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
等林子晓看完医生，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里的灯拉开了。她站在路边等车，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发觉已经晚上六点了。
就在她发着呆，等公交的时候，一个瘦高的身影慢慢靠近了林子晓。
“子晓。”|
熟悉的嗓音让林子晓的身体僵硬了下。她没有立刻转过头去看那人。心底却是叹了口气。这个声音，曾经是她最期待的，现今听去，却别有一般滋味。
林子晓沉默了会儿，才终于看向那人。
“方皖。”
在医院的时候，林子晓只是匆匆看方皖一眼，现在看得仔细了，方皖还是跟当初没什么改变。唯一有的改变是，方皖的脖颈带着一条项链。她不怎么熟悉项链的牌子，但看那质量，那项链也不是一般的货色。方皖身上穿的衣服，从上衣到裤子，再到鞋子，没有一处不是牌子的。那个牌子还是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没穿得上的，之前楚阳想给她买，她没让，让自己的丈夫买这么贵的东西，即使楚阳工资多，不在乎，但她的面子过不去。
林子晓艰涩地笑了笑。
“看来，过得挺好的。”
方皖眼神飘忽，有些心虚，不敢直接对上她的眼。但还是对她笑了笑。
“是不错。……”方皖停顿了下，看到林子晓手指上带的戒指，惊讶了下，闷闷地说道。“……结婚了？”
林子晓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指，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原本淡定的表情瞬间慌张了起来。她忙从兜里拎出自己的手机。
“喂，楚阳，我……”
手机那头的人语气十分差。在林子晓打过去的时候，就听到熟悉的质问声。
“林子晓，我记得应该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下班了，现在还在干嘛啊？”
声音不大，轻轻的，但熟悉楚阳的林子晓却十分紧张。这个语气代表了楚阳正处在盛怒的阶段上。
“路上塞车啊。等下就到家了。先吃饭吧。”
林子晓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挂断了电话。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楚阳说了谎。
公交来的时候，方皖还杵在在原地。直到公车开动了，她仍看到那个身影站在那里，只不过多了一个身影。她紧紧握着攥着的铁环，顿时思绪万分。
认真算起来，她跟方皖也有四年不见了。跟方皖分手后，她曾一度很消沉，除了工作外，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提起她的兴趣，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直到后来遇见楚阳，她才终于开始振作起来的。
林子晓闭着眼睛，一身疲惫，随着公交车的前进，摇摇晃晃地睡着了。在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很久没回去的老家。
呦，子晓回来了啊。
四年前，林子晓带着自己的情人方皖回了老家过年。这一年，是林子晓在外婆去世后第一次回了老家。林子晓不是不想回老家，只是倦于面对那些专门挑她痛处说话的人，不想面对自己父母。对于林子晓的人，关心比她的妹子还少。
林子晓和方皖站在门槛上，庭院里的宴席上早已坐满了众人。众人里面还有林子晓的妹妹林芳。林芳跟林子晓同样去了城里，只不过林芳是去上大学，林子晓是去工作。
林芳身边坐着一个跟林芳同样年纪的年轻男子，那是林芳相处的对象，似乎是在学校认识的，如今带来见父母，这里面的意味，林家每一个成年的人都很清楚，特别是林子晓和林芳的父母，林氏双老更是对这个有可能成为林家人的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母亲，父亲，我回来了。
林子晓僵硬着身体，清楚地听到自己身体发出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和艰涩。
林氏和林家主母见到门外两个身影，稍微点了下，表示知道了，请他们入住，坐在林芳的身旁。
林子晓从兜里掏出已经被捂热的红色票子，恭敬地递给林氏表示她的孝心。林家两老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这才问起林子晓身旁的人是何方人氏。
林子晓跟方皖没在林家待很久，当晚林子晓歇在外婆去世之前住的屋子，而这屋子在林家家宅的不远处。方皖没跟她回来，留在了方家。也是从那之后，方皖回城里也没跟她一起。她上车的时候，方皖也启程回城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方皖跟一个女子有说有笑的，随着车子的前进，从她的眼前开过去。
那个女子，她是知道。那人正是林芳相处的对象的姐姐。当晚林芳回来的时候，同行的人一共是三人。其中也包括了那人。
从那人见到方皖时，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她就知道了这一趟回来，她注定是要失去了些东西。
因为那人，方皖跟她提出了分手。方皖给她的理由，曾让她做了好一阵噩梦，有一段时间她必须依靠安眠药的药性迫使自己睡着。她做的那些梦梦里都是她自己在原地徘徊，看着很多人从自己的身后跑过去，自己却傻傻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了，一个人寂寞又孤单。
林子晓从以前就一直是一个人。不管是在读书还是工作，她的沉默寡言，又孤僻，总是让她一个人看着许多人一大圈朋友围在他们身边而羡慕不已。年少的时候不懂寂寞的感觉，那时候只觉得不舒服，现在大了才知道是什么了。
方皖说过她没情趣，说过和她聊不上不句，说过她不爱笑。她一直以为方皖是在说笑的，她也没往心底去。但自从方皖说分手后，她现在想来，方皖原来老早就对她不满意了，之前能和她在一起贪图的也只是一时的舒服感觉，而方皖所指的她没有的这些，恰恰却是那个人独有的。那人长得俊秀，爱笑，为人热情，身边朋友一大堆。
和那人比起来，她林子晓确实是一个卑微的存在了。
子晓，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我一直还在喜欢她。她要带我去见她的父母了。子晓，不要怪我，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