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罪与罚 > 11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十二月初,冷空气入侵,染黄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梧桐树叶。

    “时间过得真快呐。”

    午休时候,阮唐发出感叹。

    她手里拿着上个月的月考成绩单,脑袋磕在桌面上,犯愁地说:“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小洱,我现在很难过……”

    肖洱正在帮她看物理试卷上的错题,用红笔在题目边上标出错因,以及需要着重练习的知识点。

    听了她生无可的哭诉,说:“那就把停一停啊。”

    “不行!”阮唐一下子弹坐起来,“头可断,血可流,不能停!”

    肖洱不再规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极少干预。

    这时候,杨成恭拿着试卷走过来找肖洱:“肖洱,方便请教一道数学题吗。”

    肖洱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他:“方便。”

    杨成恭这一次月考又是第二,他的语文、理综成绩与肖洱不相上下,可英语、数学却逊色于她。

    几乎所有老师都在说,肖洱在数学这门学科上有得天独厚的悟性,她的逻辑思维强大,有严谨的解题能力和清晰的知识构架。

    所以她的数学成绩每次都接近满分,所以她能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

    肖洱讲题的时候很认真,杨成恭听得更是仔细。从阮唐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两个人和谐得不得了。

    末了,阮唐星星眼地转过头对聂铠说:“聂铠,有没有觉得小洱跟杨学委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这话杨成恭和肖洱听了,都没什么反应,只当是被言情荼毒已久的花痴少女的日常发病。

    可聂铠听了,倒是多看了杨成恭几眼,说:“没觉得。”

    随后把桌面上的成绩单胡乱塞进桌洞里,起身去了陈世骐座位上。

    阮唐看着聂铠离开,小声嘀咕:“小洱,聂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呐?冷冰冰的,他平时不这样啊。”

    肖洱偏头看了看聂铠,说:“我不清楚。”

    阮唐的声音更小了,几乎是凑在肖洱眼前,神秘兮兮地说:“对了,知不知道一个超级大八卦?”

    “什么?”

    “她们说,梦薇那个聂铠耶。”

    说喜欢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年纪,常用“那个”来代替说不出口的字眼。可谁都明了,含糊的话语间藏着怎么样的小心思。

    肖洱说:“看得出来。”

    “对吧,我也觉得挺明显的。之前聂铠生日的时候不是只请了吗,听她们说梦薇有点不高兴,那时候我就猜出来了。”

    何止是不高兴,梦薇再也没有在体育课找肖洱打羽毛球,平时见了面,也只当做没有看见。

    “还有一件事,这不是快到圣诞节了吗……呀,我跟说的这些,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阮唐四下里看看,说:“不过我最相信了,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梦薇好像在偷偷织围巾呢,要给聂铠当做圣诞节礼物。”

    说到这里,声音蚊子哼似的:“哎,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那一声“哎”,像叹息,又像感慨,蕴含的意味却昭然若揭。

    肖洱辨别着阮唐的神色,没有说话。

    “说,梦薇那么好看,为什么聂铠对她没有感觉似的?”

    阮唐的眼睛又亮了亮:“聂铠会不会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可是,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真是个未解之谜啊,阮唐觉得好伤脑筋。

    聂铠的成绩中等偏上,他无心向学,但是考试前仍然会突击两天,凭借一点小聪明,考下来往往还不错。

    陈世骐就不行了,他常年稳居班倒数第一的宝座,任尔东西南北风,就是不肯退位。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成绩单发下来,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聂铠,今年圣诞节,我们跟二中打比赛,怎么样,正面刚一场?”

    看见聂铠过来,陈世骐兴趣盎然,说:“在二中那个体育馆打,二中那地儿绝了,妹子特别多,质量还高。”

    “什么规格的比赛,怎么能去体育馆?”

    “选拔赛啊!来小马市不久,可能不知道。每年这时候,市篮球队都要在几个学校之间搞比赛,主要是看看咱们资质怎么样,要是看中了,没准就吸收进篮球队了!”陈世骐说,“打球打得这么吊,没准就被看上了。”

    聂铠的余光落在自己座位上,杨成恭拿着试卷似乎又在跟肖洱说着什么,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笑,但气氛好似很愉悦。

    这让他觉得,肖洱和杨成恭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说:“报名就行吗,参加选拔赛有什么要求?”

    “有兴趣?太棒了!”陈世骐激动起来,一拍桌子,“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组个队打进决赛就行。”

    陈世骐和聂铠很快就凑齐了一个球队的人数。

    这不算正规比赛,天宁高中的篮球校队不会整队出征,倒有不少人因为跟陈世骐关系要好,所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陈世骐还给队伍起了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叫做“无冕”。

    “无冕之王?”

    又过了两周,肖洱才在课间听聂铠谈论起这个名字,她说。

    “没错,就是无冕之王的意思。”

    陈世骐扬眉,用大拇指指一指自己和聂铠:“我们队连替补都是校队后卫,现在已经顺利杀进前四强了。圣诞节那天,记得来二中捧场哈!”

    阮唐挺兴奋,整个人都转过去趴在聂铠他们的桌子边沿,说:“哈士奇呀,赢了比赛的话,有什么好处没有?”

    “啧,俗!”

    陈世骐一扬下巴,说:“我们是为了天宁高中的名誉而战!二中那帮熊孩子狂了好几年了,我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阮唐被陈世骐一顿忽悠,眼睛亮晶晶的:“哗,听上去很厉害啊。”

    “那必须的。”

    这厢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杨成恭却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看着书。

    聂铠手里转着笔,突然碰一碰前面肖洱的肩:“班长,去看吗?圣诞节那天。”

    肖洱顿了顿,说:“看情况啊,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看看。”

    “会有什么事?那天是礼拜六。”

    聂铠坚持,又看向她身边的阮唐:“们一起。比赛结束了,我请们吃饭,怎么样。”

    阮唐一声欢呼:“真的?”

    聂铠笑起来,有少年人惯有的张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杨成恭知道肖洱一定不会去,她从来不会为这种无意义的比赛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和她是一类人,他很明白,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尽可能多的事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才是高效而有意义的。

    他一点也不担心肖洱会答应。

    至于,他为什么会分出心神来思考“自己会不会担心”这件同样无意义的事,杨成恭没有细想。

    “可以啊。”肖洱淡淡地回应他,状若无意地说,“那,可要尽力拿到冠军啊。”

    杨成恭的目光一滞,差异地看向肖洱。

    肖洱被杨成恭那带着探寻与审视的目光刺了一下,等她看回去,杨成恭已经重新低下了头去。

    “来看的话,我就会拿到冠军的。”

    聂铠面上表情不多,声音里却透着满满的欣喜。

    “来看的话,我就会拿到冠军的。小洱,说聂铠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放学一起回家的路上,阮唐还在琢磨聂铠今天的话,似有所悟地看向肖洱:“他会不会是喜……”

    “看多了吧。”肖洱截住她的话头,说,“尽会瞎想。”

    “嘿嘿,那没办法啊。聂铠这种人,长得帅,家里有钱,跟里写的似的,很难不让人遐想联翩啊。”

    阮唐振振有词,一把挽上肖洱的胳膊:“对了小洱,今天我跟坐同一辆车。”

    “怎么?”

    “我奶奶身体不好,我妈今天带她去查,说是要住两天医院观察观察。所以我一会要去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就在肖洱家附近,五分钟的脚程。

    肖洱点点头:“在哪个病房,我吃过饭去找。”

    晚上,肖洱把阮唐奶奶住院的事跟沈珺如说了,得到首肯后带着钱就下楼去。

    肖长业最近加班频繁,这个点还没回来,肖洱虽然心生怀疑,却一直没有发现他和白雅洁的蛛丝马迹。这时候她下了楼去,先在小区外的水果摊上买了点当季的新鲜水果,才往医院的方向走。

    远远看见肖长业迎面走过来的时候,肖洱是有些讶异的。

    比她更诧异的是肖长业。有那么一秒,肖洱几乎觉得肖长业想要立刻转身。

    “爸。”

    肖洱的脸色非常难看,但隆冬腊月,天黑得极早,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肖长业有车,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在他本应在“加班”的时候,从白雅洁家的方向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怎么往这走?”

    肖长业看见肖洱手上提着的水果,惊讶地问。

    肖洱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去意,目光审度地望着他:“爸,的车呢。”

    肖长业一愣,连忙说:“车啊,我停在巷口了。刚刚才下班,想顺路过来理个发,结果一去发现人满为患。”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相互搓揉着,似乎是因为这天太冷。

    “那快回去吧,我妈温着饭菜呢,一会儿该凉了。”肖洱低声说。

    “也早点回来,这天太冷了。”肖长业跺跺脚,不自然地笑笑。

    “嗯。”

    两人相背而去。

    天可真冷啊,往日积极摆摊的小贩们也大多倦怠了,寥落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家冰糖葫芦铺子和烤地瓜摊铺。

    肖洱站在这条街上唯一的那家理发店门口。

    门可罗雀,里头只有一个客人。

    肖洱心下一片荒凉。

    聂铠大汗淋漓地从篮球场出来,跟陈世骐他们几个约了下次练球的时间之后,跑去小店里买饮料。

    付钱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一只手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将一张面值为50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喂?”

    隔着手机,肖洱几乎都能听出聂铠热气腾腾的声音。

    “是我。”

    聂铠听出来了,他心里一顿,不自觉地放软语调:“肖洱……”

    “不在家?”这是个问句,可聂铠却听出笃定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练球呢,怎么了?”

    突然,心里棒当一跳:“去找我了?”

    “没有。”

    得到聂铠的回复,肖洱更加确定,眼神也更冷凝。

    “那……为什么……”

    “我刚刚看见烤地瓜,想起了。”

    “……”

    聂铠明确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刚才打球的时候更加清晰可闻。

    笨咚、笨咚。

    泵出几乎沸腾的血液,快要跳出胸膛。

    “现在在哪里?”

    回过神来,他立刻问。

    肖洱报上自己的位置,说:“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望阮唐的奶奶。”

    聂铠立刻往公交车站大步跑去:“我去医院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去见她一面。

    他想去见她一面。

    于是,饮料和50块钱,还留在柜台上。老板喊了又喊,他也完听不见。

    那个时候,少年热血冲动,多么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