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罪与罚 > 9 【我是为你而来,不在乎穿越绵绵山脉】
    小马市的初秋,大街小巷弥漫着糖炒栗子和烤地瓜的香味。

    9月30日早晨七点多,肖洱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到达长途汽车站,远远就看见聂铠站在车站入口处。

    清晨还有一些凉意,他穿一件深栗色的薄风衣,剪裁得体,衬得他身正腿长。手还插在口袋里,戴着入耳式耳机,目光无意识地在前方逡巡。

    他很快也看见肖洱,摘下耳机塞进衣兜里,大步朝她走过来。

    “怎么这么早?”聂铠走到肖洱身边。

    “也很早。”

    “啊……我睡不着。”这是实话。

    聂铠去摘肖洱肩上的书包,肖洱不动声色地让开:“不重的。”

    聂铠的手顿了顿,不自然地摸摸了鼻尖:“吃过早饭了吗?”

    肖洱其实吃过了,一个鸡蛋两片面包一杯牛奶。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摇摇头。

    “我也没吃,等一会,我去买。”聂铠立刻说,又环顾一周,问她,“想吃什么?蒸饭、糍粑、麻球还是鸡蛋灌饼?”

    肖洱指一指不远处的那个大铁炉子,说:“烤地瓜吧。”

    二十分钟后,肖洱和聂铠坐在车站的候车室里吃早餐。

    聂铠也给自己买了烤地瓜,选了最大的两个,胖嘟嘟地挤在塑料袋里。一掰开来,露出金黄色的瓤,热乎乎的一捧,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候车室。

    可是掰开了,却不好下嘴。聂铠性子急,伸手去扯烤得半焦的地瓜皮,连着不少地瓜肉一起被撕去,还一不小心烫了手。

    肖洱从他手里接过一只烤地瓜,一点一点地剥皮,细白的手指像是带着魔力,只把最外层的皮除去,一点也不会浪费。

    她专注而耐心,聂铠看着她手指的动作,莫名地安静下来。

    肖洱料理了两只烤地瓜,自己只吃了小半只,还是被聂铠残害过的那半只。

    食量小得像只猫,聂铠在心里嘀咕,怪不得这么瘦。

    小马市到南京南站,坐长途汽车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

    两人检票上车,坐在靠近后门的座位上。是老式的大巴,因为管理不当,座椅上连消毒的坐垫也没有,灰色的椅背脏兮兮地泛着可疑的黑。

    聂铠站在过道上,盯着座位皱了眉,最后脱下外套铺在座位上。

    肖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这么一番动作,想起他的生日日期。

    原来是处女座。

    可没想到,聂铠布置好了座位后,往旁边一让:“坐吧。”

    肖洱很小一只,坐下以后几乎被他的风衣包裹。聂铠在她身边落座,只有1/3的屁股挨着座位,上半身挺得很直,不往后靠。

    “我们换过来吧,我不介意。”肖洱说。

    她没有这么严重的洁癖,回去洗洗就好了。

    聂铠摇头,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还要考试,要休息好。”顿了顿,加上一句,“毕竟是代表学校。”

    肖洱没再拒绝,说:“怎么出来的。”

    “十一”国庆节调休,今天学校补课,肖洱因为有竞赛所以请了假,可是聂铠属于无故翘课。

    聂铠耸耸肩:“就这么出来的,我妈以为我去上学了。”

    肖洱说:“哦,旷课。”

    聂铠说:“也不是没干过。”

    “妈妈问起来的话,怎么说。”

    聂铠扯扯唇角:“她最近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管不到我。”

    “妈妈不是没有工作吗,忙什么。”

    聂铠一顿,多看了肖洱一眼,似是在疑惑她怎么会知道白雅洁没有工作一事。

    肖洱垂眼,声音淡淡的:“班里关于的小道消息不少。”

    “也听小道消息?”聂铠有一些诧异。

    “为什么不呢。不听,怎么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外号。”肖洱说,表情没有任何嫌恶的意思,自言自语,“幽灵修罗,其实……还蛮贴切。”

    聂铠有点尴尬,适时地岔开话题:“我妈想在这里定居下来,方便照顾姥姥。所以也想找一点事情做。她原来是学舞蹈的,就想开一间舞蹈教室,带带学生。”

    肖洱的眸子沉下去:“哦,那挺好的。”

    车子启动,聂铠从口袋里取出耳机来,递一个给肖洱:“听歌吗?”

    肖洱把耳机塞进耳朵,音乐舒缓悠扬,歌手的声音低沉温柔。

    “谁的歌?”

    “李健。”

    肖洱想起那天的《为而来》,不禁问:“很喜欢他?”

    “嗯。”

    聂铠说起他,话多一些:“很久以前就喜欢。从他还在水木年华的时候。从《一生有》开始。”

    肖洱对音乐没有研究,也不太听,知道的歌手也就是所有高中生耳熟能详的那几个:周杰伦、许嵩、梁静茹……

    李健这个名字,她第二次听,上一次是在他的家里。

    所以她重复:“一生有?”

    “嗯,一生有。”

    聂铠取出手机,调出那首歌。

    是现场版,肖洱听见背景音,很多观众跟着打拍子,还有尖叫的声音,很嘈杂。

    听完一遍,肖洱点评:“一般。”

    聂铠不服气,反驳她:“不懂那种感情。”

    肖洱瞥他一眼:“懂?”

    聂铠被她堵得半天没吭声,闷声说:“反正也不懂,不能这么评价。”

    “也对,我收回。”肖洱坦荡道。

    聂铠被她几句话拨弄得心绪起伏,可肇事者本人却平平静静,完是闲聊的口气。他有一点气不过,还想说一点什么挽回,却发现肖洱已经在闭目养神。

    她的皮肤白得透亮,眼角有一小颗泪痣,头发软软的垂在耳边。

    偏巧这时大巴途径一处,因路况不佳上下颠簸,肖洱的身子一晃,下意识睁开双眼。

    聂铠匆忙移开目光,动作幅度有一点大,扯掉了肖洱耳中的耳机。

    ……

    “我们晚上住在哪里?”

    聂铠低头不看她,又从腿上捡起耳机,重新给她塞回耳朵里去。手指触到肖洱小小的耳垂,像是被烫了一下,又急急缩回来。

    肖洱定定地看了聂铠一眼:“快捷酒店。”

    “为什么不坐下午的车回去。”

    聂铠一直有疑问,为什么明明时间绰绰有余,肖洱还会选择在南京停留一晚。

    “我们会因为没有赶上那一班回程的车而不得不在这里停留。”肖洱说。

    “为什……”

    聂铠刚说了个开头,就急急刹住,惊疑不定地看着肖洱。

    肖洱眼里波澜不惊,继续解释:“明天是国庆,今天的车次一定都会客满,我错过那一班车,就一定回不去了。”

    是她计划好的!聂铠的目光微变。

    “有时候,我也想给自己放一个假。”肖洱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这个理由,够不够。”

    聂铠神色复杂地看着肖洱,这样的事情他做来太平常,可是她做来太疯狂。

    明明是这么一个淡静如水的人,聂铠却总能在她身上体会到一种惊心动魄。

    就像初遇。

    “所以选了我陪?”

    片刻后,聂铠明白过来:“因为我曾在南京定居,对这里非常熟悉?”

    这个认知令他沮丧,却又隐隐的庆幸。

    肖洱没有否认。

    肖洱下午一点钟考试,在南京外国语中学北京东路校区。

    这是聂铠的母校,他在这里念的高一。

    三点钟,监考老师收上卷子,肖洱随着人流走出报告厅。

    “阿铠!”

    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肖洱看见和她同一个考场的少年奋力地从人群中挤出去,一下子勾住报告厅外等她的聂铠的肩。

    “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少年笑得阳光灿烂,显然是和聂铠的关系很好。

    肖洱不再向前移动,找了一个角落停留。

    她等了一会儿,可是少年完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频频踮脚朝里头张望。

    肖洱只好往外走。

    “肖洱。”聂铠扬声道,招呼她过去。

    少年愣了一瞬:“女的?”

    又打量了聂铠一通,不怀好意地笑,用肩头撞了撞他的肩:“好啦,不打扰们,我先回去了。下次记得来找我玩!”

    少年风一样刮走了。

    肖洱和聂铠并肩走在出校门的路上,聂铠解释道:“他叫程阳,是我高一时候的同学……”

    “嗯。”

    “考得怎么样?”

    “正常发挥。”

    快要走到校门口,聂铠停下来,像是酝酿许久了,终于开口说:“要不,今晚去我家住吧。酒店……不干净,而且我家里也没有人。”

    肖洱抬头看他。

    聂铠有一点窘,马上补充:“不要想歪了啊……我们家有好几个房间。”

    “我能怎么想歪。”

    聂铠:“……”

    他的耳朵在一瞬间就红起来,目光闪躲,第一次恨自己语文没学好,不知道该怎么清楚地表达心里的意思。

    肖洱看够了,继续往前走,说:“可以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聂铠看见肖洱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嘴角上扬起一个可疑的弧度。

    聂铠在南京的家离南外挺近,肖洱看着他掏出家门钥匙,不咸不淡地问:“早就打算好了吧,晚上在家里住。”

    因为他随身带着这里的钥匙,肖洱看见,是单独的一把。

    聂铠身子一僵:“嗯……”

    肖洱点评:“早有预谋。”

    聂铠打开房门,面上挂不住:“我……”

    肖洱走进去,礼貌地说:“打扰了。”

    聂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戏弄的那一个。

    放下书包,聂铠带肖洱出去玩。

    只有小半天时间,可是聂铠推荐的去处能玩一个月。

    “秦淮河夫子庙好了。”肖洱听完他报了一分钟的地名,随口道。

    “也行……那里夜景不错,小吃也多。”

    肖洱此前没来过南京,但怎么也听说过南京夫子庙和十里秦淮的大名。

    可去了才知道,其实就是商业街,主要出售各色小吃以及种类繁多的手工艺品。

    这样的地方很多城市都有,譬如北京的南锣鼓巷,上海的城隍庙,西安的回民街,成都的锦里等等。

    建筑外观倒是古色古香,人气也旺,似乎没有淡旺季之分,街道上总是人来人往。

    闲逛的人不少,主要构成还是朋友与情侣。肖洱与聂铠却显得格外疏远,隔半臂的距离,常有路人从两人中间穿过。

    “请吃汤包吧。”两人走了一会儿,聂铠说。

    “好。”

    路边有卖蟹黄汤包的,一只纸碗里头装一整个汤包,店家发一根吸管,戳破薄薄的皮,吸取浓稠的汤汁。然后顺着小孔,倒入秘制的酱料,再用筷子吃掉剩下的包子。

    聂铠兴致勃勃,示范给肖洱看,却发觉自己远远没有她吃起来秀气斯文……有一点不爽,又忍不住多看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