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听坏的。”希希举手说道。就像她总喜欢把好吃的留到最后,有个词不是叫苦尽甘来嘛,这是他上个月刚学会的成语。
“先听好的,先听好的。”胡亮持反对意见。
林跃拿起桌子上放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好消息就是市里后天会在文化馆举行晚会,庆祝获得国家卫生城市的称号,益盛药业推广部的领导帮我们联系了承办方,对方答应给我们登台演出的机会。”
几人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大吉他被拆的那次他们没有去成晚会,虽然现在大吉他没了,没有了见市领导的迫切性,但是要知道能够参加市里的活动,本身就是对乐队实力的一份肯定。
“那坏消息呢?”孙彤说话的同时给老孙头递过去一片面巾纸擦汗。
“坏消息就是他们只给我们排了一首歌的时间。”
“一首歌也行啊。”胡亮说道:“这哪里算坏消息嘛。”
话音一落,那边林跃脸色微变:“谁在我的杯子里放枸杞了?”就在刚刚,他吃到一颗红色小粒,甜丝丝的。
孙彤大大方方地道:“我放的,帮我爸泡枸杞茶的时候顺手在你的杯子里丢了几粒,给你补补气。”
场面有些尴尬。
杨双树拿起放在身边的眼镜,从兜里掏出手帕一下一下擦着。
胡亮看看林跃,再看看孙彤,一脸茫然。
林跃看了老孙头一眼,那家伙表情自然的很,一副我没听到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的样子。
“……”
这,自己好像惹上麻烦了。
……
五天后。
bj。
一首歌曲录完,雷乔乔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咖啡,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望着从录音室走出来的蔚蓝乐队成员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林跃的消息?”
孙磊摇了摇头:“你找他做什么?”
“他有些个人物品没带走,我想问问他还要不要,不要就丢了。”雷乔乔面无表情说道,上回林跃把身份卡甩王彦生脸上就走了,到目前为止他的个人物品还在办公桌堆着,后天公司会有新人入职,王彦生吩咐她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孙磊又问:“你没他微信吗?”
雷乔乔沉默片刻说道:“我给删了,你们谁有他的微信,给我推送一下他的名片。”
蔚蓝乐队的四个人没有一人接话。
“你们也把他的微信删了?”
“……”
这时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助理说道:“我有他的微信,不过,他好像没在bj。”
“是回老家了吗?”雷乔乔没有感到意外,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山涌入,每天都会有人海离开,在她眼中,林跃跟一般的北漂没啥区别。
“好像……是去东北,一座叫集安的小城了。”
“东北?集安?他去那里做什么?”
这同样是蔚蓝乐队四个人想知道的事。
小助理拿着手机走过去,找到林跃的微信,在朋友圈点了一下,一段段十几秒钟的视频从上到下排开。
有乐队大饼脸主唱便秘……哦不,深情的脸,有小学生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灵活地点按电子琴的画面,也有别人拍摄的他敲击架子鼓的照片。
林经纪去集安打架子鼓了?而且,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赖小鸥的脸色有点难看,因为他就是蔚蓝乐队里打架子鼓的人,就视频里林跃展现出来的水平,并不比他差。
关键是他很清楚,以前的林经纪根本不会玩乐器,顶多能用吉他弹一两首简单的曲子。
“这是什么?乡村音乐会吗?谁会看这种东西。”
赖小鸥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在他们看来,缝纫机乐队老的老小的小,歪瓜的歪瓜,裂枣的裂枣,也就林跃一个人能瞧得过去。
像这种小县城的破烂乐队,全国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林跃作为bj稍有名气的经纪人,跟一群乡巴佬混在一起,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自甘堕落。
对,就是自甘堕落!
小助理的表情有些古怪,返回桌面,点开购物软件旁边的快手视频,在收藏栏翻了翻,找到一段视频。
“这是有人昨天上传的视频。”
单调的灯光组合,没有亮点的背景墙,老掉牙的会场布局,一看就知道是小县城政府举办的晚会。
舞台上的大饼脸梳着自以为是的小辫在那儿唱“秋天的哭声,无聊的晚风……”
就一首歌,还是在小县城的舞台演出,然而视频上传了不到2天时间,播放量便逼近60万,点赞超10万。
这什么概念?
要知道快手视频的用户量远不如微博、微信什么的。
“这怎么可能?”赖小鸥说道:“刷数据了,他们一定刷数据了。”
“刷没刷数据我不知道,不过缝纫机乐队讲了一个好故事。”小助理望赖小鸥说道,眼睛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公司里谁不知道是林跃发掘了他们,还给几个人正确的指导意见,蔚蓝乐队才能在歌坛崭露头角,现在他们成名了,便配合王彦生把林经纪一脚蹬掉,事后连微信都删了,这做人……还真是忘本呐。
“他们讲了一个好故事?什么意思?”站在经纪人的角度,雷乔乔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小助理看了这个靠着牺牲色相上位的女人一眼:“缝纫机乐队,你在网上搜一下就知道了。”
听完她的回答,雷乔乔真的打开浏览器输入“缝纫机乐队”按下搜索键。
一分钟后,看完一个帖子的内容,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那位便宜师父用实际行动教了她一课------一支有故事的乐队,有话题深度的乐队,更容易收获观众的好感。
……
阿嚏,阿嚏~
林跃连打两个喷嚏,小声嘀咕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我,一定是胡亮。
这次他还真冤枉胡亮了,骂他的人间隔一个山海关那么远,其实他真没打算给才入行半年多的小徒弟上一堂课,但是人家非得敏而好学,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怎么了?感冒了?”
“啊,有点不适应东北的天气,这说冷,怎么就感觉一下子入冬了呢。”
“那趁热吃吧,吃了就暖和了。”
林跃接过漂亮少妇递过来的煎饼,看了一眼煎饼摊窗户上的煎饼侠三个字说道:“多少钱?”
少妇说道:“五块。”
林跃不解:“顶配不是六块吗?”
少妇说道:“其他人六块,你五块。”
“为什么?”
“我儿子喜欢看你们的演出,这个理由怎么样?”
林跃摇头笑笑,扫码付款五元,拿着煎饼走了。
胡亮一大早跑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林跃吃完煎饼到修车厂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瓶水,正往回走的时候,抬眼一瞧,十字路口那边站着个女人,穿着一件青灰色牛仔外套,下面是黑色短裙和黑色打底裤。
是丁建国。
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要知道修车厂跟她上班的地方距离很远,日常生活基本不会触及这片区域。
林跃嘴角漾出一抹笑意,缝纫机乐队在之前庆典演奏的曲目是她的歌,观众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那个聪明的女孩儿一定知道他们的意思。
他把矿泉水瓶的盖子盖好,正准备快步上前跟她打招呼,忽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冲出来,往那边一拐,猛地在丁建国身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