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天师执位 > 172 双劫 15
    开车去裴家的途中,聂行风接到魏正义的电话,说已经放裴少言离开了,跟踪他们的警员说裴少言没回家,而是住进了某家旅馆,裴炎帮他办好入住手续后就走了,魏正义让其中一名警员继续跟踪裴炎,另一名留在旅馆,说是监视裴少言,其实也算是一种保护,谁知道乔的戾性上来,会不会派人为难他们。

    结束通话,聂行风又给乔打了电话,似乎料到他要说什么,乔冷笑:“聂,的智商什么时候也向那个笨蛋看齐了?我就算要报复,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想对付他们的人很多,轮不到我出手。”

    听出乔话中有话,聂行风正要再问,被乔以正在会客的理由挂断了,收了线,乔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练习刚学到的阴风掌刀,脚步声响起,李蔚然从对面走过来,或许是为了调节心情,他今天没推轮椅,而是踱步过来的。

    李蔚然走得很慢,空旷的练武场空间让脚步声变得低沉悠长,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乔练功,从乔举一反三地领悟到自己传授的杀阵要诀中,他越发觉得自己最初看走了眼,假以时日,这个人的功力绝对在李享之上,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乔没有李享卑劣。

    “学得不错。”李蔚然衷心称赞。

    乔继续练习他的道术,没有回应对方的话,李蔚然不甘寂寞地又问了一句:“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正式归入我的门下,随我学习法术?”

    “跟张玄的法术谁更高明?”

    “说呢?”

    乔没说话,但表情显示他认为是后者。

    李蔚然摊了下手,“老实说,张玄的潜力很好,可惜他太随意,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一蹴而就的事,一切风光的背后都掩藏着不为人道之的努力。”

    乔从来没喜欢过李蔚然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跟着张玄,不会有多大前途,男人志在四方,也不甘心一辈子屈居敖剑之下吧?但是的理想,张玄无法帮办到。”

    乔依旧不回话,一套道术练完,收了手,才淡淡道:“我不做太远的梦想,那不现实,我现在只想达成一件事,就是杀了李享。”

    “不仅如此吧?”李蔚然看他,镜片后的眼眸里露出诡异的笑:“对聂行风一直抱有好感,想得到他,不是吗?”

    乔表情一冷,不得不说,李蔚然的直觉在某些时候敏锐得让人厌恶,被冷目相对,李蔚然没在乎,笑笑说:“食色性也,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我得告诉,只要张玄活着,就永远得不到聂行风。”

    乔眼帘垂下,低头擦拭刚用过的枪支,随口说:“如果我敢碰聂,张玄一定不会放过我。”

    “有时候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李享是这样,张玄也是这样。”

    乔擦枪的手微微一滞,说:“具体说一下。”

    见他有了兴趣,李蔚然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乔一定会顺着自己的意愿走的,只要有足够的鱼饵,再聪明的鱼也会上钩。

    “知道张玄和聂行风现在在办的案子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把消息泄露给李享,他会立刻跟进,到时候不用动手,他们就会斗个死我活。”

    乔低头沉吟不语,半晌,似乎动了心,说:“有张玄在的地方一定有聂行风。”

    “我可以把他引开,我手上有个很好的诱饵。”

    “是什么?”

    李蔚然哈哈笑起来:“底牌这么快亮出来就没意思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是师徒关系,只要记得,我有把握让聂行风按照我铺的路去走就是了。”

    乔没再多问,收好枪,说了句再联络后就转身离开,李蔚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最近李蔚然有什么大动作?”出了练武场,乔问隐身在空间的阴鹰,他跟李蔚然练功时,阴鹰因为讨厌李蔚然身上的邪恶气息,会避得远远的,都是乔练完功后才出现。

    “敛财,招兵买马,注意敖剑和李享的动向。”作为阴使,阴鹰在情报收集方面做得很到位。

    “敛财?”乔皱皱眉:“倒卖古董吗?”

    “没那么麻烦,他只需要卖几道阴符道术,就能轻松赚钱了,这世上像这样为了学法术不惜下重金的大有人在。”

    “是谁?”

    “那么多,我怎么可能都记得住?”鹦鹉用鸟眼鄙夷看他,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凭什么要告诉?

    乔没追问,反正那些事跟他没关系,说:“盯着李蔚然,看他所谓的砝码到底是什么?”

    阴鹰瞅瞅他,叹口气,说:“虽然借刀杀人是个好办法,最后不管是张玄杀了李享,还是李享杀了张玄,对来说都没有损失,不过我还是劝最好不要跟李蔚然走太近,与虎谋皮,只会变成第二个李享。”

    “谁说我要借刀杀人?”乔冷笑,眉间戾气乍现:“对于敌人,我会亲自动手,用他的血来祭钩明侯!”

    聂行风和张玄以访友的名义来到裴家,接待他们的是葡萄酸,裴天成去外地参加朋友举办的联谊酒会,过年前不会回来,裴夫人嫌麻烦,没有随同,不过她跟裴玲去购物了,临近年底,祁正阳的影业公司更是忙得很,所以现在在家的反而都是外人。

    天边暮霭沉沉,带着落日前的余温,室外不太冷,聂行风就没进裴家,而是在楼房外跟葡萄酸聊天,听说他们来了,霍离和小白也很快跑了出来,霍离把一团搓得皱巴巴的黄纸交给聂行风。

    是术士做法时常用的道符黄纸,还留有某种淡淡香气,纸团烧了一大半,又被搓揉,很难看清原本写着什么符咒,不过边角处的梅花水印让聂行风心头一跳,久违的九瓣梅花,在他差不多要忘却的时候又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

    “是李蔚然的东西。”看到梅花水印的道符,张玄也很吃惊,问霍离,“从哪里捡到的?”

    “是小白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为此它还被佣人们讨厌了。”霍离忍住笑说。

    黑猫本来就不讨喜,还跑去翻垃圾堆,可想而知裴家人会做出什么反应,张玄瞅瞅小白,小猫整张脸都是黑的,是完脱离原本肤色的黑,张玄肩膀开始抖动,但为了将来不被报复,他拼命忍住笑。

    “小满他老爸还说这只猫太脏,是不是杂交品种?有没有打过防疫针?结果被小白挠破了手。”葡萄酸可不在乎小白的感受,在旁边大声笑道。

    “爪下别留情,下次记得挠他的脸。”张玄还记得他们初次来时,祁正阳对聂行风冷嘲热讽,于是不失时机地进行教唆。

    小白翻了个白眼,它才没这帮家伙这么无聊,翻垃圾堆只是为了找线索。

    “知道这是谁扔的?”聂行风问。

    “不知道,这是从佣人整理后的垃圾里翻出来的,她们每天打扫那么多房间,这里每个人都有可能,我怀疑有人用这种阴符引鬼,伤害裴少言,至于结界……”小白抬起猫蹄指指楼房四周种的植物,说:“葡萄酸说花草怪异,其实是有人用符水浇种植物造成的,这种符水的作用就像是撒豆成兵,可以在短时间内在撒过的地方形成结界,外人无法进入,而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这个点子很高明,给草藤植物浇水时顺便就能搞定,没人会发现古怪。”

    “肯定是有人在花匠的水壶里放了符水,说来说去还是裴家内部的人。”葡萄酸抄起双手,很不耐烦地说:“就说我最讨厌人类了,讨厌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暗地搞这种小动作?”

    “小满是人类。”小白毫不客气地指出。

    葡萄酸看看在篮子里睡得很开心的小满,泄了气:“好吧,第一句话我收回。”

    聂行风问小白,“这种符水的功效只用于晚上吗?”

    “嗯,白天阳气重,就算阴符为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晚上就不一样了,越是深夜,阴气越重时它的效能越能发挥到最佳。”

    “这招法术很棒,我想学!”

    张玄的艳羡之词被所有人无视了。

    灯光闪过来,照亮了落日后的沉沉暮霭,一台私家车在不远处停下来,车门打开,裴夫人下了车,后面随行的佣人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装纸袋,看来她们这次采购了不少物品。

    “聂先生,好。”看到站在门口的聂行风和张玄,裴夫人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走过来,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刚才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濮萄和小满,就不打扰了。”聂行风随口说道。

    裴夫人也没多问,寒暄了几句就进去了,裴玲把车停好后,也走了过来,见到聂行风,正要开口说话,张玄一摆手,“什么也别说,我们这就走。”

    聂行风把张玄的手拍到了一边,问裴玲,“弟弟的事知道了吗?还有心思去购物?”

    他这样问纯属是奇怪裴玲的这种行为,明明一开始表现得很担心裴少言,可是出了事后她却完不露面,这让聂行风很不理解,不过问话在裴玲听来就有了责备的意味,她神色有些尴尬,说:“我哪有心思购物啊,可是大哥不让我管,说让我留在家里陪阿姨,少言的事他会处理好。”

    显然裴玲很怕身为一家之主的长兄,对于裴炎的命令完是毫无意见的听从,她很委屈地看聂行风,似乎在抱怨他言辞过于锋利。

    “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见这位大美女含情脉脉地看聂行风,很明显对他好感依旧,张玄不会给美女跟聂行风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说完告辞后,拉着聂行风就走,车飞速开出去,把裴家远远甩在了暮霭中。

    “太夸张了。”

    聂行风对张玄的过度反应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来还想跟裴玲了解一下她的家庭,结果都被张玄打乱了,“裴玲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三个。”

    “那也不能否认她对的爱慕。”张玄很严肃地看他,“侦探社的工作经验告诉我,防患于未然很重要。”

    聂行风无语了,好吧,他承认,对张玄偶尔为之的吃醋行为他还是很享受的。

    “说起来裴家还真奇怪,儿子进了警局,父亲居然不理不问,去外地参加朋友的酒宴,继母和姐姐去疯狂购物,只有当哥哥的去管,这位大哥还是嫌疑人身分。”张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随口说。

    没有回应,张玄转头看看,发现聂行风默默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又接着说:“李蔚然为什么要伤害裴少言,他们之间好像没有接触点。”

    “恶鬼不是李蔚然招来的,否则,以李蔚然的功力,裴少言早就没命了。”虽然这件事跟李蔚然脱不了关系。

    聂行风突然感觉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他无法明白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伤害的事来,财富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过家人的牵绊?

    “回家吧。”他说。

    “ok。”

    张玄转方向盘,开往回家的路,淡淡说:“如果是我,我不会为这种事不开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错,而他们也将承受为此造成的后果。”

    这些道理他懂,但有时候无形中还是会被不快的感觉侵染,不过张玄的安慰很明显起了作用,聂行风笑了笑,那丝不快的阴霾慢慢消散了。

    正要开句玩笑,忽觉车体猛地颠簸了一下,紧接着张玄握方向盘的手攥紧了,两眼看前方,神色凝重起来,聂行风感到一股强烈阴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夜色变得晦暗,比墨更浓,比死亡更冷,是杀机来袭的前兆。

    聂行风急忙屏住心神,冷冷注视周围,随即便觉得车体又是一阵剧烈跌荡,张玄紧握方向盘,控制住平衡,笑道:“幸好不是在闹区,否则……”

    话音未落,随着尖锐嘶叫声,几团模糊白影向挡风玻璃猛地撞来,狼牙棍穿过玻璃窗,向张玄当头挥下,张玄忙侧身闪避,躲开了攻击,车也同时失去了平衡,一阵剧烈摇晃,聂行风急忙帮张玄握住方向盘,看到另一道阴魂挥舞着兵器攻近,他扬起手,犀刃挥下,将阴魂击散。

    刹车装置似乎失灵了,在车道上呈s状飞速奔跑,还好这片区域车辆很少,不会连累到不相关的人,但车道狭窄,车辆在大幅度的摇摆中很快趋近道边,有冲破防护栏跌到坡下的趋势,关键时刻,车的前照灯也灭了,瞎子一样擦着防护栏奔跑。

    “来开车,剩下的交给我!”情急间,聂行风冲张玄大声喝道。

    看不清前方的路,张玄只能紧握住方向盘,但随即便觉得方向盘硬的像被固定住,阴风闪过,他看到两只惨白的手握在方向盘的另一端,死命往相反的方向转。

    “该死的!”气急之下,张玄爆了句粗口。

    阴魂恶鬼他见得多了,这么不要命的还是头一次碰上,双手一缠,索魂丝射出,绞在恶鬼的爪子上,向旁边一带,恶鬼被凌空抛开,随即后心被犀刃刺到,惨叫着消失了踪影。

    张玄趁机转动方向盘,把车拨离开道边,其他阴魂见势不妙,想逃走,被聂行风的犀刃挥动,很快都击散了,只有车辆还不听使唤地拼命向前冲,张玄怒气涌上,高喝:“定!”

    清亮喝声中,车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了下来,前照灯啪地打亮,照亮了前路晦暗景象——阴沉暮色中一道道飘忽不定的鬼影在空间游离,戾气从四周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带着无法往生的怨恨和仇视,很明显这些鬼比方才攻击他们的那几只要强大许多。

    真是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张玄气恨恨地想,眼神收回,忽然看到聂行风手背有些青紫,这让他的怒火瞬间达到顶峰。

    “怎么回事?”

    “不小心碰到了。”

    刚才车灯都灭了,聂行风为了让张玄顺利驾车,把恶鬼都引到自己这边,恶鬼戾气很重,混乱中他被狼牙棒击到,当时没有痛觉,现在才感到钝痛随着青紫部分不断向周围蔓延,正想运功将阴气消掉,张玄比他先快了一步,伸手按在他手背上,淡淡金辉隐现中,钝痛消失无踪。

    强大霸道的神力,聂行风惊讶地抬头看张玄,却见他脸色阴沉,透出不同以往的阴狠霸气。

    “欺人太甚!”

    招财猫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张玄现在的心情不再是愤怒,而是杀机,不说话,一脚踹开车门,跃身落在车的前方,手腕轻绕,索魂丝弹出,腾向广漠苍穹,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戾气,阴魂们本能地聚集到一起,妄图汇聚众鬼之力,破解他迫来的杀机,可惜索魂丝已掠到它们头上,在空间瞬间织出一道金网,金色辉芒在网缕间急速游走,张玄眼帘低垂,默念咒语,金线在眼底划过,一道烈焰被神力燃起,从金网中当空罩下,顿时嘶声四起,众多鬼魅无处逃脱,挣扎着,很快就被吞噬在烈烈火焰当中。

    聂行风下车时就看到眼前一片火光,张玄的半边脸颊被火焰映亮,霸道傲然的气焰,浸满了属于北海之神的威严。

    “张玄……”他本能地唤道。

    张玄回过头,从聂行风的眼神中读到了忧虑,这才发觉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又转头看前方,但见烈焰熊熊,带着无可抗拒的气势,不是一个三流神棍所能驾驭的,他急忙挥手驱散烈焰,收回索魂丝,呵呵笑道:“生气果然能爆发潜力啊。”

    “记忆其实已经恢复了吧?”聂行风很无奈地说。

    “呣……”

    张玄头略歪了一下,似乎不理解聂行风话里的含意,聂行风气得冲上前,按住他的双肩用力摇,吼道:“别再给我装可爱,这可恶的神棍!”

    “头晕了头晕了。”张玄叫得更响。

    聂行风果然立刻松开了手,不过脸色还是很黑,看他这副模样,张玄眨眨眼,突然噗嗤笑了出来,“真生气了?”

    “我没那么无聊!”

    语说得狠重,不过聂行风也忍不住随他一起笑了,心里某处沉甸甸的地方清空了,他一直担心这担心那,却没想到其实事情根本就很简单,就像一个人因为机缘记起了童年某段往事一样,没人会沉坠进往事的感叹中,最多只是会心一笑。

    聂行风转身上车,张玄先前的霸气消失得干干净净,小狗一样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车重新开动,穿过那层燃烧过后的烈焰空间,往家里开去。

    “既然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开着车,聂行风问。

    张玄靠在椅背上,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聂行风被他盯得发毛,问:“很好笑吗?”

    “当然,每次看到隐忍懊悔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张玄笑吟吟地说。

    其实还想多隐瞒一阵子,逗逗招财猫的,谁想刚才太生气,忘了控制法力的力道,结果顺利穿帮,不过算了,这种事迟早也会揭穿,戳破也不错。

    听了这话,聂行风本能地咬了下牙根,其实他早觉得张玄跟以往不一样了,比如法术的提高,比如逼人的气势,还有他对自己公司内部结构的了解,如果不是记忆恢复,反而说不过去,唉,居然被这个笨蛋小神棍耍了一道,他为张玄担忧,当事人却恶趣味地看他的笑话,可恶!

    “怎么想起来的?”

    “也不是一下子就想起的,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然后就慢慢完整了,其实我也不是特意要瞒。”

    最开始记忆慢慢复苏时张玄完摸不清状况,功力大打折扣,无法恢复以往的神力,再加上当时他已经跟聂行风双宿双栖,觉得没必要再提起,三流神棍的生活也挺不错,于是也就这么听之任之了,所以,比起聂行风记忆恢复时的震惊彷徨,张玄的反应就简单多了,基本是——咦,是这样?喔,是这样。

    “是什么时候的事?”

    “唔……”张玄扬扬眉,一副状况外表现。

    聂行风一惊,想起最近经历的种种,问:“是上次在警局遇到李享的时候?”

    不见回答,他又问:“那是去意大利时?……在骊山时?还是更早?”

    “说呢?帅哥?”张玄给了他一个吐血的回答。

    聂行风把车重新停在了道边,没有阴魂阻碍,夜色多了份清凉,带着静谧怡人的气息,他停好车,仔细打量张玄。

    其实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玄现在平平安安在自己身边,但聂行风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于是问:“……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重塑元婴?又怎么会跑去左天侦探社工作?”

    张玄蓝眸转了转,笑嘻嘻说:“我也不知道,被犀刃伤到,我还以为自己会挂了呢,能完好无损可能是因为我们当时的状况吧。”他看着聂行风,吃吃地笑:“还记得吗?我刺伤自己的时候,还在的身体里呢,事实证明,天神的元气果然是采补的好东西。”

    聂行风脸黑了下来,张玄急忙转换话题:“至于碰上左天,其实是凑巧。”

    那天他受重伤跌进海底,等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几个昼夜,半夜,他被海浪冲到了岸边,迷迷糊糊爬起来跑到路口截车,那晚左天正好办案夤夜归来,就被他截住了,看到他,左天很吃惊,叫他张玄,还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记得左天是谁,不过大脑里有种意识占据了他的思维,他本能地认为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分,那将会很糟糕,于是施法消去了左天对自己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出车祸,然后就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后,已经在左天的家里了,那时候他连自己怎么跟左天遇见的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叫张玄,左天则按照他灌输的记忆告诉他出了车祸,头部被撞,失了忆,后来为了答谢左天的相救,他就留在侦探社开始了自己的侦探生涯。

    “也许我刚从海里出来时,还带有玄冥的某些记忆和神力,后来可能是因为给左天施法太损耗身体,或者是离北海太远,记忆和神力就慢慢消失了,再后来,就遇见了,总的来说,我们还是很有缘的,帅哥。”张玄笑嘻嘻地说。

    情人在努力活跃气氛,好让自己不介意那段过往,聂行风这样想着,心里就越发的难受。

    他醒来时因为某些记忆丧失,痛苦到必须看心理医生才能好转,那么,完失去记忆,迷茫地从海边爬起,跑去截车呼救的张玄就该是怎样一种心境?如果没有被犀刃所伤,张玄的神力应该是所向披靡的,但现在他只是个灵力时强时弱的三流天师,而造成这个后果的人是自己。

    张玄还在向他笑着眨眼,努力逗他开心,他很想捧场笑一笑,但是抱歉,他笑不出,他现在很难受,却不知该怎样去发泄。

    “抱歉。”沉默半晌,聂行风说。

    张玄弯起的唇角僵住,眼神冷下来,停了一会儿,才说:“记住——我那样做是因为那个人是,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没必要感到负疚,这次我原谅,别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也许是元神复苏,张玄随意跳脱的个性中带了几分霸道强势,被喝斥,聂行风却不觉得不快,相反的,是浓浓的喜悦。

    不说话,探身过去,揽住张玄的腰将他压在了椅背上,像是要表达自己此刻的喜悦一样,将热吻重重印在他的唇上。

    “搞什么……”

    余下的话被吻一起吮进嘴里。

    “这里会有车经过。”

    “别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董事长的自控力越来越差了。”往回走的路上,张玄整着衣服抱怨。

    “因为是。”

    毫无疑问,这句朴实的话取悦了张玄,靠在椅背上,闭目享受热情后的余韵,难得的甜蜜氛围,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阴魂追杀的事。

    他们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张玄嫌刚才的热身运动做得太激烈,弄得一身汗渍,跑去洗澡,聂行风依例查看公司动向,由于幕后人士的操盘动作,整个股市市场都处于大幅度波动期,还好聂氏股票虽然跌得厉害,还不至于惨不忍睹,这都该归功于爷爷的眼光和手段吧。

    等聂行风也去泡了澡,回到卧室,张玄已经躺下处于半睡眠状态,聂行风没惊动他,在旁边悄声躺下,忽然听他说:“董事长,如果我以后发飙对说重话,别放在心上,偶尔玄冥的戾气上来了,我控制不住。”

    聂行风一怔,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这次跟张玄重逢后,小摩擦的确比以前多了些,但这并不是坏事,笑道:“偶尔情人的吵架也是调剂,我身上可能也有属于刑的一些个性,如果让感到不快,要告诉我。”

    “没有啊,除了为不相干的事悲天悯人有些讨厌外。”

    聂行风苦笑,他好像没张玄说得那么严重吧,毕竟他是以轮回形式在人类社会长大的,沾染人类的情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灯关上了,聂行风从后面把张玄抱住,张玄问:“需要给魏正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吗?”

    “明天再说吧。”

    有警察暗中跟随,裴少言身上还有血玉护身符,又不在裴家,应该没事的,聂行风今晚不想理案子,他只想跟张玄共度这刻温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