唱到最后,他低调谢幕,已经满场尖叫。

    肖洱一点都没怀疑过他带来的“明星效应”,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聂铠这些日子太压抑了,往后,他还会更加压抑。

    如果没有一个让他发泄的法子,他只能走向疯狂或者永远的沉默。

    更何况——

    肖洱捏了捏手中那只纸袋。

    她借口说怕他耽误时间,要帮他去“那个家”里拿吉他。

    他答应了。

    因为他原本也存着芥蒂,不愿再踏足那个地方,便把钥匙丢给肖洱。

    肖洱帮他拿到了吉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雅洁的笔记。

    肖洱沉静地望着台上被几个姑娘堵住的少年,在心里轻说,肖洱,要论心机,怕是难逢敌手了吧。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改不了这个习惯呢。

    她想起那天晚上,那个拥抱。

    肖洱,哪一天,演着演着,就该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么一想,不由地又笑了笑。

    不早已经搭进去了吗。

    “他这么受欢迎,很高兴?”

    蓦地,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左边传来。

    肖洱微愕,转头去看——一个陌生人。

    或者不是。

    因为那人眉宇间透着股熟悉感。

    肖洱迟疑:“是,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