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不说话了,他睇着肖洱,似乎在思考对策。
肖洱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这种人最危险。
涛哥在心里说,难道是有什么来头?
不然,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这么镇定。
肖洱在心里读秒。
上次眼镜男他们用了十七分钟。
这一次,她给他们七分钟。
快了。
可谁知,肖洱没等来眼镜男,却等来了另一伙人。
“谁呀谁呀谁呀?敢在本小姐的地头上闹腾!还要不要人好好过寒假了?我就快开学啦!”
伴随着一声尖利而熟悉的叫唤。聂铠和肖洱看见一帮人鱼贯而入。
领头的,是圣诞树。
阮唐小声在肖洱背后说:“这人是我们小老板,是杜姐刚刚给她打的电话。”
肖洱的眉梢微微一动。
涛哥显然认识来人,却没怎么收敛。
他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哟,小茜妹妹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呀?涛子,我哥不在,就带人来欺负我是吧?”
张雨茜一进门,就抬脚踢翻了挡在她面前的一只歪腿凳子,找了一张老板椅悠然坐下。
她神色泰然,似是早对这样的场面见惯不怪。
要不是那把嗓子太独特,肖洱很难将这个小姑娘和那日二中篮球场上的小丫头相联系。
不过——
那任性刁蛮、为所欲为的性子,也确实不是一般的环境能造就的。
更何况,沈辰那样的公子哥能与张雨茜交好至此,她不会没有两把刷子。
“借的场子,处理点私事,所有产生的损失,涛哥赔!”
张雨茜那声毫无尊重之意的“涛子”喊得他有点不愉快,面上却仍是微笑,说:“这小子坏了我兄弟的好事,还打伤了他,我必须帮他出头。”
“兄弟的好事?哈,是强抢小姑娘还是偷鸡摸小狗呀?来我看看,谁胆子那么大,连我们太平路扛把子的涛哥都敢惹?”
涛哥有些讪,说:“不敢不敢,太平路还是张哥说了算。”
“呵,我以为我哥这两年不在,们都忘了这茬呢。”
张雨茜站起来,绕到那几人面前,谁知一眼就看见聂铠,站在那三人中间。
她一下子就愣了。
“怎么是?!”
肖洱在心里说,得,现在有两拨人要同时算账了。
眼镜男什么时候能到?
“们认识?”涛哥的脸色有点难看。
张雨茜没答,她四下环顾,目光落在肖洱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朝肖洱走过来。
“小妖精,怎么又是呀。”
基本上,能喊肖洱小妖精的,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出第二个人了。
柯岳明打了个哆嗦。
“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呀?”
张雨茜皱皱鼻子,说:“聂铠眼光太差,他说我不好看,原来是喜欢这样啊。”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
张雨茜耸耸肩:“们还僵着干嘛呀,松手松手!这几个是我朋友,有没有眼力见?”
聂铠:“……”
肖洱:“……”
一头雾水的阮唐和柯岳明:“??”
肖洱无比敬服张雨茜不同于一般人的脑回路,但她从善如流,立刻松开对朋克装的钳制。
聂铠大步走过来,从肖洱手里拿过玻璃碎片,丢得远远的。
还恐吓她:“这种东西以后不要乱碰。”
涛哥心有不甘,目光在张雨茜和聂铠身上来回转。
似乎还有话说。
这时候,眼镜男带着一队协警过来了。
今天的“麋鹿”酒吧,格外热闹。
警|察一到,天大的纠纷也都散了,涛哥满面堆笑上前打招呼。
“误会,都是误会!”
眼镜男来到肖洱面前,询问她情况。
张雨茜给她使眼色。
肖洱说:“谢谢及时赶到,不过确实——只是个误会。”
眼镜男没再多问,他四下看了一圈,对肖洱说:“只希望这一次,我们不会因为晚来几分钟,就该处理伤人流血案件了。”
肖洱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多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协警温和尔雅,朝她简单一笑。
“小姑娘不要总到这种地方来,早点回家。”
协警们离开了。
没多久,涛哥留下“赔偿款”,带着朋克装和一帮弟兄也呼啦啦走了。
酒吧工作人员开始打扫,处理尾声。
肖洱看着一边正玩着自己衣服上小挂件的张雨茜,说:“今天谢谢。”
张雨茜眨巴眨巴眼:“怎么谢我?把男朋友让给我啊?”
肖洱:“……”
聂铠皱眉,说:“肖洱、阮唐、柯岳明,我们走。”
“哎!站住!”
张雨茜一个跨步,拦在他们跟前。
她仰头盯紧了聂铠。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最讨厌做小三的人。聂铠,我追的时候,是打听到没有女朋友的。假如我知道有她的存在,我根本不会去找!”
阮唐听她说的这些话,隐约猜到张雨茜就是那天在学校门口堵聂铠的人。
可是,她为什么说,小洱和聂铠是……男女朋友?
“可现在我知道了啊,刚刚我帮们,就算作我为我的失察道歉。而且,在跟这个小妖精分手以前,我不再追。”
也不知是不是听多了,肖洱竟然觉得,张雨茜说话的声音没那么难听了。
聂铠不是那么没风度的人,张雨茜这几句话一说,他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他想象中那种毫无底线肆意妄为的女孩。
于是勾勾唇角,说:“那好,我也为我说傻逼道歉。”
张雨茜:“还有说我不好看那一句呢?”
聂铠:“我保留意见。”
张雨茜:“喂!”
肖洱淡淡地插嘴:“长得很好看,不上妆的话,像雨后新荷。”
张雨茜偏过头,问她:“那上了妆呢?”
“盛唐牡丹。”
张雨茜在脑中回味一番,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不像有的人,就只会夸我‘卧槽,漂亮’。”
她看向肖洱,说:“我现在对挺有好感的。”
肖洱说:“巧了,我也是。”
不是因为她帮了他们。
而是她说,她最讨厌做小三的人。
“喂,听说在我这唱歌了?小李还说特别好听。”
小李是原本驻唱的那个女生。
“聂铠,有空过来帮我撑撑场子,行吗?”
聂铠说:“我凭心情唱歌,没有义务帮。”
张雨茜忙开条件:“我这里对们免费开放,们可以随时来去,酒水免。”
柯岳明小眼睛一亮。
聂铠笑笑:“我很稀罕?”
张雨茜不依不饶,转向肖洱:“就算我请求们,好不好嘛?”
聂铠看着肖洱。
肖洱顿了顿。
很多个答案和后果在脑海中滚过,她竟然突然有些动摇。
舞台上聂铠仿佛能发光的身影一闪而过。
肖洱听见自己说:“好啊。”
“真的!?”
张雨茜欢呼,看向聂铠:“她都说好了,呢?”
聂铠没料到肖洱竟会答应。
她似乎,对这个张雨茜颇有好感。
于是他说:“依她。”
肖洱接着说:“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张雨茜歪头看她。
“开学以后,配合阮唐的时间,让她周末来这里上班。”
“就这啊,不算事儿!”
阮唐睁大眼睛看着肖洱。
她还以为肖洱来这里看到自己,一定会狠狠地训斥自己。
可没想到,她竟然……
聂铠也有些诧异,不知道肖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不早了,肖洱必须快一点回家。他们不能再在这里多做停留。
几人告别张雨茜,往外走去。
“什么时候来就给我打电话啊!”
她在他们身后喊。
“她怎么对咱们这么热情?”
回去的路上,柯岳明不解地嘀咕。
“猎奇吧。”阮唐小声说,“我同事都说小老板古灵精怪,做事没有章法的。她平时玩得好的,都是没什么正经的人,可能是觉得小洱这样的好学生比较新奇。”
顿了顿,又说:“小洱,为什么……”
肖洱站定,看着聂铠他们:“聂铠,柯岳明,们先回去吧。我跟阮唐一起,送她去那边的车站。”
聂铠明白她的意思,是要跟阮唐单独聊聊。
“小心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知道了。”
他伸臂一勒,把柯岳明捞了过去:“走,陪我去买点三七活血膏,打了一架哥们骨头都快散了。”
三七活血膏,他有意咬字,语气里还有点酸。
像是在埋怨,有些人,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肖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小洱,……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嗯。”
“哦……不过都能保送了,也不用担心耽误学习。”
两人走在长街上,说着话。
阮唐鼓起勇气,小声问:“怎么不阻止我在这里打工……”
肖洱说:“有用吗。心思在赚钱上,我阻止了,就能心学习了?”
阮唐不吭声了。
肖洱说:“我答应张雨茜,有我的用意。”
“啊?”
肖洱已经做好打算,阮唐去酒吧打工,她就去那里陪阮唐自习。
“麋鹿”酒吧白天是静吧,人不多,有人在那里值班就行。
她在那里,可以辅导阮唐学习。
阮唐听了肖洱的话,惊得张大眼睛。
“小洱,对我……真的太好了。”
肖洱语气平平:“像说的,我已经能保送了,没那么紧张。而且帮复习我自己也在巩固知识。”
她停了停,说:“何况……”
阮唐在这种事情上秒懂:“何况聂铠也会去,们在那里碰头,不会被人发现!”
肖洱被她说得一怔,笑了笑:“算是吧。”
“那,家人会同意吗?他们要是知道去那种地方,肯定会生气的。”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啊。”
肖洱说:“也不想妈妈知道在打工吧。”
阮唐咬咬嘴唇,嗯了一声。
“很好办,就说我们每周约去图书馆自习好了。”
肖洱的办法总是很多。
阮唐一面点头应允,一面想。
她说出来的话,就算是谎话,也难让人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