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天师执位 > 130 幢影 19
    这一战几乎折腾了大半夜,等他们回到城堡,已是清晨,张玄回去后倒头便睡,直到午后才醒来,聂行风已经起来了,刚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

    看到聂行风脸上一块块青紫,张玄吓了一跳,刚睡醒时的惺忪立刻消失无踪,把聂行风拉到身前,扯开他的睡袍腰带,于是身躯上的大片淤痕也很清晰地映入他眼帘,张玄抽了口气,终于知道昨晚自己加注在聂行风身上的伤害有多重了。

    心微微有些刺痛,有心疼,还有愤怒,看着伤痕,他喃喃问:“为什么不还手?”

    “我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

    似曾相识的话语,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受用的感觉,似乎那是种被对方珍惜的凭证,张玄笑了,蓝瞳流光溢彩,抓住聂行风的衣襟,轻声说:“这个笨蛋。”

    “是啊,那么是否可以告诉笨蛋的我,张天师是怎么在最后那一刻恢复神智的?”

    “跟白目合作,以为我真得一点防范都没有吗?”被问到,张玄得意地笑道。

    从一开始接下敖剑的案子时,他就已经有了准备,在旅馆敖剑给他倒酒,虽然看不出敖剑动过什么手脚,但他肯定那酒有问题,所以喝酒前去了洗手间,在自己的腕表上做了防御法咒,当脉冲超过极限时,腕表铃声就会响起,法咒会让他的心智从敖剑的咒语中解脱出来。

    “想得倒挺周到。”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情人。”聂行风的遍体鳞伤让张玄后怕之余也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问:“那白目摆明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又怎么会帮找我?”

    “没利的事他不会做。”聂行风微笑:“百分之十的聂氏股份,怎么样?我对没那么小气吧?”

    “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换了这么一点点消息出来?”

    听完聂行风的解释,张玄气得大叫:“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聂氏居然一直没倒,真是奇迹。”

    “只是百分之十而已,放心,我早晚会再夺回来的。”

    不想张玄为生意上的事担心,聂行风温言安抚,东西到了敖剑手里,只怕没那么容易夺回,不过总是有办法的,跟张玄的安危相比,那点利益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张玄气鼓鼓地下床去简单洗了个澡,又在浴盆里兑了符水,押着聂行风泡浴治伤,小神棍正在火头上,聂行风很聪明地没反驳他,乖乖泡浴,很快身上的青紫淤痕在符水浸泡下慢慢消失了。

    最近小神棍的法术突飞猛进啊,想起昨晚张玄杀影鬼的飒爽英姿,聂行风心里一紧,他喜欢平日里大条跳脱的张玄,但毫无疑问,唤符咒杀鬼的他有着另外一种飞扬神采,夺人眼目的炫亮,让他心生向往。

    “那些道符是什么时候画的?力量怎么会那么强大?”泡完药浴,聂行风趴在床上享受情人难得的温柔按摩,问。

    “我们两人的血和在一起,能不强大吗?”

    “嗯?”

    突然发现自己说走了嘴,要收回也晚了,不过这件事早晚都要告诉聂行风,所以张玄也没隐瞒,说:“我是从羿的刀可以斩杀影鬼里推想出来的。”

    羿的气息亦正亦邪,张玄猜也许这就是克制影鬼的法门,所以那晚在聂行风沉睡后偷偷取了他的血,又加了自己的血,合在朱砂里连夜画了一夜道符,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推测,所以在不知道是否管用的情况下,他没跟聂行风说。

    难怪那天早上起来张玄就一直昏昏欲睡,还故意隐瞒不说,原来是在忙着画道符,聂行风有些好笑,问:“我没感到痛,是怎么取血的?”

    “我先用符咒让陷入沉睡,取血后又帮把伤口愈合,当然不知道啦。”张玄在聂行风身上慢慢按揉,说:“别担心,只是取几滴血做引子而已,又不是抽血要几百毫升。”

    “只是取血这么简单?”聂行风转头问他,直觉感到张玄还有事情没交待。

    “那当然。”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张玄急忙转换话题:“董事长说李蔚然和李享是不是还活着?”

    “李蔚然先离开的,应该没事,至于李享,祸害一万年,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挂掉。”

    “那就好……”

    虽然巴不得李享早些去领便当,却又不想他死在这次事件中,否则那变态的死将会成为芥蒂,永远存在他和董事长之间。

    聂行风却没听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啦。”张玄急忙继续跳跃话题:“可惜索千秋丢掉了,我费了那么大心思才弄到手的。”

    “它被卷进虫洞,可能会旋去哪里,也可能被时空罅隙挤成粉末,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再被有心人利用,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得也是。”

    休息完,两人神清气爽地下楼,尼尔已帮他们准备好了餐点,用过餐,尼尔告诉聂行风敖剑在书房等他们,说有事相谈,请他们过去。

    “好啊,我也正想去找他,跟他了结一些恩怨。”

    张玄应下,先打了个电话给左天,问了些事情后,挂机,跟聂行风一起来到敖剑的书房。

    洛阳也在,正斜靠在墙角的沙发上看书,发丝垂下,遮住半边脸庞,像只慵懒的猫,敖剑则坐在桌前,书房里很静,不过宁静在下一刻被张玄打断了。

    “我们回来了。”他笑着走上前打招呼,蓝瞳看敖剑,一语双关说:“虽然这不是个希望看到的结局。”

    “不,我一直都希望们平安归来。”敖剑让尼尔端来咖啡和热可可,微笑说:“而且,我也知道们一定不会有事。”

    “是啊,至少希望我家董事长没事,刚赚了百分之十的聂氏股份,如果他在的地盘上出了事,没法跟聂家交待吧,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一人出事,那个人也最好是我。”张玄没去动那杯热可可,冷冷盯住敖剑,脸色难得一见的冷厉。

    敖剑品着咖啡,听了张玄的指责,他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微笑。

    书房又陷入短暂的寂静,洛阳依旧靠在沙发上看书,头都没抬,聂行风也坐到一旁,拿起当天的报纸翻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将自己置身事外,对眼前的剑拔弩张不闻不问。

    张玄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后面的盖子,手指灵活拆解,很快,一个极小的晶片掉出来,张玄将晶片扔到敖剑面前。

    “这东西已经没用了,还给。”

    敖剑捏着晶片正反看了看,又看张玄,银眸里闪过微笑,许久,淡雅的声音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说过,我不聪明,但也没想得那么蠢,最开始我去家时,私物都被收走,我想窃听器就是那时装的对吧?”张玄冷笑看他:“我是三流天师,但从来不是三流侦探!”

    “这么说那晚跟行风为接案子争吵也是假的了?”

    张玄向敖剑扬扬漂亮的眉,算是肯定了他的问话,敖剑又笑:“原来从一开始就在做戏。”

    “难道不是吗?从来就没担心过洛阳被绑架,因为知道他不会有事,相反的,理查德绑架他对来说是天赐良机,故意拉我下水,给我提供假情报,把我跟董事长也扯进们伯尔吉亚家族和李蔚然的纷争中。”

    张玄看看聂行风,后者很优雅地双腿交叠在一起,低头看当日的经济时报,对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

    敖剑耸耸肩,嘴角勾起狡黠的笑:“真得有那么多假情报吗?”

    “那个目击洛阳被绑架的阿三是收买的吧?我不信以理查德的手段,要绑架人会烂到被人看到。给了我一条很明显的线,把我引到理查德那里,然后又做掉阿三,用了李蔚然的影鬼手法,而后又让人密告说董事长劫了理查德的货,导致他被绑架,密告者是的朋友吧?我想当时他已用能力让李蔚然彻底信服了,李蔚然把理查德当棋子,而他又把理查德当棋子。”

    张玄的眼光掠过洛阳,接收到他的信息,洛阳抬起头向他笑笑,仿佛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为了让我彻底相信跟理查德的矛盾,编说是为了争夺亚洲的毒品市场,不过后来乔跟我们说他们并没有把毒品市场扩充到亚洲,从一开始就在撒谎。”

    “我有那么说过吗?”敖剑笑得云淡风轻:“好像最初做出这样推断的是,不过既然知道我另有用意,为什么还要接这个案子?”

    “不管我接不接,董事长被绑架都不可避免,那我为什么不接?即可免费来意大利查案,又能免费听到许多消息,虽然提供了不少假情报,但其中还是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谢谢。”

    “李蔚然野心勃勃,吃掉理查德后,还想继续吞并整个伯尔吉亚家族,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所以把我们推出去试水,碰巧李蔚然对我家董事长也很感兴趣,所以就乖乖进了的圈套,我们彼此拼得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的是。理查德死了,他的家产迟早是的;李蔚然只顾着跟我们交锋,没防备,现在他的家底都被抖了出来,在这里是混不下去了,短期内也别想翻身;还顺便拿到了聂氏股份,最后如果我和董事长有一个也死了,对来说,是不是最完美结局?”

    张玄双手撑在桌面上,略微俯身,冷冷盯住敖剑,“不过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那么完美。”

    “不,对我来说,这个结局已经很完美。”敖剑微笑看他,“因为们的联手,这个案子办得独一无二的漂亮。”

    “是吗?那借酒给我下缚神咒,妄图操纵我的行为又怎么说?”

    被点破,敖剑面不改色,淡淡说:“只是开个小玩笑,我想们不会介意。”

    什么开个小玩笑?他差点因此杀了他家的招财猫,看着一脸悠闲的敖剑,张玄更觉生气,问:“那么,木清风的失踪是否与有关?”

    “没有。”没想到张玄会突然跳到一个完无关的问题上,敖剑微微一怔,想了想,又说:“也不能说一点没有,有人抓了他,被我半路截住,不过我放他离开了,仅此而已。”

    “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的法术这么高明,不如推算一下,也许可以算出他在哪里。”

    张玄蓝眸微眯,下一刻铁拳突然挥出,敖剑早有防备,匆忙躲避,不过张玄的拳头还是擦着他脸颊挥过,脸颊传来刺痛,是指环钻石划过的痛感。

    “我不管有什么目的或意图,别再碰我的人,否则管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我都会让生不如死!”

    金色涟漪在蓝眸中飞速划过,带着霸戾阴狠的气息,但很快就掩下去了,张玄将敖剑给自己的那张黑卡扔在了桌上,发出从进书房来后头一个微笑,恶魔般计谋得逞的笑。

    “别打聂氏股份的主意,那只是个不存在的契约。”

    说完,转身就走,经过聂行风身边时,下巴向他扬扬,聂行风叠好摊开的报纸,起身,先走到敖剑面前,微笑说:“我家养的猫虽然温顺,但触到底线的话,还是会抓人的。”

    说完,做了个上流贵族的道别礼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转头说:“对了公爵,上次问我光明和黑暗,我会选择哪个,现在我可以告诉答案了——我选择光明,虽然有光明的地方一定会有阴影存在,但只要向着阳光走,影子就永远在身后。”

    门关上了,敖剑若有所思地摸摸脸颊,划伤随着他的手指滑动消失,洛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淡淡说:“您刚才在故意激怒张玄。”

    “我看到了真正属于他的气息。”敖剑银眸中闪动着冷笑:“属于海神的无可战胜的气息,如果引导他的潜在意识复苏的话,猜会怎样?”

    “我现在比较关心您那份股份合约。”洛阳打开抽屉,将聂行风按下手印的合约拿出来,上面铅字依旧,血印却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洛阳不解地问敖剑。

    “有人抢在我们前头跟聂行风签订了某种契约。”

    很显然,这场征战的输家是他,敖剑脸色有些阴戾,手一扬,合约书腾起一团火焰消失了。

    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洛阳掏出电话打给无影,敖剑问:“做什么?”

    “通常您这个时候喜欢找人安慰,今天想要什么型的,我让无影马上给您送来。”

    真是体贴,敖剑脸色缓了缓,眼眸扫过洛阳,说:“亚裔男子,身高178公分左右,偏瘦,长发,最好带古典味道……”

    洛阳秀眉微挑,不动声色地看着敖剑站起来,靠近自己,微笑说:“喜欢淡雅服装,冷艳型的,还要……紫色的眼眸。”

    “您最近口味变化很大,难怪会被缇娜看出来。”洛阳向后微退一步,刚好避开拂过自己脸颊的手指,对着手机那边吩咐:“主人饿了,马上送食物过来。亚裔男子,身高178公分,削瘦,长发,古典冷艳型,配戴紫色隐形眼镜。”

    无影在电话对面张大嘴巴,很想说那不就是吗?何必舍近求远?当然,这话他可不敢问,心里为可怜的主人哀悼三十秒后,挂电话出去寻人。

    如果说敖剑刚才有些生气的话,此刻就是郁闷了,看着洛阳吩咐完,转身离开,他问:“去哪里?”

    “去探探李蔚然那边的风声,让他别对我起疑心,再去医院看一下乔,他状况很差,需要心理方面的治疗。”洛阳出门时,向敖剑回眸一笑:“您慢慢享受,有事给我电话。”

    “小心点。”敖剑叮嘱他:“李享只凭一些残缺古籍就能领悟到影鬼的道术,是个不简单的人,要当心他。”

    “我知道。”

    门关上了,敖剑眼底闪过一丝愠恼,洛阳对乔的热心照顾让他感到不快,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动,觉得如果乔死了,对人对己都不是件坏事。

    杀机在脑里晃了晃,突然想到救乔出来时,他对聂行风抱有的依,敖剑笑了,一个更好的想法浮现出来。

    有时,杀人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么?他低声问自己。

    从书房出来,张玄拔下套在无名指上的指环扔到了窗外,很便宜的地摊货,是他上次逛街时看着好玩买来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刚才说股份合约不存在是什么意思?”聂行风追上他问。

    “没什么啦,我把那份合约毁掉了,仅此而已。”张玄说得不太有底气。

    其实是那晚他偷偷给聂行风取血时,忽发奇想,顺便以两人的鲜血相融订了血契,这种契约需要双方诚心同意,他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谁知在询问聂行风时,处于沉睡状态的人居然点头答应,于是契约就这么订下了。

    想到当时他问聂行风是否同意今后只归自己所有,包括身体精神,甚至意志时,聂行风毫不犹豫答应的样子,张玄就眉开眼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敖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提前跟聂行风定契,而且还是这种完所属的不平等条约——聂行风是自己的,没有自己的认可,所有契约都无效,就好像养的家猫一样,再聪明再高贵,也是主人的私有物。

    当然,这种不平等条约打死张玄也不敢告诉聂行风,还好聂行风没多问,笑笑说:“打敖剑,就不怕他不付钱给?”

    被问到,张玄一脸诡笑:“我会那么笨吗?刚才跟老板确认过了,知道现金到手,才打他的。”

    “有预谋的。”

    “早就想揍那白目了,可惜失手。”张玄嘟嘟嘴说。

    不过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戴了指环,否则出空拳,那就实在太没面子了。

    手被拉过去,聂行风端详着他的颀长手指说:“也许,我们早该买对指环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脸有些发红,张玄把手抽回去,探头看窗外,“今天天气很好,出去兜风吧?”

    见张玄故意避开话题,聂行风也就没再提,跟尼尔要了钥匙,取车出去兜风。

    天气很好,郊外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远处繁花点缀,勾画出静谧平和的田园风光,自从来到意大利,两人都没认真兜风赏景,这次过足了瘾,看着远方蓝天碧野相连,张玄叹道:“如果每天都这么平静,该多好啊。”

    聂行风微笑,如果每天真这么平静的话,他敢保证不出三天,他的情人就会大吵日子无聊了。

    “刚才跟敖剑摊牌的样子很帅。”他赞美道。

    “真的?”

    聂行风点头,“不过少说了一点,有关过量麻醉剂的事,究竟跟洛阳有什么关系?”

    张玄笑容一僵,眼神飞快闪到别处,可惜聂行风正专心开车,没发现他表情的变化。

    “我想,第一次给我打针的是洛阳,不过是普通剂量,目的是想趁我昏迷把我送走,我不知道理查德在绑架他之后,他是怎么跟李蔚然结成同盟的,不过当时他肯定只是想通过我的失踪把整个棋局搅乱,可是在把我抛弃郊外时,李享又给我打了第二针,洛阳没来得及阻止他。”

    张玄眼帘低垂,轻声问:“那变态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啊,我死了的话,一定会找理查德和敖剑的麻烦,如果我大难不死,也证明了我是他们希望结盟的人,反正对一个变态来说,人命本来就是用来取乐的工具。”

    半天不见张玄回应,聂行风转头看他,“怎么了?”

    “有点困,肩膀让我靠靠。”张玄靠在聂行风肩膀上,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看看乔。”

    感觉张玄的心情似乎突然消沉下去,聂行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不再说话,慢慢开着车,在兜了一阵风后将车转到洛阳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