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天师执位 > 190 恢网 13
    温和悦耳的男中音,带着敖剑一贯的优雅风范,灯光将他的脸部表情照得很清楚,踌躇满志的笑容,仿佛在暗示聂行风,现在的赢家是他。

    “并不是很久。”聂行风走过去,淡淡说。

    “保安很过分,虽然暂时离职,但还是公司的股东,他们居然不让进去。”

    敖剑皱眉,似乎真的为聂行风的遭遇抱不平,聂行风也懒得戳破,这家公司还是他们聂家的,如果没有敖剑的指令,保安部门绝对不敢阻拦自己进公司,敖剑这番说辞倒让他觉得这人很有表演天份,他笑了笑,等敖剑继续往下说。

    “外面很冷,进来坐吧。”

    聂行风拒绝了敖剑的邀请,说:“就在这里说吧,我想我们之间不会有太长的话题。”

    敖剑耸耸肩,“经历了这么多事,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

    “难道公爵没听过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行风,该知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公爵,而是羿的大哥,修罗界的主人。”敖剑往身后椅背上靠了靠,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说:“修罗界永远离不开厮杀征战,年复一年,我有些腻了,所以跑来人间游玩,顺便想见识一下当年连海神都能杀死的杀伐之神的风采,于是我很凑巧的碰到了那个倒楣的伯尔吉亚公爵,更凑巧的遇到了。”

    这些话即使敖剑不说,聂行风也早想到了,他对敖剑的自爆身世不感兴趣,问:“乔在意大利遇到了麻烦,知道吧?”

    敖剑点头,聂行风又问:“是提供的情报?”

    他相信乔从小在黑道上混,跟对手谈判,不会不在安上谨慎对待,他会被暗算,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个人除了敖剑他想不到别人。

    “呵呵,虽然乔这个堂弟挺对我的脾气,但有人要对付他,又花了大价钱来求我,我没法不帮忙,毕竟我现在的身分是公爵,而这位公爵跟他的堂弟关系又不是很好,我不答应,很容易被人怀疑到。”

    敖剑耸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

    聂行风对敖剑的思维方式完无法理解,在西区疗养院乔中了枪,他还帮忙提供伤药,怎么一转身就落井下石?乔虽然常跟敖剑对着干,但绝对无法真正触犯到敖剑的利益,那些怕被怀疑的话都是托词,最大的可能是敖剑对付乔,是在间接向自己示威。

    “说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懒得再拐弯抹角,聂行风直接问道。

    敖剑摊了下手,“老实说,的智慧和神力让我很满意,但的处事方法我很不认同。”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认同。”聂行风冷冷道。

    “但我还是希望能帮我,从跟认识到交往至今,撇开一些不伤大雅的弱点来说,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张玄也跟我一起合作。”

    似曾相识的话语,聂行风记得之前李蔚然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隐隐觉出敖剑的目的,那将是个他不希望听到的话题。

    “也要学李蔚然,准备征服整个人类吗?”他冷笑问。

    “征服?”敖剑轻笑:“何必那么麻烦呢?我认为现在的人间根本就不需要存在,我们可以创造出一个更完美完整的新世界,就像修罗界一样,神鬼难犯。”

    就是说敖剑想将不满意的事物毁掉,然后换成自己喜欢的模式,可是这里不是修罗界,不可能任他胡来。

    聂行风冷笑:“想玩创世纪的把戏?可惜不是神。”

    “我是。”敖剑点头,郑重申明:“恶神也是神!”

    “是又怎样?即便是正神,也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资格的基准是能力,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敖剑冷声说完后,觉得在没正式翻脸之前,气氛没必要搞太僵,于是问:“杀伐之神,司职斩杀天下厉鬼恶兽,那么是否可以坦然漠视人类中的丑恶是非?”

    聂行风剑眉一挑,敖剑又说:“世人营营利利,不都揣了个私字?为了得到命书,不惜同门相残;为了自己的儿子掌权,可以使用邪术去杀害情敌的孩子;为了拿到学术成果,可以无视生命,利用人的躯体做试验;怕自己公司倒闭,所以拼命裁员,根本不顾失业人的死活,这些人不觉得他们比厉鬼恶兽更凶残百倍吗?身为杀伐之神,该比我更明白这个腐败的人间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他们早遗弃了自己的良知,连修罗都不如!”

    敖剑很少这么长篇大论,但此刻道来,却字字铿锵,让聂行风无从辩解,敖剑所说的正是他心里一直无法认同的地方,所以每次事件结束后,他心情都不会很好,因为事件里透出的阴暗远远盖过了他内心一直抱有的正义,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敖剑就有资格毁了人间。

    敖剑目不转睛地盯着聂行风,满意地看着这张俊秀的脸庞随自己的述说露出迷惘,虽然一闪即逝,但毫无疑问他一直以来秉持的自信在动摇,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滴水穿石,足可以将他的意志慢慢摧毁。

    敖剑嘴角勾起轻轻的笑,很满意自己的说辞,可惜下一刻他就看到对方眼帘抬起,墨瞳里闪烁着无法撼动的坚定神采。

    “请不要偷换概念,我只知道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无法决定别人的命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做错了事,一定会得到制裁,也许是法律,也许是报应,或早或晚,没人可以逃脱!”

    晚风将聂行风的发丝轻轻吹起,路灯照在他刚毅的脸颊上,透出属于远古战神的凌威气势,敖剑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恢复过来,玩味地笑着看他,说:“很固执,不过,固执有时候并不是一种美德。”

    聂行风觉得自己跟敖剑沟通不能,他甚至无法理解敖剑的想法,于是问:“是修罗王,又何必一定要来人间搅合?已经有人因为的行为死亡了,难道喜欢以别人的死亡来奠定的神威吗?”

    “与神威无关,只是我比较喜欢这个游戏。”敖剑靠着椅背,悠闲自得地说:“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自始至终,我没动手杀过人,比起人类,我这个修罗王可仁慈多了。”

    聂行风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种漠视生命的想法,话不投机,他冷冷道:“既然是修罗王,那么,管理修罗界秩序才是的本分,别把自己看得太高,的灵力还没达到毁天灭地的程度!”

    敖剑嘴角仍勾着笑,眼眸中却已是冰冷一片,淡淡道:“我不需要毁天灭地,我只要让所有人服从就好,也看到了,现在聂氏财团的人都唯我是从,很快,我也会让商界所有的人也听我号令,只要我给他们需求的东西,就没人能抗拒!”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绝不妥协的执着,半晌,聂行风淡淡道:“希望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这话也许该我来说,无法做朋友,那就是敌人,不过事实上,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结论,而且这个结论也下得太早。”敖剑笑了笑,说:“有没有想过张玄将为今天的决定做出怎样的牺牲?”

    聂行风一怔,眉头轻微皱起,他不明白敖剑怎么突然扯上张玄,敖剑看在眼里,微笑说:“真不是个称职的情人,不过跟张玄在一起,也许只是为了得到他的神力,达到回归杀伐之神的愿望,所以才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所谓天神,其实跟我们恶神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我们看中的东西,会光明正大的去夺取,而不像们,靠心机欺诈。”

    聂行风冷笑,他知道敖剑在故意激怒自己,不过就这一点他没必要解释,他对张玄怎么样只要张玄明白就行了。

    “也好不到哪里去。”聂行风扫了车里一眼,反唇相讥:“洛医生没跟来,想必他不知道为了邀我入盟,软硬兼施吧?”

    他猜以敖剑的神通,如果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他一直按兵不动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跟洛阳绝对有关,如果洛阳是普通人类的话,他相信以洛阳的个性,不会漠视敖剑在人间这么胡作非为。

    敖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说:“会帮我的,如果不想张玄有事的话。”

    “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行风。”敖剑看着聂行风,路灯下他脸上的笑显得高深莫测,说:“忘了告诉一件事,我前几天碰到过李蔚然,作为我放他一马的条件,他给我看了那半本十世命书……”

    敖剑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聂行风的墨黑瞳孔猛地紧缩,才慢悠悠说:“有关张玄的将来,很糟糕啊,如果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话……合则双赢,分则两伤,再好好想想吧,我等着的答复。”

    聂行风怔住了,看着车窗缓缓升起,玻璃另一侧的脸颊讳莫若深,一瞬间,他感到心莫名地向下沉了沉。

    最初敖剑那样说时,他只认为是胁迫,但后来敖剑提到了李蔚然,提到了命书,而他所说的那个结果正是自己最担心的,因为他跟张玄都感应到了命书里的画面,虽然坚信自己绝不会伤害张玄,但毫无疑问,在听了敖剑的这番话后,他整个心都在动摇。

    真是可恶,这么重要的事放在最后才提起,就像聪明的赌徒会将最重要的牌放在最后关键时刻亮出一样,不管是在气势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压过了对方,而他现在,就如敖剑意料中的,有些乱了阵脚,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他知道自己的刻意掩饰瞒不过敖剑,这一仗还没正式开始,他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恍惚看着敖剑在车里向自己摇了摇手,车开动起来,很快就汇入夜色之中,聂行风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夜色晦暗无边,看不到尽头,冷风扑面拂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修罗残忍嗜杀,远不是敖剑表现出来的这样优雅,和他合作,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劫难,修罗界是靠一场场血腥厮杀建筑起来的,人间如果沦为修罗地狱,也许会比修罗界更加惨烈,但如果跟敖剑对立,张玄就将遭受伤害,那也是他无法容忍的事实,敖剑很阴险,抛给他这个两难的问题,情跟义之间,让他无法取舍。

    “董事长……”

    呼唤随风传来,聂行风转过头,发现张玄不知什么时候把车开了过来,停在他身旁,很担忧地看他。

    “要欣赏夜景也要找个好的地角,站在风口上玩什么风度啊。”

    张玄跳下车,拉聂行风转到副座那边,把他推到车里,自己也上了车,又握握他的手,很冷,感觉到周围不该属于人间的乖张阴气,张玄皱皱眉。

    刚才他在大厦后面等了很久,都不见聂行风返回,不想打电话让他烦心,于是开着车在附近兜圈,最后绕到大厦前方,就看到聂行风站在路边发愣,连自己靠近都没觉察到。

    “的手好冰,今晚回家帮熬姜汤喝,这个季节流感盛行,要是传染给小侄子,爷爷会杀了。”张玄揉着聂行风的手,啰啰嗦嗦地说着,有时候说话不单是为了沟通,还是一种缓和气氛和心情的手段。

    “我刚才遇到敖剑了,乔出事是他搞的鬼。”

    听着张玄的絮叨,熟悉温和的语调让聂行风从刚才的僵冷氛围中缓了过来,手恢复了温暖,他说了声谢谢,把手抽回来。

    “白目威胁?”

    而且绝对是以自己作为筹码来要挟的,这一点张玄深信不疑,也只有在跟自己有关联时,聂行风才会表现得这么紧张,那个白目混蛋明显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故意这样做。

    这样想着,怒气突然无法遏制地涌了上来,碧蓝眼瞳里金波闪烁,是海神发怒的征兆,聂行风看到了,忙说:“也不是威胁。”

    玄冥的脾气比想象中还要差啊,聂行风苦笑,觉得羿没说错,以张玄对敖剑的厌恶,如果他知道了风雷引的用法,绝对第一时间引天雷将那只修罗鬼打得魂飞魄散。

    “敖剑前几天跟李蔚然见过,还邀请我们跟他合作,被我暂时拒绝了。”聂行风把刚才跟敖剑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下,除了命书的事。

    “暂时?”

    “嗯,现在许多商社公司都被敖剑控制住,他还想要的更多,在这种情况下惹恼他,如果他跟李蔚然合作的话,会对我们很不利。”这些话并不是信口开河,不过聂行风最终没跟敖剑彻底翻脸,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张玄。

    “李蔚然如果真毫无忌惮的话,早就出来跟我们挑衅了,还会像老鼠一样躲的这么严实吗?再说,我们干嘛要怕白目?董事长,下次他再敢来骚扰,马上叫我,我不把他的修罗界弄个一塌糊涂,我就跟姓!”

    “早就跟我姓了。”

    聂行风被逗笑了,心里却叹了口气,他哪是怕敖剑,他怕的是伤害到张玄,敖剑究竟有没有说谎?究竟命书里记载了什么?是不是真像自己预料的那样,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依次发生,促使自己不得不杀了张玄?

    张玄开着车,还愤愤不平地说:“董事长,别小看海神的神力,虽然犀刃曾伤到我,但如果我真想恢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也许可以,但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而这个正是聂行风不愿去面对的。

    “是啊是啊,天下是最厉害的。”不想自己被敖剑逼进惶惑担心的死胡同,聂行风收拾好心情,跟张玄开玩笑。

    “那打算怎么办?”

    “按兵不动,看敖剑接下来想怎么玩。”

    聂行风按兵不动的策略没顺利实施,当晚他们回到家就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如果想知道李蔚然的下落,明天一早去方圆书屋,条件是必须是聂行风和张玄亲自登门,投书的人是用毛笔写的,最后还龙飞凤舞地写着知名不具。

    看来对手见他们一直没去方圆书屋,等不及了,于是直接把线索抛过来,料定他们为了木清风的安危,不管情报真假,都一定会去的。

    “怎么看?”大家凑在一起看完信,聂行风问张玄。

    “字很丑,这人一定没念过多少书。”张玄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众人默然,只有霍离很好心地帮腔,说:“是啊是啊,写得比我都差。”

    “我去。”若叶说。

    这段时间他带伤四处寻找李蔚然,已经疲累不堪,但一听有师父的消息,憔悴的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生怕聂行风不允,很焦急地请缨。

    聂行风没说话,把那封信递到汉堡面前,它歪头看了一会儿,说:“海神大人没说错,字真的好丑,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笔迹呢。”

    自从下定决心跟随张玄后,阴鹰对他的态度根本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话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口气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小白在旁边听不下去了,问:“们地府的人都喜欢溜须拍马吗?”

    “要想在阴界混,这是基本,尤其是像我这种特快员……啊,我想起来了,这笔迹我是在阴界传递书信时见过的,是谁……”

    它还在努力想,被聂行风打断了,微笑说:“不用特意去想了,反正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董事长,我……”生怕聂行风不让他一起去,若叶急忙叫道。

    聂行风用眼神示意若叶镇定,说:“既然李蔚然把挑战书送过来了,我们当然要应战,明天大家各司其职,一定要把木老先生的元婴救出来。”

    看到他略带微笑的脸盘,张玄暗中打了个响指,就他对招财猫的了解,这是运筹局前的笃定表现,董事长要反击了,可惜对手太笨,又沉不住气,在这时候画蛇添足地投来匿名信,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啊。

    想到明天就可以跟李蔚然正面交锋,张玄很兴奋,摩拳擦掌,这场仗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让董事长别总那么担心,他的能力加董事长的运气,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方圆书屋面积不大,又坐落在比较僻静的街道拐角,所以生意不是很好,店主是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头发都斑白了,靠在柜台旁的藤椅上晒太阳,而且小书屋的装潢也有问题,正门面朝西北,阳光只能勉强掠过门口,根本照不到房间里来,由于没安窗户,导致里面很暗,尤其是角落处,如果不开灯,根本看不到书架上摆放着什么书籍。

    这也是生意不兴隆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过店主似乎不在意,头垂着,半眯着眼,也不怕过路行人顺手牵羊拿走摆在门口的书籍。

    脚步声传来,眼前似乎暗了暗,店主睁开眼,发现挡住亮光的是两位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微笑看他。

    “欢迎光临。”

    店主说得很敷衍,聂行风没在意,把那封毛笔字迹的匿名信递给他,说:“有人留信让我们来这里。”

    店主接过来看了,点点头,起身引他们去里面房间,书屋内外由一道很薄的简易木板门隔开,进去时,张玄忍不住转头看看门口,问:“老板,外面没人啊,没关系吗?”

    聂行风横了张玄一眼,似乎埋怨他乱说话,还好店主没在意,呵呵笑道:“书送有缘人,无妨无妨。”

    聂行风看看书屋门口摆放的书摊,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书本上,可以隐隐看到上面浮动着的阴气,那是一些无□□回的游魂,在人间胡乱游荡,因走投无路才附在书上,如果有人顺手拿走书,可想而知那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能让阴魂依附在书上接受日月精华,这个店主更加不简单,于是聂行风给张玄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可惜对方没看懂,一脸懵懂地随他走进里面的房间。

    里屋不大,同样没有窗户,墙上糊的壁纸因为年代已久,褪落成暗黄色,让房间显得更加阴暗,墙角胡乱摆放了一些杂物,正中是一对竹椅,店主请他们落座,两人刚一坐下就感觉凉气扑来,这里很阴冷,夏天绝对是避暑胜地,不过冬天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椅子很破旧,透过竹子编的斑驳椅背,可以看到后面墙壁上贴着一些暗黄道符,因为潮湿符纸边角都翻卷起来了,店主转身关上门,门栓落下,张玄看到他锁门时飞快做了个结界手诀,他正要说话,被聂行风及时用眼神制止了。

    店主关了门,又挪去一边拿出茶具准备冲茶,聂行风拦住他,说:“我们来就是想知道李蔚然在哪里,如果可以找到他,到时一定重谢。”

    “他曾在这里住过几天。”店主要冲茶明显是在做场面功夫,被阻止,立刻停下了,坐到了他们对面,老人嘴巴有点尖,说话时头微微仰起,像只眯着眼打量猎物的狡猾老狐狸。

    “那现在呢?”张玄抢着问。

    “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还写信让我们来?”张玄不悦地问。

    “两位贵客可能搞错了,写信请们来的不是我,是我上头的人,我只是负责看铺。”

    “那请们上司来。”

    听了聂行风的话,老人眼睛微微眯起,嘴巴裂开,发出抱歉的笑,“对不起,上面的人有事要办,过不来,只是交待让我好好招待们。”

    “好像搞错了吧,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聊天的。”张玄说完,又转头看聂行风,“既然没有,那我们走吧?”

    聂行风没动,而是微笑看老者,说:“这门容易进,未必容易出,是吧?”

    店主点头,虽然还在笑,神情中却带了几分恭谨,说:“不会请们待很久,只要几个时辰就好。”

    “这么说那封信根本就是陷阱,的上司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被骗,张玄很气愤,鼓起嘴巴瞪老人。

    店主略微躬躬身,算是表示歉意,不过不放他们离开的意图十分明显,聂行风转头看看周围,目光落在椅子后面贴的那些道符上,说:“这里好像是阴阳两界的出入口,那么就是亡者的引路人了?”

    “只是个小职务,说出来让人笑话。”

    “小职务?”张玄瞪眼大叫:“能引游魂上路,很厉害啊,那的上司不用说一定是小白无常喽?”

    老人嘴角抽了抽,显然很不适应那个称谓。

    聂行风却不再说话,刚才他靠近书屋时就发现这里阴气颇重,但又不见有恶鬼恶灵出没,就觉得奇怪,后来进了书屋,看到墙上贴的道符就明白了,这里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路,而引路人是负责引领无主游魂进入轮回的,所谓书屋只是个幌子,当然是越不起眼越好,难怪老人不担心书被拿走,有游魂看着,谁也拿不走,贪心的人,说不定还会遭到一些小惩罚,白无常留书让他们过来看来是早有预谋,今天想要出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眼帘抬起,微笑问老者,“无常为什么一定要留我们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上头的命令,我只是照办而已。”

    聂行风继续笑问:“他肯定一定能留得住我们几个时辰?”

    “嘿嘿,我那点小把戏,当然留不住,不过有人留得住。”

    “是谁呀?”张玄好奇地问。

    店主不说话了,迟疑地看聂行风,身为阴界的引路人,他对张玄和聂行风的事早就如雷贯耳,但眼前这位年轻男子跟他想象中不同,俊秀刚毅的一张脸,做出的表情却过于柔和,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少了天神的霸气凌威,倒有几分奸险算计的味道,这种人不好惹,他们的算计心和报复心都绝对强大,就像狐狸,永远不会表现出狼一样的凶残,而是在很亲密地和说笑同时突然窜上来狠狠咬一口。

    老人沉不住气了,一个聂行风已经不好对付,再加上张玄,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今天也别想讨到便宜,心里诅咒那个给自己交待了这么棘手任务的上司,却不敢怠慢,突然冲上前,亮出指诀,口中念念有词,聂行风身后的几张道符被灵力惊动,立刻飘离墙壁,小屋子里顿时阴风大作,许多在阴界飘荡的游魂看到光明,立刻争先恐后地飞出,都挤在阴阳两界的出口,妄图跑出来。

    “喂,七月早过了,干吗打开阴间大门?”

    看到身后突然冒出个大洞,张玄首先的反应是吓得蹦到旁边,等看到洞口越来越大,争着往外跑的鬼魂越来越多,很快,整个小屋子就被阴魂充斥得满满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飞快看聂行风,事发突然,聂行风却毫不慌乱,并指在那个阴风密布的漩涡处划过,被他的罡气震到,那些原本急于跑出来的阴魂又吓得返了回去。

    “用这种手段强迫我们留下,实在太卑鄙了,这是阴界中人该做的事吗?”聂行风盯住站在一旁的阴差,冷声喝问。

    慑于他的威严,老者不敢答话,身为看守阴阳交界口的引路人,除了引鬼上路及鬼节外,是绝不允许擅自打开这条通路的,不过即使被喝斥,他也没有将围绕在屋里的阴魂赶回去的举动,阴界等级森严,显然对于上头的指令,他不敢违抗。

    “白无常为了把我们留住,还真是煞费苦心。”

    聂行风冷笑,那阴冷笑容看得老者后背发寒,他也知道这样做万一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提前在门口做了道防御结界,以聂行风和张玄的道行,要破结界出去当然易如反掌,但如果那样做,跑出来的阴魂也会一起跟出去,所以只要自己不封住阴界出口,以聂行风的个性,就一定不会强行出去,无常说这个办法虽然是险棋,但绝对万无一失,阴差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明明是自己把他们困住了,可怎么感觉被钓住的是自己呢?

    不容阴差细想,就见聂行风手一扬,一柄玉色小剑亮了出来,凌空一阵飞画,空中顿时现出一个金色符箓图形,他喝道:“归位!”

    罡气到处,那些刚脱困的游魂被吓得四处逃窜,不由自主便随着他的道符指引飞回了阴阳交界的入口里,聂行风随即手腕转动,玉剑像是活物般飞出去,当空竖立在那道阴门前,有玉剑罡气拦住,虽然阴门大开,也没有鬼再敢跑出来。

    终于感觉到不对头了,老者看看那柄当空悬挂的带有修道者罡气的玉剑,再盯住聂行风,颤颤惊惊问:“……”

    聂行风一笑,伸手做了个指诀,老者只觉眼前金光闪过,站在他面前的两位俊秀男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小孩子,那个耍白玉小宝剑的最多才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白衣胜雪,像是粉妆玉琢的娃娃,不过身上却充满了修道人的罡气,另一个年纪比较大些,不过看起来有些呆呆,气势远不如那个白衣娃娃来得凌厉,虽然白衣娃娃在冲他微笑,但那狡黠笑容让鬼差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机绝对跟他的身材成反比。

    “大哥的法术还是很厉害的,可以撑这么久,连阴差都瞒过去啊。”

    霍离仰慕地说完后,又看看小白,“不过小白刚才耍宝剑的样子更帅!”

    小白无视小狐狸的恭维,看着阴差,微笑说:“董事长神机妙算,早知道们这里有陷阱,所以施了个小法术,让我们来了。”他转头瞅瞅悬着空中的玉剑,说:“那把剑是我当年司职刑狱之神时的法器,要镇住阴界之门几个时辰还是绰绰有余的,反正现在大家都出不去,不如坐下来继续聊天吧。”

    老阴差脑袋耷拉了下来,这都是什么事啊?上头交待任务时没说他们家里还有位来头这么大的上仙啊,两边都得罪不起,可怜他一个小小的阴界引路人,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请上仙莫怪,都是李蔚然那个混蛋……”

    小白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老人的絮叨,这些事他们都知道了,不就是李蔚然手上有什么把柄,让这帮地府的家伙不得不听他的命令,所以在这里设陷阱引他们上钩吗?不过这些小把戏哪能瞒得过董事长?所以昨晚大家商量后决定将计就计,由他和小狐狸扮作聂行风和张玄的模样来牵制地府的人,这时候若叶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李蔚然的老巢,两边火拼一定很有看头,可惜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什么戏都看不到。

    很无聊,小白看看周围,还好屋里放了不少藏书,于是吩咐霍离拿几本过来看,又对有点吓呆的老阴差说:“给泡壶茶吧,我看书时喜欢喝茶。”

    阴差再度怔住,“您不命令我封住阴界之门?”

    “也是奉命办事,大家都混口饭吃,我不为难,闷几个时辰而已,我无所谓。”看着他,小白笑嘻嘻地说。

    可是,我有所谓了,那笑容在阴差看来比威胁更令人恐惧,他额头上不断冒出汗珠,有种预感,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自己绝对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