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序幕的缓缓拉开,意味着高二三班的体同学进入毕业班。
光明顶在开学第一天,就挂上了他精心制作的高考倒计时日历表。
“这是大家在一起拼搏奋斗的最后一个年头,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情分。”
光明顶身为班主任,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就是煽情。
“这两年,我不停地给大家换座位,其实不只是像同学们说的那样,怕们在一起讲小话。而是,希望们不要局限于同桌,多跟每一个同学进行交流。不仅是学习上的,还有生活。一年以后,就算大家分散在五湖四海,也不要忘了一起走过的日子。”
一堂班会课,光明顶生生熬了四十五分钟的鸡汤。
最后都有人红了眼眶。
“话我就说这么多。大家都是我的孩子,我对们最大的希冀,就是们每一个人,都不要留遗憾。”
班都鼓起掌来。
肖洱看见聂铠趴在桌子上睡觉,没抬过头。
下了课,柯岳明来找肖洱。
“肖洱……来一下,我,我有话跟说。”
肖洱见他鬼鬼祟祟的,不明所以。
还是跟了过去。
“,跟聂铠好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柯岳明在过道里,对她说,“知不知道他家里的事?”
肖洱说:“指哪方面。”
柯岳明紧张地看着肖洱:“到底关不关心聂铠?他今天这么不对劲,都没看出来?”
肖洱说:“我知道,他今天睡了一天了。怎么,不是他写歌熬夜,是家里出了事?”
柯岳明狠狠叹了口气,说:“这话按理我不该说,但是小铠他又不肯在跟前示弱,这种话不会说的。”
肖洱看着他:“想说什么,直接说。”
“小铠跟他爸爸关系特别不好。”
这她早就知道了。
柯岳明凑近一点,又说:“暑假不是出不来吗,有一次小铠心情不好,跟我们喝酒,他喝多了,跟我们说的。”
“说什么?”
柯岳明又凑近一点,脸都快贴上去了。
他压低声音:“小铠他爸爸,脾气一上来,打人呢。”
“他小时候就是。他爸爸一生起气来,或者喝多了酒,就打她妈妈,也打他。打得特别狠。”柯岳明说,“现在他爸爸长时间不回来,好一点了。可昨天,我们本来在外面吃饭,他接了一通电话,就急匆匆回家里了。陈世骐听见他打电话,好像是他爸妈在家打起来了。”
“今天,看他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挨了打还是怎么了。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柯岳明忧心忡忡地说,“他平时最听的,我只能跟说了。”
肖洱不知道作何感想。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聂铠跟父亲关系不调,一提到聂秋同,他整个人跟爆竹似的。
一开始,她只以为聂铠是觉得聂秋同很少回家,心生埋怨。
却不知道,原来他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
可是,聂秋同脾气差成这样。为什么白雅洁要如此忍气吞声?
为了他的钱?还是其他什么。
肖洱本打算放了学找聂铠谈谈,谁知放学铃声一响,他第一个背了书包走了。
肖洱想去追,嘉琦却在门口叫她。
“班长,光明顶让去他办公室一趟。”
肖洱的动作慢下来。
她看了看嘉琦,偏过头又往梦薇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她与梦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后者急急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两分钟后,肖洱出现在光明顶面前。
老师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教研组办公室只有光明顶一人。
他看见肖洱,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搁在办公桌上。
其实光明顶不老,但扛不住操心操得重,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不少。
肖洱很服他,连着说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敬重。
“方老师,您找我。”
“肖洱啊,知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找。”光明顶语重心长。
他这个语气肖洱再熟悉不过,每一次都是对着犯了事的“好学生”使用。
肖洱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有人跟我说,跟聂铠一起去了酒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光明顶一直注视着肖洱的脸——可能是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不安或是心虚。
可是没有。
肖洱说:“是我太浮躁,没经得住诱惑,就一时起兴跟过去了。”
她是有备而来,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而坦荡。
就好像——她仅仅只是去了一趟酒吧而已。
光明顶再三打量她:“只是这样?跟聂铠……”
“我跟聂铠?”肖洱看向光明顶,“方老师,难道那个跟您告密的人,还说我和聂铠其他什么了吗?”
光明顶一愣。
“您就没问问她,为什么她知道我们去了酒吧?”肖洱微微蹙眉,“也没有跟其他同学打听打听,她和聂铠是什么关系。”
第一个问题,光明顶问过。
对方是说在回家路上看见班长跟聂铠在一起,觉得奇怪,就跟了过去。
可是第二个问题,他确实忽略了。
肖洱这么一提,光明顶突然就觉得可疑。因为不管怎么看,他最引以为傲的班长,都不像是会跟早扯上关系的学生。
而且,梦薇那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没有些小心思的……
“老师。”
这时候,有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肖洱回头,看见杨成恭。
“什么事?”光明顶捏捏鼻梁,问道。
“您……是不是有事?那我明天再问吧。我昨天做课外题,碰到一个不太懂的问题。”
“没事,进来吧,我这边快处理完了。”
杨成恭走进来,似是无意地看看肖洱:“也来问题?”
肖洱说:“不是。”
“行了,这件事我会再调查,肖洱,先回去吧。”光明顶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跟那样的孩子混在一块,这次就算了,要在有下次啊,我就要找妈妈谈谈了。”
肖洱似是受惊,道:“不会有下次的。”
肖洱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杨成恭在跟光明顶说话。
“老师,肖洱犯了什么事吗?”
她带上办公室的门。
“跟聂铠关系怎么样?”光明顶见肖洱走远,他问杨成恭。
“我们坐过一阵同桌,说得上话。”
“那,依看,他跟肖洱关系怎么样?”
杨成恭略作思索:“他们不太说话。有一次篮球赛,聂铠找几个女生去看,最后也只是梦薇、阮唐他们去了,肖洱没去。”
“梦薇也去了?”光明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
杨成恭说:“嗯。”
“她跟聂铠关系挺好?”
杨成恭笑了笑,显得有些腼腆。
“这个……不好说。”
光明顶审视他的神情:“有什么不好说的?”
“去年圣诞节,梦薇给聂铠织了一条围巾。”杨成恭道,“不过,聂铠好像丢在学校没带回去,最后被打扫卫生的阿姨拿走了。”
顿了顿,又说:“班里同学都知道。”
这下子,孰是孰非,光明顶就一清二楚了。
小姑娘对聂铠有好感,撞见肖洱跟聂铠去酒吧,所以心生嫉妒,告到了他这里来。
光明顶沉吟片刻。
“那觉得,聂铠对肖洱是什么态度?”
杨成恭捏了捏拳头,舌头顶在牙齿上,慢慢地磨。
最后,他说:“聂铠有时候可能会去骚扰肖洱。”
他用了骚扰这个词。
光明顶重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老师,您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说。”
“放心,我心里有数。”
“聂铠他,在一家叫做‘麋鹿’的酒吧驻唱。他跟一帮社会青年混在一起,肖洱当然——不敢跟他们犯冲。”
寥寥数句,就勾勒出一个强迫好学生去酒吧的不良少年形象。
“可……为什么是肖洱?”
杨成恭停了一停,望向光明顶。
他缓缓开口:“您不知道吗,跟聂铠关系好的那几个,就是陈世骐他们,都很讨厌班长,私下里还给她起外号。叫她——幽灵修罗。”
明白了,都明白了。
光明顶怀揣心事,给杨成恭解答疑惑。
不过几分钟就解释清楚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能难倒杨成恭的题目。
从教师办公楼出来,杨成恭回教室收拾书包。
不意外的,看见等他的肖洱。
肖洱说:“谢谢帮我解围。”
她不会不清楚杨成恭那个时候去问问题,是了为什么。
杨成恭说:“我跟方老师说了梦薇给聂铠送过围巾的事,他不会再怀疑。”
肖洱没想到杨成恭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总是这么帮我。”
杨成恭背上书包:“肖洱,是这个班……不,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希望同行的人。”
他说:“我不希望被我甩在身后。”
肖洱微微扬眉,说:“学委,我没记错的话,从来没有一次考过我。”
杨成恭丝毫没有动气,而是笑了笑:“所以,以后也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肖洱有些诧异。
“我认为,该趁早跟聂铠做个了断。”杨成恭路过她身边,说,“他现在成绩一落千丈,除非整个高三都专心学习,否则根本别想考一所好大学。他家里人,这一整年都要头疼了。”
“某种意义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妈妈现在可能吃不好睡不好,想要她受到的惩罚,再多不过如此。何必再跟他耗着。”
肖洱声音微冷:“我有分寸。”
“得罪了小人,如果不能撇干净,就注定惹得一身骚。”杨成恭说,“梦薇若是再拿出什么照片,方老师真的告诉的家长,或者,将家人和他妈妈一起叫来……到了那时候,该怎么办?”
肖洱的脸色有些发白。
“不能再去那个酒吧了,那里是一个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被引爆。”
杨成恭离开前,留下这句话。
肖洱,既然难下决断,我就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