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入画堂 > 9 第九回
    官娘尴尬地觑他一眼,也不说话,越到门边走得越快,最后抬脚跨出门槛急急便跑了个没影踪。

    独留那小厮兀自挠头抓耳,心说自己有这么吓人么?

    再说官娘,她一路上脚底抹油回了住处,小院里花玔儿正坐在石桌边吃茶,打眼就见官娘头发也不甚齐整,身上衫子瞧着也乱了,怎生就弄得这样进门来,且行色匆匆,瞧着便透了几分古怪。

    花玔儿眼珠子转了转,取笑道:“瞧慌慌张张的,后头有小鬼赶着不成?”

    官娘“啊”了一声,果真回转身张望了下身后,她是真怕那公良靖一时醒过来会把自己如何,只是这些事儿终究不能说与旁人听的,官娘就拍了拍心口,推说道:“路上没留神走跌了一跤,怪疼的,想着回来躺一躺压压惊。”

    说着也不管花玔儿在背后还要同她说话,官娘连走几步就进了自己房里,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脸色果真十分差,怪道花玔儿要疑心,一时心中无限烦闷,往床上一躺,奈何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睛一闭上满脑子是公良靖那厮的脸。

    官娘越想越烦,抬手就把枕头往床尾一掷,直弄得床帐子摇摇摆摆个不住。

    她这头忧心忡忡,满心的以为自己小命休矣,不曾想安安生生过去了四五日,却是一点儿事情也没有的,就好像她从没拿瓷瓶儿砸过公良靖,那只是她无谓的一场梦。转念想了想,她料许是公良靖不屑于与自己这小使女一般计较也未可知,就渐渐把这事儿抛在了一边。

    话说那日酒席上乔瑞桂眼见着公良甫是对花玔儿动了心思的,便寻思着想个由头,怎生让花玔儿贴身伺候公良甫去,如此一来日日相对,还怕不成事的么?却又想到了官娘,这官娘模样儿虽不是自己夫君爱的,然那身段儿确实是百里挑一万里难寻的出挑,倒不如把她俩一齐弄过去,双管齐下,看云牡丹那小贱人还有没有安生觉可睡。

    乔瑞桂算盘是打得啪啪直响,打定主意,一日就遣了孟婆子到大门口守着,要说公良甫生性风流,往常倒是十日有九日不着家的,可如今因着宠爱云牡丹,故此每日里便少去了那些勾栏院里,只在外与一干狐朋狗友吃酒玩乐,虽也会叫上一些相熟的粉头助兴,可到底也没怎么着,到了时辰准是要家来的。

    他虽不曾纳云牡丹为二房娘子,可在下人们眼里云牡丹的体面是直逼大娘子乔瑞桂的,娶不娶也就差个形式了。

    却说公良甫从外头家来,进了大门,正准备往云牡丹的院落走,迎头就被孟婆子拦了道。

    孟婆子福了福身,满脸堆笑说道:“是郎君回来了!好叫郎君知晓,娘子今儿亲自烧备了一桌饭食,俱是郎君往日爱吃的,您看是不是——?”

    公良甫听罢果然一挥手,笑道:“既是娘子亲手所备,那便随去罢了。”就同孟婆子一路往乔瑞桂那里去。

    那边自是酒食俱,只见乔瑞桂一样样添菜在公良甫面前的小碗碟里,她做的饭菜公良甫一向合意,一时使女烫酒上来,乔瑞桂便频频把酒来斟,两人很快饮做一处,酒到浓时,孟婆子打了眼色支了房里伺候的几个使女出去,她出到外头把房门紧紧一拽,顺理成章的,今儿公良甫少不得要在这里歇下。

    公良甫却是好些时候不曾睡在这里了,乔瑞桂虽吃酒吃得脸颊通红,脑子里却清明着呢,一番云雨事后,乔瑞桂仍旧倚靠在男人怀里,纤纤手指在男人肩上划着圈儿,她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正是风韵时候,可公良甫瞧着妻子的样儿却不禁意把她与云牡丹做比较。

    陡然才想起自己今儿宿在这里,还未着人去到那边知会一声儿,明日若闹起来却不妙,想着就翻身坐起来要穿衣。

    其实这也不是头一遭了,乔瑞桂仍免不了心头一凉,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她拉住他手臂道:“这就要去云妹妹那里了?”

    公良甫倒是坦诚,朝她亲了个嘴儿道:“也知晓牡丹的脾气,回头闹将起来我却受不住的。”乔瑞桂也不多说,一面起身伺候着他穿衣裳,一面道:“云妹妹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小气了些,郎君身边如今却只剩下她这一个,先头那些丫头却都抛开了……奴想着,云妹妹一个人伺候未免总有不周之处,那书房里几个丫头又被她喊打喊杀地逐了出去,往日里到底多有不便当的。”

    “那按娘子的意思是?”公良甫低头看着为自己系汗巾子的乔瑞桂,等着她自己把话说下去。乔瑞桂就笑盈盈道:“奴这里有两个丫头,别样的聪明伶俐,想着还是送到郎君身边的好。”

    “是哪两个?”公良甫不动声色问道。

    乔瑞桂却笑着在他胸口上推了一下,故意卖起了官司,“郎君明儿个见着了便知晓。”

    ……

    这夜公良甫转头就到了云牡丹的小院里,到了房门首那门却蚌壳儿似的夹得紧紧的,怎么敲里头就是不给开门。原来云牡丹知道他是才从乔瑞桂那头过来,多少有些吃味儿,只嚷嚷着“便去娘子那头罢了,何苦还来奴这里,奴这里却没的好吃好喝的招待……!”云云。

    公良甫在门口把个一车的好话儿都说尽了,无奈里头人却吹熄了蜡烛,径自睡下了。实在没法子,院子里多少双眼睛瞧着呢,他便是有心把身段放低些也不能够了,于是只好一个人回了书房院里头睡下,孤枕难眠,一夜里翻来覆去的不得睡。

    到了第二日,官娘和花玔儿由孟婆子眼皮子盯着打扮妥当了才送到公良甫书房来。按说能在郎君身边做贴身的使女端茶倒水、红袖添香的,这本该是人人打破头来争抢的美差事,只无奈自打云牡丹强势出现后,这在公良甫身边做事的,凡是女人大都没落着什么好下场。

    官娘和花玔儿到的时候公良甫还在睡着,他也是将将到了丑时才入了梦,至天明方睡熟了,这会子听见小厮画虎儿报说孟婆子领着两个使女来了,心中便知是昨日乔瑞桂提过那事儿。

    原本也不是有多在意的,这会儿他却想到昨夜生生被云牡丹阻隔在门外不得进的气闷之处来,便叫孟婆子先在外候着,他慢悠悠起身净了面梳洗完了,衣衫穿戴齐整,这才叫孟婆子带人进屋。

    官娘站在花玔儿身后,今儿花玔儿穿得真真是好看,头发盘成松松的髻儿,当中插两把景泰蓝镶红宝石的梳蓖,上身是一件石榴红宝瓶纹样的衫儿,下面系一条天水碧百蝶穿花的长裙子,走起路来裙裾摇摆,妖娆无限,即便是同为女人的官娘也忍不住地要多瞧她几眼。

    花玔儿确实很有几分姿色,打扮起来更是不得了。孟婆子瞧着本还欢喜,渐渐的眉头却皱了皱,心话儿说,当初娘子还是走眼了,这花玔儿这般看分明就是个娇娆狐媚的,难保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云牡丹啊……

    相较而言官娘却是朴素多了,当然这是跟花玔儿比较着来说的,官娘今日也确实是穿戴了一番,她穿越过来着实没穿过这样柔软的料子制成的衫裙,轻薄又好看,如果不因为是被乔瑞桂弄来勾引男人,那她倒会穿得心安理得些。

    却说公良甫坐在主座吃着茶,本是随意瞥了眼那两个打门外袅袅娜娜进来的身影,不想这一瞧却移不开视线了。再细细张望过去,公良甫不禁抚掌而笑,这不是那日酒席上那两个丫头么,如今再一见着却更觉标志了。

    官娘随着花玔儿蹲身給公良甫福身作礼,一个是千娇百媚,螓首微抬的功夫就向首座的男人抛去了风情无限的媚眼二三个,秋波无限;一个是榆木疙瘩稻草人,规规矩矩行了礼,便低了头一动不动的,好没情趣。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把目光聚拢在花玔儿身上,公良甫正巧在云牡丹那里吃了瘪,暗下里思想了一夜,想着怕是自己一贯太过宠她之故,才养出现下这般性子来,如今他却要把她冷一冷,也好把规矩立起来。

    孟婆子略说了几句话就回去向乔瑞桂回话儿去了,画虎儿也忙退出门去,屋子里只剩下三人,二女一男。

    充沛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照进来,官娘侧头看着粉尘在光束里飞舞,不期然对上花玔儿投过来的眼神,她愣了愣,只见花玔儿朝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一径儿扭摆着腰肢朝着堂上那男人走去,将纤纤玉手,去扯弄男人的裤子。

    公良甫不觉动火,一把抱起花玔儿娇软的身躯进了内间,把花玔儿往榻上一放,两人如同干柴烈火厮缠在一处,花玔儿胸前被扯开一块,雪白酥胸微露,公良甫便低头吻上去,引得花玔儿娇笑连连,金钗斜坠。

    一时公良甫又去扯她腰上系着的汗巾子,花玔儿假意推拒几下,才由着他伸手摸到她牝儿,二八佳人体似酥,公良甫着实得了趣儿,未几,便解开裤子扶着胯|下那物事入捣进去,接连着抽了几百抽,直入得身下人脸面潮红,口中哼个不了……

    官娘在外间仍旧盯着空气里轻盈起舞的尘粒,她倒也淡定的起来,盘起腿坐在门槛上,眼神呈放空状。乔瑞桂給她的夫君拉皮条,其中一个皮条正在給另一个皮条守着门,她是这么理解的。

    忽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官娘打眼一瞧,顿时就傻眼了,云牡丹这时候怎生来了,这是要坏了花玔儿和乔瑞桂的好事了呀。

    却说云牡丹气势汹汹而来,她因得知了消息便死活在屋里坐不住了,男人么,朝三暮四是常有的事,一个不留神自己可不就成了那昨日黄花了,这怎么成!

    云牡丹一路进来就被画虎儿并几个小厮拦着挡着,可他们怎么敢碰到她,因此上,云牡丹如入无人之境,两三个小厮同她一道进门来,风尘仆仆的,这时她瞧见坐在门首的官娘,托着腮,沉静的眸子迟缓地瞟向自己。

    云牡丹劈头就骂道:“下作的小娼妇,给我闪开!”

    若依着往常,官娘是不愿与人结怨的,说不得就好性儿或装没听到搪塞过去,只这会子却不是这般情况,官娘也知晓自己是乔瑞桂买回来的使女,身契攥在她手上呢,何况花玔儿还在里面努力地勾搭着公良甫,这时候她可不能拍拍屁股装没事儿人。

    官娘扬了扬眉毛,想到个老梗,慢吞吞回嘴道:“下作的小娼妇,叫谁闪开?”云牡丹也不是个笨的,她嘴巴才一张开立时就闭上了,恨恨吩咐边上几个自带来的粗壮婆子道:“把她拖开去!”

    不想云牡丹平日瞧着那么娇嫩美貌的人儿,这种时刻竟然如此彪悍!官娘默默回首朝屋里头望了一眼,心道,花玔儿,官娘真的尽力了,等会子若吃了云牡丹的亏千万不要怨我。

    也不等那几个粗壮婆子扑过来,官娘早已灵巧地闪避开去。云牡丹一看门口空出来,也没心思理会官娘,只吩咐几个婆子回去,单枪匹马地就走了进去。

    里间两人香汗淋漓,花玔儿星眼朦胧,冷不丁眼光里瞧见一人走将过来,起初她还道是官娘进来了,凝眸一瞧,不觉色变,却已来不及。只见云牡丹扬起手掌“啪”的狠狠給了花玔儿一巴掌。

    这是她打了人,可公良甫抬眼瞧时却见云牡丹泪眼迷蒙气得手指颤抖指着自己,当即就着慌了,赶忙着穿上衣裳拎起裤子,手足无措围着她转。

    官娘趴在门边偷眼瞧着里头情况,果不其然,公良甫对云牡丹的宠爱竟是到了这个地步,便是乔瑞桂作为正头娘子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进来“捉奸”的,当然了,这场□□正是这位正头娘子一手安排的。可以想见乔瑞桂的心胸宽广到这个地步,只怕唯独容不下的只有云牡丹罢。

    屋里头花玔儿到底心理素质过硬,只见她不慌不忙穿戴好衣物,虽脸上留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儿却不曾哭闹,她朝公良甫福了福身,安静得像是根本不存在,就要出去,倒牵起公良甫几分怜惜来。

    哪想云牡丹哭着哭着眼风扫见花玔儿要走,她哪里肯放过她,一下子蹿过去揪起花玔儿的头发就要打她。花玔儿被扯得泪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似是忍无可忍,猛然回转身抡起一拳砸过去。

    看得官娘目瞪舌结,心说这样可不成,这样打下去最后不定公良甫偏着谁,怎么想也不会向着花玔儿的,她若是倒霉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想着就站直身子准备上去拉架,画虎儿却一阵风似的从官娘身旁刮过,进了里间禀道:“郎君,九郎来了,现在前头正堂上……”

    公良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使了大力气才将将把钗乱鬓散的两人拉扯开,此时无论如何是走脱不开的,眼神在屋子里几个人脸上逐一打量而过,最后落在探出半个脑袋的官娘身上,眼睛一亮吩咐道:“官娘,到前头去侍候茶点,若问起来就回说我很快便出来。”

    官娘如遭雷击,这一刻她宁愿方才与人扭打毫无形象的人是自己,也不愿出去独自面对公良靖!

    “郎君,奴……”官娘嗫嚅着,只是死活想不出借口,瞧着可怜巴巴的。

    公良甫却摆摆手,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儿道:“好了好了,晓得不识路,画虎儿,便把官娘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