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上流淌着跟聂行风相同气息的人,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何在,他只记得那个人对他说的一句话——‘已经入魔了,入魔的精怪不该存在于天地间,所以就算拿到了神树,也不可能达成心愿。’
‘那就拭目以待吧!’
这是他对那个男人的回复,也许真如对方所说的,他已经入魔,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如果失败了,他想,那就让这具躯体跟灵魂随自己一起烟消云散吧。
心潮传来波动,感觉到体内的灵魂有苏醒的征兆,他忙按捺住心神,问:“又是怎么感觉到木雕有神力的?”
没想到萧兰草会主动跟自己搭话,许岩微微一愣,说:“研究。这些年我一直在从事复生方面的研究,我发现越是古老的东西,就越有灵气,这种灵气我称之为磁场,每件古董的磁场都不相同,就算是同年代同一瓷窑烧出来的瓷器也完不同,我想它们除了自身的磁场外,还加了接触过它们的人体的磁场,这些磁场汇合到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能量,只要发掘到这个能量并将它顺利引导出来,就可以组成完整的脑电波,也就是说我可以让曾经死去的人重新复生。”
“课题很有趣,”萧兰草点头说:“在大胆发掘这方面,算是成功了。”
“但那只是第一步,要完整地提取人的脑电波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得遇到对自己的研究有兴趣的人,许岩忘了萧兰草的身份,开始侃侃而谈。
“大学不支持,研究所就更别提了,他们只对可以赚钱的项目感兴趣,后来我遇到了萧靖诚,有他的资金援助,我的研究才开始有些进展,为此我还养了一些比较凶狠的小动物,因为越凶的动物,它的能量气场就越强,也越容易成功。”
“所以养毒物不是为了提取毒液?”
“当然不是,那种毒液很容易被化验出来,那只是骗萧靖诚出资金的手法,事实上他也的确帮了我很多忙,那些黑帮成员的脑电波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听了他沾沾自喜的解说,萧兰草背后一阵发寒,难怪帮会里死了那么多人,都一直不见地府锁魂,原来是那些人的阴气磁场都被许岩利用了,导致魂魄不,无法正常轮回。
看到萧兰草脸色不善,许岩怕一言不合,自己无法看到木雕的神力,急忙解释说:“其实我也算是帮他们了,萧靖诚要在人体上试验毒剂,他们注定是要死的,但因为我的研究,他们很可能会复活,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如果此刻坐在车里的是魏正义的话,他一定会对许岩当头痛骂,但萧兰草性情凉薄,所以虽然觉得许岩的想法耸人听闻,但与己无关,他也懒得多话,轻哼一声,说:“真是个很神奇的论调。”
见他不生气,许岩很高兴。
“所以现在该明白我拼命要拍下木雕的原因了,它的磁场强烈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我想用它来做媒介的话,试验一定可以成功,如果早跟我说出内情,我们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
那是因为复活宿主的事他不想假手于人,但现在发现他不得不利用许岩,因为汉堡法力消失的状况让他发现,神树的力量太强大了,单凭他一个人可能无法完成整个仪式,他需要普通人的帮助。
“所以拍卖那么多古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它们。”
“当然不是,甚至我一直无法理解喜欢古董的人,再好的东西也是死的,难道比活着的更值钱吗?”
“不是,我想这世上没一样东西会比生命更珍贵。”
萧兰草笑了,真是可悲又可笑的现实,身为修炼近千年的精怪,他手上没沾过杀戮,现在却不得不跟一个罪行累累的人合作,只因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甚至他们连想法都丝毫不差。
也许执着本身就是一种入魔吧。
‘谢谢!’
他听到心里那个声音说。
熟悉的语调,不知道还可以再听多久,他突然贪婪于这样的幸福了,闭着眼,品味着那份贴近的感觉,却冷冷说:‘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这个字说多了没意思。’
‘我知道是因为我才回去看巡警的情况,明知道那样做有多危险。’
那是他被男人的情绪影响到了,与其被扰得烦不胜烦,倒不如直接去问个清楚,巡警被杀灭口他并没有感到意外,这是人类掩盖罪行的常用手法,但虐杀行为却让他很吃惊。
为了不让男人耿耿于怀,他只好临时改变计划,顺着路大海的气息一路找到他,想问清内情,却没想到路大海被刺激得神智混乱,看到他后立刻大喊大叫,更糟糕的是他还跟张玄和魏炎碰上了,幸好有张玄帮忙拦住张正,否则他要离开可能需要费些工夫。
今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为了支撑男人的生命,他最近的灵力消耗得太大,再这样下去,就算神木在手,他可能也无法驾驭了。
‘知道我有危险,就不要乱指挥,想活的话,就乖乖听我的。’他冷声教训。
男人没在意他的斥责,发出轻笑:‘我想跟一起活下去。’
心一动,仿似琴弦被拨动后发出的轻颤,徐徐绕绕,颤得人无法定神,曾经很久以前,这也是他的祈愿,但最终都没有达成,可笑的是,现在他不稀罕了,对方却偏偏提出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现在,他们拥有彼此。
‘痴心妄想,’他冷冷说:‘我是狐仙,怎么会跟人类生活下去?救已是额外恩典了,别不知好歹。’
‘最近心情很糟糕。’
‘拜所赐,知道说话会耗费我多少精神?不要吵我,赶紧去睡觉!’
听出他的不快,男人没再打扰他,心头静下来,这让他感觉有些孤寂,他其实很想多聊一下的,但那会加重对方的负担,他想只要他允许,对方一定会开口说个不停吧?
‘有件事我要告诉。’
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他耐不住寂寞,决定将那个秘密与男人分享。
‘有关制毒成员的犯罪记录我都藏在安地方,赎魂仪式成功后,去拿来给自己辩护。’
萧燃不置可否,反问:‘那呢?’
他?
萧兰草不知道,微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又怎么可能附身一辈子呢?’
‘不是附身,我只是想看到,看看独立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话声带着眷,让萧兰草心情大好,不管结果如何,有萧燃这句话,他觉得一切都值了,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幻想着他们聊天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在心里做了个抚摸对方的手势。
‘都看了这么久,怎么还看不够呢?’
少许沉默后,萧燃说:‘或许是因为我都不记得了吧。’
‘那乖乖的,等好了之后,我们聊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