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天师执位 > 862 一念嗔 18
    之后的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当夜就回了山上的草屋里,将自酿的米酒都拿出来,抱着酒坛喝得神智不清。

    即使在知道无法成仙之后他也没这么颓丧过,可是今晚他却度不过这个劫,他一直都把银墨看做是自己的私有物,哪怕分离多久,分隔多久,对他来说,银墨永远都是他的弟弟,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银墨真的走出了他的世界。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这一生都走不出这个嗔字,又怎还妄图名列仙班?’

    那是高僧对他的告诫,他很明白,贪、嗔、痴、慢、疑是佛教无明五毒,而这五毒他部都有,都为了一个人,除非那个人不在了,也许他才能真正地修行,但如果那人不在了,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那一夜他一直喝到天亮,将藏酒喝了个精光,又因醉酒连睡了半个月,等再清醒过来,山间天气已然转暖,不再像之前那么冷了。

    他去附近泉边洗了澡,想起那晚的事,混混沌沌地想今后该怎么办,之后的事他不知道,但有一点很肯定,即使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也没人会因此自杀,他则更不会。

    总会找到新的生存目标的。

    将身体洗干净,同时也洗掉了曾经的思念与伤感,他重新回到了以往散漫冷漠的样子,上岸换上衣衫往家走。

    山间景色跟半月前一样没变化,变的是他的心境,此刻的心少了份平静,多了些寂寥,他走得很慢,因为不知道回去后自己要做什么。

    头顶枝叶传来哗啦啦的响动,一只喜鹊从他身边飞过,不小心撞到了他肩上,喜鹊随即展翅飞走了,原本搭在羽毛上的几株绿草却落到了他眼前。

    还是数九寒冬,那草却青翠欲滴,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银白心中一动,伸手捡起来,发现那居然是仙荷草的枝叶,仙荷草远生滇南,是助长灵力的益草,会出现在这里让银白有点惊讶,转头再去看那喜鹊,已不见了踪影,看来也不像是它的东西。

    既然灵草自动落在眼前,又岂有拒绝之理?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现在多半也是这种情况,灵草的出现让银白的心情转好很多,把它收下了,哼着小曲回家。

    仙荷草只是碰巧的小插曲,银白原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每逢他出门,总能多多少少捡到一些有助修行的奇珍异草,甚至还有些小动物主动将丹药送到他的门前来,最常出现的是山中某只还没能化为人形的松鼠。

    以前松鼠被人类攻击受了伤,银白曾随手帮过它,出于感激,它时不时的会送些时令山果过来,但这几次山果变成了道家修炼的灵药,还连送数次,让银白忍不住怀疑它是不是挖到了宝。

    “这些药都是从哪里弄来的?”某天清晨,银白在门口堵住了那只松鼠,问道。

    要抓住它还挺不容易的,松鼠常常三更半夜的把东西送到他门口,食物之类的就算了,那些珍贵丹药他受之不恭,而且也来源蹊跷,所以为了问个究竟,他不得不起大早,在门口堵它。

    没想到他会出现,松鼠吓得定在了那里,连眼睛都忘了眨,好半天才回道:“大人救过我,这是我特地弄来孝敬大人的。”

    银白哼了一声,不是他瞧不起松鼠,这些灵丹以它一只低等精怪的本事,根本别想弄到手,还一弄弄这么多,冷冷道:“那为什么自己不吃?不是很想变人吗?”

    “很想啊,不过我有别的吃的,这个是送给大人的,我不敢动。”

    “为什么?”

    话里透着古怪,银白追问,发现自己说溜了嘴,松鼠立刻逃远了,它的逃跑速度比法术高多了,银白追了半天都没追上,只得作罢。

    之后在银白经常出入的地方又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灵丹仙草,为了查明究竟,他没有声张,将东西都收了,却暗中在门口洒了香料,那香普通精怪闻不到,一旦沾上便很难再洗掉,松鼠果然中了招,等它放下东西离开后,银白便顺着香气追了上去。

    香气一直延伸到山岭的另一边,那里比银白住的地方更险陡,四周枯枝丛生,他不小心绊了几跤,一边懊恼自己该使用灵术追踪,一边对躲在这种偏僻地方的家伙感到好奇。

    香气最后消失在一大片空地上,一间搭得很简易的小茅屋坐落在那里,屋前还有个象征式的栅栏院墙,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响声,银白停下脚步,看到雪地上有两排松鼠的脚印,看来它进去后又离开了,不过没关系,他找到了幕后主使人就行。

    银白推开那个形同虚设的栅门走进去,有人正在木桩前劈柴火,他背对着院门,但熟悉的感觉,哪怕只是看到背影也会带给银白偌大的震撼,呼吸不自禁地停住了,无法想象银墨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松鼠是来找银墨的,那不就等于说丹药是出自他这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还暗送丹药?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涌上脑海,面对弟弟的突然出现,银白首先是意外,但马上就紧绷住了身体,做出戒备的姿势。

    这就是腾蛇悲哀的习性,这辈子他都改不了,即使面对手足至亲,他也会本能地竖起心墙,明明心里知道弟弟是不会害自己的。

    在听到脚步声之前,银墨就已经嗅到了他的气息,原本举起的柴刀失去了准头,刀剁到了木墩上,将上面放的木块震得弹起来,飞去了一边。

    “哥……”

    他回过头,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银白,脸上露出拘谨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但眼下的气氛让他笑不出来,在银白的目光审视下将斧头丢开,低声说:“我知道瞒不过太久的。”

    “不,已经瞒得够久了。”

    银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警觉心,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住这么久他都没觉察,假如那人是敌手,那他可就糟糕了。

    不过他很快就从这令人震惊的相遇中回过了神,反背双手踱到院中,转头打量周围,“好久不见了银墨,没想到会偷偷住在这里。”

    “因为怕生气……那件事……”

    那件事是指什么,兄弟二人都很清楚,但银白没想到银墨一开口就提到,反倒是他想了想才明白弟弟在说什么,不由讶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