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宇沉默着看了安宁一会，然后忽然伸手拖住她的腰身，“走吧，我送回去。”
这样自然的动作，就如同那晚，两人笼在同一把伞的范围下，他护着她不被雨水淋到时那样。他的手掌轻轻放在她的腰上，略微施力，用不容退避的方式带着她往前走。
而她竟然没了上次的抗拒心理，这样的触碰让她安心，就像那些治愈的能量会从他的掌心传过来，然后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心里。
“这样算对很好吗？”
安宁反应慢了半拍，好半天才意识过来他在回答之前的问题，那个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问题。
“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后悔问这么傻的问题。
“我还会对更好的。”两个人的脚步一直没有停，白信宇侧过脸看她，“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不过会努力学习。”
乍一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对白，安宁本能回想起上次他坐在沙发上反复叠内衣的情景，那天他也是这样，话语中满是温和的语气，眸中浮现出很有耐心的神色。
对人好也需要努力学习吗？她再往深一层想，忽然就理解了，如果和白信宇不相熟，会觉得他很有距离感，很清高，甚至是有些孤傲的。
再看那些实习生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白医生其实也会很寂寞吧？
其实和他接触下来这些日子，安宁觉得他本质上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在工作时间一丝不苟，冷淡的像一座高不可攀的万年冰山。可是脱下那身医生制服，他也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好亲近。
而且他对病人的认真负责也是值得她学习的，他对病人有感情，却可以把情绪控制的很得当，既没有对生命的去留麻木，也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工作……
“在想什么？”
磁性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安宁低头一笑，“想。”
“……”白信宇忽然停了下来，一瞬不顺地看她，“刚才说什么？”
安宁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这一次她没有躲避，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在想。”
白信宇的目光中有一闪即逝的惊奇，“想我？”
“嗯，我在想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安宁沉思道：“白医生，我挺欣赏的。”
她的语气很真诚，带了点仰慕和青睐，只是这语气中少了当年小心翼翼的执着，更少了那种充满爱意的热枕。就像一个晚辈在像长辈致敬。
白信宇沉默了许久，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轻声道：“就只是欣赏么，如果只是欣赏我宁可不要。”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回廊尽头的一名护士不小心打翻了推车，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托盘和工具散落的杂乱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回廊上引起轻微的回声。
白信宇的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安宁只听到他的前半句，后面半句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取代了。
她好奇地看向他，“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急诊科到了，我就送到这里吧。”
安宁不明所以，只是感觉白信宇的态度好像忽然有些疏离。她点了点头，“白医生，谢谢。”
白信宇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白医生……”
白信宇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来，没有说话，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安宁犹豫着，在心里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来，“上次说的，我任何时候需要一个拥抱，都可以告诉。还算不算……”
她的最后一个字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来，忽然感到后背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就像突如其来刮起的龙卷风，毫无防备地将她卷入漩涡的中心……
而那中心，是他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地包裹在怀中，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枕在她的头顶。
稍加错愕，安宁想起来这个拥抱是她此刻最向往的东西，他的味道让她安心，像是有某种神奇的镇定作用。
“一直都算数。”白信宇的嗓音倏地响起，吐气时的气息轻柔地带动了她的发丝。
安宁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侧耳倾听他的稳健的心跳声。就在她的双手回抱住他时，她竟然感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下一秒，他的心跳乱了。
就在她怔忪时，他已经不着痕迹地退开，“那我先回去了。”
目送着白信宇离开，安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她身为一名医科学生，应该不会听错才对，那么白医生，难道……？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
休息时间正好差不多了，她也要回急诊科值夜了。
而就在距离她不到五米远的转角处，何峥的目光已经从热烈变得冷淡，他的瞳孔中仿佛点燃了一把火，在烧得最烈时染成灰烬。
原来如此，他早该想到的。安宁之所以对他那么冷漠，完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那个人是神经外科的白医生。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竟然欺骗他？
从小就是这样，好像没有任何光环会驻留在他身上，她也一样。无论他多么努力，到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就像他有一个成为大法官的哥哥，他永远都活着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成为一个没人留意到的影子。没有人的目光会为他停留，他追求的一切都无法得到。
安宁么？既然她喜欢站在高处的人，那么他就要把高处的人拽下来，既然他得不到幸福，那么大家都别想幸福，谁都别想。
这个念头产生后，何峥转过身去，将刚才托人从外面打包来的点心部丢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