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天师执位 > 127 幢影 16
    在路上聂行风把这两天的经历大致跟若叶说了,羿恨恨道:“好惊险,要是我也在场就好了,都怪那个白目,把我们关起来。”

    若叶也忧心忡忡:“希望他没有说谎。”

    “他不会在定契约的时候说谎。”聂行风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现在只要找到阴气最重的墓地就可以。”

    “放心,跟鬼魂交流是长空的强项。”羿说完才想起跟若叶绝交的事,于是再次脖子一扭,飞去了车后座。

    羿没说错,对于终日与鬼魂为伍的若叶来说,要寻找阴气极重的墓地是件相当简单的事,于是聂行风很快就照他的指引来到城郊山腰上的一片公墓前,意大利习惯对死者进行土葬,这片公墓做得十分讲究,远远望去,花草绿荫遍地,沿途还竖立着许多精美雕塑,气息静谧,倒更像是一座漂亮花园,只有若叶可以看出这座看似幽静的公墓其实阴气密布,诡谲压抑的气息在墓碑间徘徊。

    下了车,他一边掐指急算一边向前走,怪异的方位踏步,暗合六合八卦,说:“做下结界的是高手,我们得小心。”

    “我只知道他们很狡猾。”聂行风冷冷说。

    藏身墓地做结界,警察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从这点可以看出李蔚然的精明,他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太急于对付敖剑,而导致现在藏身墓地的凄惨下场。

    结界入口很快就找到了,是在一块墓碑后方,若叶立在碑后,双手合掐指诀,又沿地面不断飞画,很快,一道四方形体出现在地上,淡光随形体隐现环动,随即从一侧慢慢移开,就像有牵引般,在地面上将门平整拉开,一条青石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羿挠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

    “其实并没有洞,而是有人利用法术借力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原本没有的空间。”

    若叶先走进去,羿继续挠头,还是不懂,索性跟聂行风一起随若叶顺螺旋阶梯往下走。

    知道他们都不明白,若叶继续解释:“这就像是借材料建房一样,即使什么都没有,东借一点西借一点凑在一起也能建出一间房子,但实际上撑起房子的所有物件都不属于自己,这就是道术中的借灵术,会这种高深法术的人不多,不过我师父恰恰懂得。”

    被一语点破,聂行风说:“就像隔空取物,不过取的不是实体,而是利用时空挪移时出现的罅隙借取虚体,而形成属于自己的虫洞,就像木老先生家里的死世那样?”

    若叶微笑点头:“就是那样。”

    羿放弃了,它的脑容量这辈子也无法跟董事长看齐,不过想想张玄应该也不会懂,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实。

    “如果真是那样,那它应该很不稳定,即使很小的扰动都会导致塌陷对吧?”聂行风担心地问。

    “这要根据施术者的道行而论,我师父的借灵术就很稳定,但这里我不敢说,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张玄离开,否则结界塌陷,后果不堪设想。”

    楼梯已到尽头,空间亮如白昼,一条平直走廊呈现在他们前方,两人向前走几步,若叶突然觉得不对劲,急忙问:“羿呢?”

    羿除了睡觉,难得有不吵闹的时候,若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笨蛋出了事,回头看时,果然身后空空如也,羿早不知了去向。

    若叶感到头大,张玄还没找到,羿又不见了,在这个完不熟悉的地方,该怎么找人?

    “不用找了,有人来找我们了。”聂行风在他身旁淡淡道。

    十几个人从前面奔出来,看到他们手中都拿着武器,聂行风急忙拉若叶退开,还好对方并没开枪,只是向他们慢慢逼近,想迫使他们就范。

    若叶将一枚道符塞进聂行风手里,轻声说:“如果失散了,它会带离开。”

    聂行风拿好,见对方逼近,于是和若叶并肩出击,几招过后,近处的几人被他们逼开,聂行风随即掏出枪,见到他拔枪,那些人本能向后退,让聂行风突然明白他们怕扰乱这里的空间,不敢开枪。

    两人趁机向前跑,不过原本的道路已分成了数条,各处都有人冲过来,人太多,打斗中聂行风被逼得连连后退,等抽出空暇准备开枪示警时却发现若叶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围攻他的一些人。

    “若叶!”

    聂行风不认为以若叶的身手会毫无动静地被人掳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空间结界不稳,而导致羿和若叶先后消失。

    压住心头的慌乱,聂行风握紧枪,冷冷盯住面前的对手,管他们是人是鬼,必要时他不在意开枪。

    被他的气势所慑,那些人都心生惧意,慢慢向后退,四壁亮如白昼,却除了聂行风外,照不见其他人的身影,每个人都在冷冷盯住他,像饿极了的野狼,随时都会冲上来大肆捕食。

    聂行风警惕地看着他们,就在这时,一声轻浅的叩响声传来,他心知不好,急忙躲闪,却晚了一步,腿上似乎被某种锐物刺中,脚下一麻,他单腿伏地跪倒,枪失手落在了地上,随即麻感传来,是麻醉弹的力量。

    “行风,我们又见面了呢。”

    脚步声传来,一双黑亮皮鞋映入他的眼帘,熟悉的声音,即使不抬头聂行风也知道是谁。

    衣领一紧,李享将他拽了起来,嘴角依旧是邪邪的笑,看着他,舌探出,在自己唇边轻轻舔了舔,极尽□□。

    “真希望跟重逢在赛车场上,那才是属于的战场,在这里只有被宰割的份。”他故意靠近聂行风,促狭地笑。

    不同于早先的金发,抑或之前西装打扮时的黑发,李享今天是一头浅茶发色,但那副嚣张模样依旧,似乎对于已困于笼里的猫,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觉察到聂行风对自己发色的注视,李享很得意,嘿嘿笑道:“最近金发看得太多,有些倦了,突然觉得棕色也不错,这颜色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老实说,我有点喜欢的小情人了,尤其是他那对蓝瞳……”

    光亮下聂行风突然发现李享的瞳色也是湛蓝的,不过蓝得虚假,软性镜片即使可以任意改换瞳色,却无法映出发自内里的光亮,太漂亮的东西,只会让人感觉到虚空。

    “张玄在哪里?”他冷声问。

    “现在不该更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吗?”

    李享刚问完,就觉肋下一阵剧痛,随即脖颈一凉,聂行风扭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压在他颈下,薄薄刀锋在光下泛着冷厉的亮。

    “还有的安危。”他淡淡说。

    “没受伤?”李享一愣,随即笑了,“可真会装,又被骗了一次。”

    “别让我再问第二遍!”聂行风向下压紧刀锋,冷冷说:“选择回答,还是死亡。”

    “认为像我这样的人会怕死吗?”李享悠悠回答,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完没把生死放在心上,“行风,其实才是怕的那个吧?每个人心中都有怕的东西,的是什么?占据心中,长时间无法挥散的阴影,想逃离,又不得依从的阴影,是什么?”

    语调平缓柔和,像是为做错了事忏悔的信徒做开导的牧师,让人不由自主去聆听他的教诲,聂行风突然感觉有些空虚,他发现李享并没说错,他心中的确有无法解脱的阴影,那些如影随形却又无法捉摸的影像正牢牢攫住他,强悍又任性地想控制住他……

    心神微微一恍,聂行风发觉有层巨大阴影在向自己围拢,就像他那天被绑架时的感觉。

    “董事长!”

    清亮声音传来,聂行风神智立刻一清,差点又被李享蛊惑,他暗自心惊,急忙握紧手里的刀,随即便看到几个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位坐轮椅的耄耋老者,张玄站在他身旁,笑吟吟的神情证明他没遭受任何伤害,这让聂行风放下了心。

    “董事长,先把刀放下。”张玄走过来,向他柔声说。

    没想到张玄会这么说,聂行风微微一犹豫,不过还是放下了刀,这是种本能,或者说是一种习惯。

    从制伏中解脱出来,李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很优雅地走到李蔚然身旁,在跟张玄擦肩而过时,他微笑说:“说得没错,他真得很听的话。”

    张玄没理他,示意聂行风收刀,随从将李蔚然的轮椅推到前方,李蔚然向聂行风伸出手,微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威廉.李,中文名字李蔚然。”

    聂行风没伸手,只问:“为什么绑走我的家人?”

    “聂先生,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见聂行风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李蔚然耸耸肩,收回了手,说:“张先生是主动跟我来的,何来绑架之说?”

    这是位带有学者气息的老人,不过眼镜片后闪烁的精明目光否定了那份气质,他嗓音带着滑腻腻的软绵感,让聂行风很不舒服,他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张玄,张玄点头称是,笑嘻嘻说:“董事长,这一切都是误会啦,我跟李老先生一见如故,他还邀请我进他的公司帮忙,月薪这个数耶。”

    张玄兴奋地向聂行风比比手指,似乎对李蔚然提出的月薪很满意,聂行风皱眉,问:“可知道他的公司因为走私贿赂已被查封了?”

    “是吗?”张玄转头看李蔚然。

    聂行风冷笑:“若非如此,他何必藏在墓地里?”

    “我想,应该有什么误会啦。”张玄拉拉聂行风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不过就算被查封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使用索千秋,什么命运都可以改变了。”

    “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董事长,原来另一半索千秋在李先生手里,把的索千秋拿出来,双剑合璧,就没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

    张玄双眼亮晶晶看他,似乎满心期盼他将索千秋拿出来,聂行风心中一凛,终于明白李蔚然教唆理查德绑架自己的原因了,他有另一半的索千秋,如果将双缺的神器合二为一,就能改天换命,这个人不仅仅是利用影魂做恶,而是有更大的野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另一半索千秋在几经宿主后早遗失在亘古洪荒之中,似乎冥冥中注定没人可以利用神器改变命运,更遑谈去控制。

    “为什么要出卖我,把索千秋的秘密说出来?!”聂行风冷冷看张玄。

    一瞬间,他似乎透过那双澄净蓝眸看到一只小小狗正开心地冲他摇尾巴,似乎在称赞他的机灵,为免笑场,聂行风哼了一声,绷紧脸不再说话。

    “谁出卖了?人家老先生根本早就知道!”张玄蓝眸瞪他,很恼火地嚷。

    “是吗?”聂行风冷笑:“只怕是拿了好处,不得不说吧?”

    “真是不可理喻!有钱赚有什么不好?那东西拿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卖给别人!”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来做主?!”

    “!”

    见他们越吵越凶,李蔚然伸手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对聂行风说:“聂先生,有关索千秋的事,错怪张先生了,我早就知道它在手里,就在赝品事件发生的中途。”

    李蔚然多年以前就得到了一半索千秋,然而另一半却一直下落不明,后来他在偶然中得知秦照买到了索千秋,不过等他追查过来时,赝品事件已经发生,索千秋经由顾子朝转辗到了聂行风手中,他曾尝试派人从聂行风那里找寻索千秋,可惜不果,后来意大利这边出了状况,他只能暂时把索千秋的事放下,反正知道东西在聂行风那里,只要想取回,随时都可以。

    “原来顾子朝是杀的。”聂行风冷冷盯住这位笑容可掬的老者,说出了心中的怀疑,他不相信什么天罚,有的只是人心的丑恶,为了隐藏秘密,而将知情者一个个抹杀。

    李蔚然耸耸肩:“人做错了事当然要受到惩罚,不是吗?”

    “惩罚他的该是法律,而不该是!”

    “如果法律是正义的,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冤案了。”李蔚然向他微笑:“我早闻聂先生大名,这次邂逅对聂先生的身手更是敬佩,我想,如果我们合作,一定可以改变世上许多不良现状,共同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老人脸上色泛出激动的红润,目光从眼镜片后凌锐地射来,像是盯住猎物,准备随时扑上攻击的响尾蛇,聂行风皱皱眉,觉得如果说李享是变态的话,这个老人就是疯狂了,疯狂到以为自己是神,可以拥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就是因此想要另一半索千秋?”

    “不错,所以我才希望跟我合作,以的能力加我的财富,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聂行风笑了:“可知道,已经被警方通缉,资产部被冻结,现在该做的是去自首,向警方坦诚罪行,而不是在墓地之下做什么荒唐的超人梦。”

    “别担心,那只是个小失误,一切很快就会被解决,在这里很多政界要员都是我的信徒,过几天就会看到那些事实会变成捏造的谎言,我依旧是这里的富豪绅士。”李蔚然完不担心,洋洋得意地对他说。

    聂行风哼了一声,很想打醒这个还陷在荒唐梦想中的老人,如果伯尔吉亚家族的当家人还是真正的敖剑的话,也许以李蔚然的道术手段,可以控制到他,可惜现在的敖剑早已换人,即使不特意做对比,他也知道李蔚然根本不是敖剑的对手。

    定定神,眼神扫过李蔚然身后的那帮信徒帮众,其中大部分是意大利人,也有亚籍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不过他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特性,就是没有影子,不,也许应该说有个更大的阴影控制着他们,在他们无法觉察到的地方,那瞬间,聂行风突然觉得这世上也许根本没有什么鬼,所谓的鬼,其实就在自己心中。

    “那些政界要员也被用邪术控制了吗?”聂行风问:“利用他们心里的欲望弱点,对他们不断施加阴影,让他们成为的信徒,这就是所谓的幢影邪术吧?”

    李蔚然很欣赏地看他,“那不是邪术,我只是让他们找回自己。每个人心里都一定有阴影存在,我有,也有,而且,有没有想过,究竟谁才是谁的影子,是?还是心中的影?”

    聂行风一怔,他的确没想过,如果当阴影愈来愈大,大到不堪承受时,究竟谁才是主宰?

    “不过聂先生,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相信我,我们将会成为世上最好的拍档。”

    “可是曾让人给未来的拍档身上打过量麻醉剂,这就是想跟我合作的表现吗?”

    聂行风看到在听了这话后,李享表情明显的一僵,李蔚然却不动声色,摊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该知道,在跟一个人合作之前,得了解他是否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在我的世界里不允许弱者的存在,所以我得做一些考验。”

    这家伙露馅了。

    聂行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其实不是真质问,而是想弄清楚另外一件事。

    给自己打针的是李享,但第一次下手的却绝对是洛阳,如果洛阳跟李享没有合作,那么李蔚然为了表示诚意,一定会把所有过失都推到洛阳身上,但他没这么做,这证明他跟洛阳是熟悉的,虽然不明白身为敖剑的私人医生,洛阳为什么会跟李蔚然合作,但他们有交易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杀理查德,缇娜,劫走乔都是指使的?”

    “是我师父安排的,不过动手的是我。”李享嘴角向上微勾,做出一个得意的笑:“本来跟理查德合作得不错,不过那老家伙太贪得无厌,所以我就让他消失了,缇娜是个意外,我跟她父亲商量事情时她偷偷跑去探听,还说报警,那个可爱的女孩,我都没忍心亲自动手,所以只好让老立贝兹自己来,至于乔,看,我们要接手理查德的半数遗产,没有当家人的话,名不正言不顺。”

    “对他做那种事……”

    “什么事呀?”李享笑嘻嘻反问,做作地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喔,说上他的那件事?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么做,可是知不知道,要想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是夺走他引以自豪的,最在意的自尊,不过不可否认,那个漂亮的金发孩子真得很可口,性子也烈,我本来想把他运到国内再慢慢□□的,可是却被救走了。”

    当一个人的意志被摧毁后,他就是一个可以任由别人支配的傀儡,而李蔚然需要的就是一个帮他们在理查德的生意场上撑门面的傀儡,聂行风不认为乔是好人,但不管怎样,他不该遭受那样的伤害,那种伤害对于心高气傲的乔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李享就是看出了这点,才会对他肆无忌惮地实施暴行。

    看着那张沾沾自喜的嘴脸,聂行风突然有些作呕,他冷冷道:“会遭报应的!”

    李享眉头一挑,正要反驳,李蔚然挥手打断了他,对聂行风说:“现在我把实情都告诉了,足见我的诚意,怎么样?考虑好是否跟我合作了吗?”

    聂行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僵,张玄忙拉拉他,说:“其实董事长,李老先生也没做错,要实现理想,总会有牺牲。”

    “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那些人就算现在不死,过个几十年也一样会死,比起死后腐朽,将他们做成听话的工具,岂不是更完美?”

    “知不知道在说什么?”聂行风不敢置信地看张玄,随即冲李蔚然道:“我不会跟这种疯子合作,更不会把索千秋给,这个人我要带走!”

    拉过张玄的手转身就走,却被大力甩开,聂行风正要发怒,就觉后背一硬,李享的枪顶在了他背上,其他人也同时抬枪,从各方位瞄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