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不知北山向阳 > 107 门第福泽
    回到医院后,护士帮维拉输好液,再次劝顾容与去看看他的伤势。他腿上的伤痕裂得更开了,血流了一条腿,看起来触目惊心的。手也在复健期,估计这会儿已经是伤痕累累。

    曲奕拉着护士出去打听了一下陈威的情况,护士说境况不好,能捡回一条命,但受的是重伤,两根肋骨都□□了肺部。

    曲奕冷呲,都是自己作的,要是他是顾容与,给他一脚都算轻的了。他们成年起就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凡事忍让人三分,可几时又被人这样欺负过?

    维拉在娱乐圈无枝可依,子慕当年就说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想牵扯上家庭。维拉也一样,接过子慕的事业,继续赤手空拳地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洁身自好,不争不抢,一切顺其自然。平时一些小毛病可以对付过去,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儿……曲奕想着都害怕。

    曲奕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唐朵朵,“放出风去,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嗯,对外就说是曲家,别的什么都不必说,该知道的人会知道的。”

    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可以有,希望我们曲家的门第能给带来福泽。

    曲奕叹,回头又看到有护士无奈地出来。

    曲奕沉吟一会儿,喊住护士,“等会儿。”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对准顾容与的肩窝处一劈,直接把人劈晕了。

    要搁平时,他手还没碰到顾容与就被他卡住脖子了,今天看来是真的累了。

    曲奕把他扛到轮椅上去,对目瞪口呆的护士说,“走吧,如果不砸晕他,他是不可能走开的。”

    门刚落锁,维拉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呆滞地把天花板望了许久,才轻轻地把杯子拉过了头顶,静静地把整个人都埋在了黑暗中。

    顾容与再次被送进了手术室,届时曲奕看着主治医生虎着脸要给顾家打电话,赶紧给拦了下来。先不说他们会更担心,就是容与也一定不会想让他们知道的。不仅是怕家人怪罪维拉,而且江湖事江湖了,不牵扯家人,从小就这样,约定俗成。

    顾容与和曲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打了一场。那年俩人都是六岁,顾容与跟着家人刚从沈阳搬来,正是在大院里立足的时候。俩孩子都是极其骄傲的孩子,说不通便打。最后曲奕的小腿骨折了,他的膝盖也蹭掉了一大块皮。这一打,情谊就打了出来,难得俩人观念相同——回家告状的都是孙子。于是相互包庇,一拍即合,互相搀着去了医院。即便就是苦大仇深,回到家里家长追问了都是说学自行车撞沟里了。

    曲奕坐在手术室外尽回忆他们这些年的破事儿了,等到手术门打开,才恍然,原来都过了二十多年。

    曲奕下手并没有太重,才刚刚破晓,顾容与就醒了过来。

    顾容与喜静,加之觉得自己的伤势算不得严重,并没有请专业的陪护。曲奕怕他做出什么冲动事,在他的房里陪护了一夜。他睡在一张小床上,一晚上都睡得不大安稳。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还是灰蒙蒙的,这个时间,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里,只有早早清醒的鸟儿在树梢上清理着翅膀。屋内隔音很好,听不到飞回来的燕子清脆的叫声。

    顾容与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下床,曲奕听到响动,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要去找维拉吗?”

    顾容与没有说话,趿了床下的鞋子,刚站起来,拉动了伤口,疼得微微弯下了腰。他顾不了太多,很快就直了身子,坚定不移地往外走去。

    “这么糟践自己,是想奶奶恨死维拉吗?”暗处曲奕的声音传来,不由得让人心里一沉。

    顾容与身影一顿,停住了脚步。

    “顾奶奶再疼维拉也疼不过孙子,更何况她疼维拉的前提本就是因为。维拉这些年做的事,我能理解,可是在顾奶奶的眼里,未免有些混账了。”

    “她现在也不会跑到海角天边去,何必走得那么急。要是想看她,就坐着轮椅,我大大方方地推过去。腿上的伤口恶化,医生叮嘱过不许再下床走动。”曲奕叹了口气,“都等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会儿吗?”

    维拉想了很久,他来的时候我要怎么对他,要跟他说些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如果他说了这样这样的话,我又改如何如何应对。

    可当顾容与真正在自己面前,那一页页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

    她做了好多梦,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了。海欧指着她的鼻子骂,用尽了世间最恶毒的语言把她骂得体无完肤。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偏偏一句都反驳不回来,她落实的所有的罪名。

    当初顾容与也是像这次一样,一拳就把海欧的左手打折了,海欧上了石膏前又跟他利落地打了一架,还没来得及等左手完好起来就往西藏赶。

    海欧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一直找下去。他信不过任何人,找子慕从来都是身体力行。为了寻找子慕,自己刚刚注册的公司,说甩就甩了。

    海妈妈哭着骂海欧不孝顺,可海欧拿着行李头也没回,就那样孑然地站在门口,说妈,如果子慕没了,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下辈子我给您当爹,您往死里折腾我。

    海爸爸扶着几近瘫下来的海妈,对海欧摆了摆手,说小兔崽子滚。

    海欧突然就哭了,回过头来对这父母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然后就再也没回头。

    海欧那么努力地找子慕,而她,也为了维护子慕的名誉,为了填补她空白的这些年,那么努力地生活着。

    所以不许有任何人来破坏,绝对不许!

    维拉抬头看顾容与,眼中一片清明。笑容明明是淡如清风,却苦如黄连。

    维拉探过身去,要给他倒茶。手刚触到茶壶就被他握住了,维拉愣了愣,然后不着痕迹地挣开,坚持完成了为他斟茶的动作。

    维拉递过茶去,“容与哥,我都听护士说过了,昨天谢过了。”容与哥,是子慕的称呼。

    顾容与一个茶杯没拿稳,摔了个粉碎。

    每回顾容与坐着轮椅出去,可要敲门的手刚刚扬起来,却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一番挣扎,最终靠在轮椅上深深呼吸。

    护士给她送药过来的时候她在门缝儿里看到过他,鼻子一酸,假装扭过头去找水喝,门一关上,泪就掉在了杯子里。

    唐朵朵给她拿来了一本杂志,隐隐约约刊登了她的新情——女明星生病,曲姓男友寸步不离。

    报纸出得有些艰难,不少高层打电话过来问过维拉,就连曲奕那也是电话不断,几乎都是早已拿到样刊的曲党,先问问他的意思,见孩子意志坚定,只好把这事儿告诉了曲老,让他来解决。

    曲爷爷看到样刊后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恰巧曲奕的电话打过来跟爷爷请罪,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这事儿要搁以前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如今也算是一个当干部的人了,别人都在忙着撇开这些事儿,我看倒是迫不及待地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知道院子里多少人就等着看咱们笑话吗?人家会说我们家教不严,说沉迷于声色犬马,不思进取。”

    曲奕也不辩解,就让爷爷骂,等他骂得心里舒坦些了,才低低地喊了一声爷爷,“我知道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我只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去年我看着子慕落水,愧疚不必他们少,如果不是我学艺不精,说不定就能帮上忙了。这一年来我看着他们为了子慕在不断努力,好容易才有些作为落到我身上,让我也能赎罪。您从小就教我,做官做得再大也要对得起良心,我应了这事儿,虽然不会对我的前途好,但是我心里觉得舒坦。爷爷,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们不供我吃不供我喝,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搭理他们。我在乎的是您怎么想。孙子做这事儿是不孝,可也是为们积德,为子慕积福。海欧还在雪山中找着子慕,维拉那么努力地帮子慕过着日子,就是想等子慕回来的时候把她的世界还给她。那词儿是怎么说的,对,叫与时俱进,把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与时俱进地换给她。”

    “现在长大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可是等过几年就会骂自己当初做了糊涂事儿,这事儿有可能是一辈子的污点!”

    “置身事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会不安,爷爷,如果您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我会怪您的,我宁可几年后怪自己。”

    “要知道揽了这事下来,会面临更多的难题。升职的那事儿会黄,告状信多得可以当柴火烧,就连媳妇都不好找,外头的人当跟维拉这事儿是真的,谁会把姑娘往这送的?要是子慕一直找不回来,难不成过几年还真娶维拉不成?的年纪也不小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爷爷奶奶想想。我跟奶奶岁数大了,不久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去给太爷爷磕头,要不是想着我还没见过我的曾孙子,怕是也熬不过了。我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就是为了在合眼之前能看着成家立业。”

    “爷爷,我知道您为我好。我听人说人老了都有一劫,熬过了就能长命百岁,说的不正是您吗?孙子不孝,要不您再等几年?等我陪他们把最艰难地这段时间熬过了,不出五年,一定让您抱上大胖孙子,您说好不好?”

    曲爷爷骂,“小兔崽子,爷爷上辈子欠的吧?”

    曲奕心里一松,笑道,“我就爷爷您最明事理了,天下所有的爷爷捆绑在一起都不够瞧的。”

    “有这口才不如想点办法去找个女人安慰着。”曲爷爷笑骂。

    “您孙子条件那么好,等着要嫁的都排到东直门那去了。咱不跟容与海欧比早,早了磨难多,太轰轰烈烈了估计您跟我奶都受不了,我一定给您找个安定的姑娘好好过日子。”

    “什么叫给我找一个姑娘,为老不尊,说这话也不怕奶奶削。”

    “哈哈,我这不说顺了吗。先不跟您说了,我这头还不太平,今晚让胡妈别做我的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