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天师执位 > 99 契约 9
    “聂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阮红绫坐在聂行风对面的沙发上,很冷淡地问。

    桌上放着佣人刚摆上的热咖啡,不过聂行风知道那纯粹是礼节,这位女主人完没有跟自己交谈的意思。

    “有些事想跟说一下。”他无视阮红绫的冷淡,说。

    “说其实不是,而是聂氏的总裁,兼搞侦探社吗?”

    阮红绫冷笑,此刻的她完没了在酒吧相遇时的风情,而是一脸的警觉抗拒,让聂行风觉得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请自己进来。

    “抱歉,那天我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才去那种地方,和碰到是偶然,不过我没有表明身分的确是我的不对。”他很诚恳地说。

    阮红绫脸色稍缓,那场绑架案中她跟聂行风没有直接接触,不过后来在杨怡的叙述下了解了事情经过,也无意中知道了聂行风的身分,她知道苛责聂行风其实很无理,对于偶然碰到的人,聂行风没有任何解释的义务。

    “对不起。”她拂开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抱歉地笑笑:“可能是怀了宝宝的缘故,我最近情绪不太稳定,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其实我来不是为了那件事。”

    阮红绫脸色苍白,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聂行风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继续下面的话题,沉吟了一下,才说:“那起绑架案是策划的吧?”

    阮红绫脸色变了:“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在大厅安放针孔摄像机也许佣人可以做到,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杨怡手头上有那么一大笔现金,绑匪不是漫天要价,而是很有准备的计划夺取那笔钱,而知道这个情报的人只能是杨怡身边最亲近的人,对吗?”

    “那又能说明什么?我是他的妻子,我想花钱可以随时跟他要,何必玩绑架的手段?”

    “也许并没有随意支配财产的权利,我想在们结婚时他有让签订此类的契约。”

    阮红绫脸色更白,怔了怔,突然站起来:“我累了,请马上离开!”

    说完转身就走,聂行风忙跟上,说:“误会了,我来跟说这些,并没有威胁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有些事情并非所想的那样。”

    阮红绫停下脚步,聂行风还要再说,突然一个红球抛过来,差点砸中他,小宛站在走廊上,一脸愤怒地瞪他。

    “小宛,没事,我们只是在聊天。”

    阮红绫捡起塑料球,走到小宛身旁哄她,女孩依旧狠瞪聂行风,不过没反驳,点点头,接过球跑开了。

    确认她走远,阮红绫转身回来,说:“小宛受了很多打击,我先生说接触治疗比较好,所以带她回来住段时间,她很黏我,也很听话,刚才她可能以为要对我不利,才会对发脾气。”

    许家的案子已经结束了,聂行风没想到还会再度碰到这个女孩,老实说,他不是很喜欢小宛,她眼神里流露着的恨意完不像是孩子应该拥有的,或许那是一连串打击造成的结果,但此刻突然在杨家看到她,聂行风心中有种怪异的不安感。

    阮红绫已经重新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说得没错,绑架案是我策划的。”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阮红绫自嘲地一笑:“其实该知道我们夫妻关系不好,否则就不会怀疑我了不是吗?”

    聂行风之所以怀疑阮红绫,最大的原因是看到了那晚她在酒吧里表现的落寞,她很不开心,甚至有想放纵的冲动,他想问的是为什么阮红绫要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

    “其实当时我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萌发那个念头的,很快就后悔了,可是已经跟绑匪联络上,后来再想想,也别无选择,所以才孤注一掷。”

    阮红绫端起桌上的咖啡,似乎想借品咖啡掩饰激动,但颤抖的手指揭示了她的不安,看来那天假戏真做的绑架案对她的影响很大。

    “我们商量好事成后三七分,没想到那帮人会临时变卦,还好最后宝宝没事,否则我真无法原谅自己。”

    想起那天的经历,聂行风叹道:“实在是太冒险了。”

    “可是我很需要那笔钱来抚养宝宝。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不想孩子重复跟我同样的经历,如果我先生跟我提什么dna检查的话,我想我会疯掉。”

    聂行风不太明白:“孩子是们的,不需要有这种顾虑。”

    “谢谢信任我。”阮红绫向他笑笑:“不过我先生未必会这么想,他是个很多疑的人,这可能是做心理医生的通病,其实……我们这几年的……性生活少得可怜,他如果那样想,也不是不对,只是我无法容忍。”

    跟一个并不太熟的男子说这种话,阮红绫看起来相当困窘,但还是选择剖白,许多的不如意闷在心里太久了,几乎让她窒息,她希望有人能聆听并了解自己的心境,哪怕对方只是个才见过两次面,完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至少,这个人信任她。

    聂行风差不多明白了阮红绫的想法,不害怕所谓的dna检测,却无法容忍不被信任的感情,所以她选择了这种极端的做法。

    “我是在大学的心理选修课上跟我先生认识的,我很崇拜他,毕业后我向他提出结婚的请求,他很痛快地答应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举办婚礼的前两天他约律师来家里,把做好的契约交给我,让我签字,上面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离婚,我没有权利拿到他的任何财产,他说那是他家的家规,可是,能了解我当时的感受吗?我根本不是为了钱才跟他结婚,为什么要受那样的侮辱?”

    聂行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着她的愤怒宣泄。

    “我父母都很要面子,喜柬已经送出,我无法终止婚礼,所以我签下了那份契约,结婚后,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但他的事业发展得很好,在心理学术界的名望也越来越大,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很多,所以,当知道自己怀孕后,我就有了那个念头,我没有工作过的经验,为了抚养孩子,我必须得有一大笔钱,我得早为自己做打算,我不想哪一天他把离婚协议书拿到我面前,我才承认自己的失败……”

    阮红绫愈说愈伤心,终于忍不住双手抚面痛哭起来,聂行风掏手绢给她,担心激动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他急忙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这个话题让伤心。”

    “没事,说出来心情好多了。”阮红绫接过手绢拭去眼泪,等心情稍稍平复后,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矜持,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如果打算把这些告诉我先生,我不会阻拦,因为我也想通了,对我来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杨怡对她照顾有加,但他越是这样做,阮红绫就越是不安,绑架案的内情就像大石一样压在她心头,与其每天如履薄冰的担心真相会被揭穿,她宁可痛快一点来个了断。

    “我没那样想过,否则就不会选择先生不在的时间来拜访了。”

    对上阮红绫投来的惊讶目光,聂行风笑笑:“我只是希望能打开心结,不要再困在怨恨里面出不来,有时候幸福可能就在脚下,只要稍微低一下头,就能发现。”

    阮红绫彻底怔住了,这是个她完想不到的答案,可是男人英俊的脸上写满真诚,让她相信他没有骗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费心这样做?

    心有些乱,她勉强笑笑:“聂先生,不仅是位优秀的决断者,也是名合格的侦探,那份契约的事是听谁说的?”

    “没人跟我说,只是今早有人也给我一份类似的契约,让我突然想到设计绑架案的原因。”

    阮红绫是主谋的事他一开始就猜到了,不过却选择了缄言,有些事不说也许比说出来更明智。

    “相同的契约?”

    阮红绫更奇怪,如果要订契约,也是他这只金龟订吧,哪有人敢给他订约?

    聂行风笑而不答,将张玄给自己的契约拿出来,递给阮红绫,阮红绫接过去,越看越吃惊。

    “张玄,是那位侦探对吗?”

    绑架事件后,阮红绫在程睿的介绍中见过张玄的照片,隽秀出众的男子,居然敢给这位总裁大人订下这份苛刻得不能再苛刻的情人契约,聂行风似乎不是在说笑,可是她实在想不到他们居然是……

    “不错,我们是情人。”聂行风肯定了她的猜测。

    “可是他给提出这么过份的要求,不生气吗?”

    那男人根本就是看上了他的钱好不好!什么有收入时就平摊,破产还得提前跟他讲,虽然她不认为聂氏有破产的可能,但被丢来这么份契约,是人都会抓狂吧?连她这个外人看到后都为聂行风抱不平,可身为当事人的他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恰恰相反,似乎还很开心,那份笑容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幸福吧?

    “他没给我开额资产转让的条件,已经很宽容了。”就他对小神棍劣根性的了解,这次张玄真得很手下留情。

    “而且,为什么要生气?贫富与共,彼此坦诚,难道这不是在意的表示吗?”

    阮红绫无语,把契约还了回去,她完看不出这份满篇孔方兄的契约里哪里有爱,如果不是她理解力有问题,那就一定是这位总裁大人被美色迷昏了头,除了爱什么都看不到。

    “有些人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不能因为他们的做法跟世俗约定的不同,就否定他的爱。”

    阮红绫一怔,只听聂行风又说:“凡事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否是不太有安感,所以才用某种苛刻的手段想把人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真相,是这样吗?”

    阮红绫喃喃说,眼前似乎晃过当年杨怡给自己契约时,一脸紧张的表情,即使在百人听课的大堂上,她都没见到他有那么紧张过。

    “我只知道任何一种假设都有存在的可能。那天被绑架,先生表现得很激动,在赶到绑架现场后,他首先问的是,对赎金连看都没看一眼,我相信,那时候,他的感情是最真实的。”

    阮红绫听得有些恍惚,沉静半晌,问:“这份苛刻的契约会签吗?”

    “当然。”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借口把小神棍紧紧拴在身边?张玄给了他这份契约,简直就是深得他心。

    “真的很信任的情人。”

    “喜欢一个人,首先就要给他信任,不是吗?”

    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就辜负了张玄对他的信任,因为他知道张玄在把这份契约交给他的时候,是笃定他不会在意的,也许契约做得很市侩,但又何尝不是一种重视?

    “谢谢。”送聂行风出门时,阮红绫笑着对他说。

    那是种解脱困惑后舒心的笑,聂行风想她是个聪明人,应该体会到自己来跟她说这番话的用意,许多已经犯下的过错无法再弥补,但是可以试着放下,因为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离开杨家,聂行风给张玄打电话,张玄正在侦探社忙活,聂行风跟他说自己要去公司处理事务,两人约好傍晚见面。

    聂睿庭不在公司,他的秘书告诉聂行风他好几天都没来了,而且完联络不上,不过有颜开跟着,聂行风没有太担心,在公司待了一整天,把聂睿庭积下来的工作部搞定后,已是傍晚时分。

    下班后,聂行风开车来到左天侦探社的楼下,收到他的电话,张玄很快就跑下来了,钻进车里就一个劲儿地催他开车。

    “怎么了?”

    “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新闻人物,上面有一群狼在向行注目礼呢。”

    聂行风笑了,如张玄所愿踩油门将车快速驶出去。

    “今晚想吃什么?”他打算顺路去超市买菜。

    “在外面吃吧,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汤包铺。”

    张玄提议,主要是家里闲杂人等太多,根本没法跟董事长共度二人世界。

    来到那家新开张的店铺,张玄先选好自己喜欢的菜点,然后把菜单推给聂行风。

    “这顿我请吃,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聂行风扫了他一眼,蓝色眸光里的笑容好灿烂,即便溢满了算计,但依然让他觉得可爱。

    不知下次回请会在哪里被狠宰,爱中毒的总裁大人扫着菜单琢磨。

    饭菜很快送上,吃着饭,聂行风问:“要不要给羿带些饮料回去?”

    “不用理我家那只小宠物,它饿了会自己订餐。”

    张玄才不担心小蝙蝠会饿着,以前住在别墅时羿经常给自己订餐,比他这个主人会享受多了。

    聂行风抬起眼帘看他,很郑重地说:“张玄,羿不是宠物,那天驱鬼时它的爆发力都看到了。”

    羿以前一定很厉害,而且他有种感觉,羿不属正道,也不是像颜开那种邪中带正的鬼魅,可以一刀就劈散怨灵的魂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悚然,他希望张玄不要太小觑羿,甚至最好跟它保持一定距离,因为那份邪气很容易引发人内心深处的邪恶。

    “我知道。”

    张玄当然明白聂行风的意思,不过没太放在心上,老神在在地说:“别担心,式神永远不会伤害主人,除非解除契约,所以,只要契约存在一天,就可以把它当宠物养一天。”

    聂行风闭了嘴,他就知道张玄左眼看金,右眼看钱,其他的都靠边站吧。

    “对了,说起契约耶,我给的那份契约有没有签字?”

    丰富的联想力让张玄把话题从式神跳到了更关心的问题上,两眼亮晶晶地看聂行风。

    聂行风没答,沉静了一下,说:“我今天在杨家看到小宛了。”

    该死的招财猫又岔开话题!张玄不快地鼓了鼓脸腮,“什么大碗小碗陶瓷碗?”

    “就是许德凯的女儿,杨怡为了帮她治病,暂时把她收留在家中。”

    “什么?!”想起那个一直阴沉沉的女孩,张玄皱起眉,“那小姑娘气场很阴,最好少接近,老板的朋友跟杨怡是至交,我得劝劝他,放弃这个做法。”

    “也这么看她?”

    张玄跟自己有相同的感觉,这让聂行风很吃惊,他也对小宛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还以为那是自己的主观意识,现在听张玄也这样说,又想起罗秀珠消失前的怪异反应,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怎么了?”张玄很奇怪聂行风的过度反应,咬着汤包随意说:“我从一开始就那样感觉了,没看我一直没太接近她吗?阴气太重会造成本人气运降低,更严重的甚至影响到周围的人,我可不想我的财运……”

    “张玄!”打断他的唠叨,聂行风反问:“上次委托们盗取设计图的雇主知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老板说佣金是提前邮寄来的,拿到设计图后他就照雇主的要求把资料存放在邮局的指定信箱里,不过雇主有没有去领取就不知道了,那不在我们调查的范围内……”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聂行风拉住,起身离开,他大叫:“干什么?我才吃了两个汤包……”

    “不吃了。”聂行风掏出钞票放在桌上算是结账,拉张玄跑出去,“事情有点糟糕,我怀疑被冤魂附体的不是罗秀珠,而是小宛,杨怡夫妻有危险。”

    “有危险也要等我先把饭吃完呀。”

    看着聂行风连找零钱都不等就离开,张玄欲哭无泪,这个败家猫!

    杨怡今天下班很早,事实上,自从得知妻子有孕后,他下班都很早,除了有将要做准爸爸的喜悦外,还有着对妻子的不安,自从绑架案后,阮红绫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好,这让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早出晚归的做法,他是心理医生,可是却从没在意过亲人的心理状态,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败。

    不过今晚阮红绫给他的感觉很不同,难得地微笑迎他进家门,家里一个佣人都不在,晚饭是阮红绫做的,她做得一手好菜,让杨怡很惭愧地想起自己平时很少回家吃饭。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就不要忙活了。”吃着饭,他说。

    “没关系,医生说适当的活动对胎儿发育比较好。”阮红绫说:“而且偶尔感觉一下二人世界也不错,所以今天我放佣人们的假了。”

    “是不错。”如果排除默默缩在桌角吃饭的女孩的话,不过不想破坏难得的温馨气氛,杨怡什么都没说。

    饭后,杨怡拉阮红绫去卧室,告诉她:“我打算明天把小宛送回她亲戚家。”

    “为什么?”阮红绫很惊讶。

    “她这里有问题。”杨怡指指脑子,小声说。

    实际上,他很后悔答应许家亲戚的请求给小宛治病,虽然在他负责的病患中不乏重症者,但没一个像小宛那样给他带来不安的感觉,她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一样,捧着球默默站在某处,不说话,就只是盯住他看,那种毛毛的感觉想避都避不开,作为心理医生的直觉,杨怡觉得最好还是尽快把她送走。

    “一定要这样做吗?我觉得她好可怜。”

    阮红绫一直没有孩子,当听说小宛的经历后,同情心曾让她一度想收养那女孩。

    “相信我的判断,她不在会对我们更好。”

    “可是……”

    “我先去洗澡,这件事回头再说。”

    见自己一时半会说服不了阮红绫,杨怡先打住了话题,心想回头可以找个诊病的借口把小宛送出去,那样,老婆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杨怡琢磨着走出房间,猛然吓了一跳,小宛立在门口的走廊上冷冷盯住他,那表情似乎在说她什么都听到了,没等杨怡做出什么反应,女孩已经转身跑开了,只是临转身的眼神让杨怡有些不寒而栗,连热水浴都没法静心享受。

    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套上睡衣,正要推浴室门,谁料门先被推开了,小宛立在他面前,仰头直直看他。

    “这么晚了,该去睡觉。”

    阴鸷冷森,完不属于孩童的眼神,杨怡竟有些不敢直视她,勉强说。

    “想抛弃我!”

    头一次,小宛在他面前开了口,充满怨恨的语调,是属于成年女性的嗓音,像指甲划过铁板的声音,嘶哑刺耳。

    “不是……”

    话没说完,女孩怀里抱着的红塑料球便迎面飞来,正撞在杨怡的胸口上,他被撞得踉跄着跌到浴室里,地面湿滑,他仰面摔倒,后脑重重撞在地上,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剧烈的撞击让他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恍惚看到小宛跟着走进来,手中握着一柄水果刀,从上方冷冷俯视自己。

    “……想干什么?”

    这是个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他看到女孩手上的水果刀在下一瞬狠厉地刺下。

    “啊……”阮红绫碰巧经过,在走廊上看到这一幕后,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尖刀刺入杨怡胸膛的刹那,一道金光腾起,将凶器拨开,是张玄给他的平安符,杨怡本来不信邪,不过前段时间的确很背,于是就随身带着了,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趁小宛被震开,杨怡挣扎着翻身爬起,冲出浴室,对妻子大叫:“快躲开!”

    阮红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刚才小宛的举动,还有脸上的阴森笑容让她恐惧,本能地跟着杨怡跑开,谁知还没跑两步,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小宛已站在了他们面前,就像一早就站在那里阻截他们一样,抱着球,冲他们阴阴的笑。

    杨怡慌忙将妻子护在身后,谁知冷风旋过,将他卷起撞到旁边墙上,随即水果刀像利剑一样射了过去。

    “别伤害我老公!”

    阮红绫大叫着跑到杨怡身旁,就见水果刀悬空横在他面前,刀尖正对着他的一只眼,只要稍加外力,尖刀便会贯脑穿过,她吓得身发抖,想扶杨怡逃开又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小宛抱着球向他们慢慢逼近,灯光下嘴巴裂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可配上那副阴森森的表情,只让人感到诡异惊悚。

    “想干什么?我们没有害过,求求放了我们……”阮红绫抽泣着求她。

    孩子的每一步走近都给她带来强烈的压迫力,冷静阴沉的眼神透露着死亡气息,阮红绫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会给人带来这种巨大的恐惧感,她慌张着想拨开杨怡面前的水果刀,但手刚触过去,立刻就被一股怪异的气息给弹开了,杨怡推她,催促:“别管我,先离开!”

    杨怡的头在两次跌撞下绽裂了,血顺着额头不断滑下来,想逃却无能为力,但至少要保证妻子平安,可是阮红绫用力摇头,完没有逃开的意思。

    “我没有想害,我是在帮呀。”小宛歪歪头看阮红绫,带着孩童固有的天真,可惜成年女子的嗓音却让那份童真变的异常诡异。

    “不是说想离开这个男人吗?他死了,就自由了,有了孩子,不需要这种整天只知道沾花惹草的男人。”

    “到底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放了我老公……”阮红绫惊吓过度,开始泣不成声。

    “我是小宛,不是还说想收留我吗?放心,我不会伤害的。”

    “不是不是!”

    见阮红绫摇头大哭否认,小宛的脸顿时阴下来,水果刀猛地向前扎去,还好杨怡及时低头避开,拉起阮红绫就想跑,却被飞来的球重重撞在腿上,痛得重新跌倒在地。

    小宛一脸狰狞地冲他大骂:“知不知道女人有宝宝后是经不起惊吓的,还拉着她跑,对自己的老婆一点都不好,这种男人最该死了!”

    怒吼中那柄扎在墙壁上的刀噌的自动倒拔出来,刀刃一旋,向杨怡后心插去,紧要关头,半空中一道金光划过,堪堪将水果刀荡到一边。

    “该死的是吧,怨灵!”张玄站在楼梯口,手中另拈了两枚道符,对她冷冷道。

    “混蛋!”强大的罡气传来,女孩被震得一晃,转过身恶狠狠地盯住他。

    “强占别人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玄说着,两枚道符又紧接着射出,女孩被打得高声尖叫,缩到了一边,聂行风趁机跑过去,扶起杨怡夫妇去卧室,女孩想去拉,伸出的手被索魂丝紧紧扯住,张玄喝道:“马上从小宛身上退出来,我给一条活路走!”

    “没有我附身,她跳楼时就早死了!”怨灵被索魂丝上的罡气激得痛白了脸,发出怨毒的叫喊:“我才有了家,为什么要赶我走?”

    “这不是的家,的家在地狱!”张玄不为所动:“十几年前就死了!”

    不给怨灵向杨怡夫妇出手的机会,张玄手一抖,将她扯下楼,随即也纵身跃下,并指在空中连画,封住她的退路,谁知道符刚落下,女孩就发出一声惨叫,清脆的童音,是小宛的声音,随即一脸痛苦地弯下腰,没想到符咒会伤人,张玄急忙撤开咒语。

    符咒对怨灵无用,她裂开嘴阴沉一笑,张玄情知不妙,就见那个红塑料球当空砸来,正撞在他心口上,他痛得皱紧眉头,那明明就是个塑料球,却重得像灌了铁水一样,换了普通人,肋骨都能打断几根。

    正常情况下,符箓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除非怨灵附身时有跟宿主达成某种共识。

    张玄捂着胸口怒瞪怨灵,看出了他的疑惑,女孩向他甜甜一笑:“是小宛同意我附身的,就像捉迷藏一样。”

    “居然骗一个孩子!”

    即使是口头应允,也是契约,除非小宛再拒绝被附身,不过现在看起来,由于恶灵的侵占,小宛的人格几乎完被覆盖了,她根本没可能清醒过来放弃跟恶灵的承诺。

    “干嘛这么凶?知不知道小宛有多可怜,一个人跑到地下室去玩,我答应跟她一直在一起,她不知有多开心,而且,我还有帮她报仇,拿回她母亲的设计图,让们大大赚了一笔呢。”

    女孩笑嘻嘻地对他说,那一脸无辜神情让张玄只想骂人,可惜恶灵根本不给他骂人的余暇,说完话,突然脸色阴下,扬起手,狂风骤起,卷着两旁搁放的物体击向他,张玄担心伤着小宛,不敢再用索魂丝,只能把兵器暂时当鞭子用,恶灵有恃无恐,意念催使下,大厅里阴气大盛,塑料球通灵般不断向他弹去。

    聂行风把杨怡夫妇安顿好后,返身回来,就被空间里的强烈阴气逼得一皱眉,楼下大厅又是一片混乱,甚至比上次还要乱,至少上次张玄还没糗到被罗秀珠的鬼魂追着跑,现在看到他在阴气磁场中东躲西藏的狼狈模样,聂行风一脸黑线,这副驱鬼状态被别人看到的话,他发誓绝不会再有人请张玄办灵异案。

    “怎么回事?”他冲上前,边帮张玄挡驾边问。

    张玄不答反问:“有没有道符?借两张。”

    “没有。”

    聂行风今天出来根本就没想到会有驱鬼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带道符,可是身为天师的张玄不随身带道符好像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没道符还拉我来送死!”张玄躲藏途中不忘狠瞪聂行风,“小宛被恶灵骗了,承诺让她附身,契约不解除,我要硬把恶灵打出来的话,小宛也会死。”

    聂行风没猜错,恶灵自始至终附身的都是小宛,罗秀珠阴力的强大只是她临死前的诅咒和受别墅怨气的影响,她最后会对小宛动手可能也是因为觉察到了她被附体,由于小宛一直处在极阴场所下,所以大家都没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不过聂行风更倾向于以张玄的道行,可能根本就看不出来。

    “收手吧,因为怨恨而死的人无法进天堂,别把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抹杀掉。”见恶灵立在阴气最盛的漩涡里,发出得意的大笑,聂行风劝道。

    “董事长就不要对鬼弹琴了,没看到她已经入魔了吗?”

    张玄才不会像聂行风那么淡定地跟女鬼沟通,索魂丝上下翻飞,准备实在不行,只能先把她绑起来再说,小宛受点痛苦总比把身体让给女鬼好。

    “为什么她怨念会这么深?”

    聂行风很奇怪,维系女鬼牵挂的东西不是都烧掉了吗?即使有剩存,应该也不是很重要……

    疑惑在脑海里急速闪过,突然想到了根结所在,忙对张玄说:“快联系羿,让它烧掉那张唱片!”

    也许记载着女人弥留之际话语的唱片才是最深刻的,无法放弃的怨恨,毁掉它,才能终结恶灵的怨,放她往生。

    “联系不到。”

    张玄用意念联系了半天也没跟羿联系上,他气得要死,从没见过这么钝感的式神,主人都快大难临头了,做仆人的不仅不出现,还对他的咒语完没反应,百忙中只好掏出手机拨过去,铃声响了好半天,才听到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谁呀?”

    “爷爷我!”张玄大骂:“我们正被怨灵追,死哪去了?马上把那张旧唱片烧掉!”

    “唱片?唱片是吧?唱片,我找找喔……”

    说话颠三倒四,语气迷迷糊糊,张玄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八成是醉酒了。

    羿虽然好酒,但很少有喝醉的时候,可偏偏关键时刻给他醉酒,张玄大吼:“去烧唱片,现在!立刻!马上!”

    “不许!”

    听了张玄的话,恶灵发出一声大吼,眼泛冷光,红球在怨念的驱使下,发疯般地不断向他砸去,张玄投鼠忌器,会的符咒一个都用不上,正忙乱思索是否有其他办法,忽听天棚一声巨响,天花板的巨型水晶吊灯经不起阴气的震荡,被狂风卷落,直直砸下来。

    聂行风和小宛就立在大厅正中,紧急关头,张玄不及细想,索魂丝一抖,将小宛拉开,随即抱住聂行风滚到一边,水晶吊灯擦着他们身边坠落,发出一阵剧烈震响。

    聂行风被张玄护在怀里,没有受伤,金灿灿的招财猫情人,他可不想他遭受半点伤害,当然,做英雄不是没有代价的,张玄的肩膀被灯坠边缘砸到,痛得大皱眉头,不过他没在意,反而很得意,自己能及时消除隐患,完归功于之前的预知灵感,看来他还有许多的潜能可供开发呀。

    正沾沾自喜着,忽听背后阴风骤起,小宛手握半块尖锐的水晶碎片,向他冲来,距离太近,张玄来不及躲避,本能的反应就是再次把聂行风护住,他死不了,挨一刀不算什么,反正自从认识了这只倒楣的招财猫,他就经常挨刀。

    “住手!”

    扑面而来的杀机,即使被张玄紧抱在怀里,聂行风也依然可以充分感受到那份寒气,眼前似乎浮现出张玄被利器重创的惨状,心仿佛有瞬间的停止,本能的,在恶灵扑来的同时他身子一转,将张玄反抱进怀里,随即右手挥出。

    “去下地狱吧!”聂行风冷声喝道。

    他一向尊重生命,即使对方是怨灵,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生命,是存在过的唯一凭证,所以不管何时,他都希望能以温和的手段解决一切,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别对张玄出手,这是他的底线,一旦底线被挑衅,那么,神鬼魔皆杀勿论!

    冷斥声中,一柄透明利刃瞬间现于掌中,势若飞虹,带着逼人的灼亮光芒刺入恶灵的心头,惨叫传来,一团黑雾从小宛体内腾出,在空中不断挣扎旋绕,但很快便消散了,小宛仰面躺倒在地,晕了过去。

    “好厉害,没想到董事长还有终结武器。”

    张玄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头一秒,就是紧紧盯住聂行风手中的那柄透明利刃,毫不掩饰对它的艳羡,利刃很快化作半弓形物体,一抹阴冷光芒在刃身上隐现游荡,凸凹有致的纹理,骤然看去阴森可怖,却又让人无从逃避地被它吸引。

    “这……好像是传说中的犀刃吧……”

    “受伤了!”

    张玄肩头渗出被碎玻璃刺中的血渍,聂行风想阻止他乱动,却被他抢先将怪异武器抢到手中,艳羡地摸着古刃,至于肩上的伤,他巴不得血流得愈多愈好,让招财猫心疼吧,这样他才有借口把这么好的东西据为己有。

    冰冷晦暗的古器,保留着千万年来岁月的痕迹,他在道术书上有看过相关记载——以犀为灯,照灵摄魂;以犀为刃,斩神杀魔,没错,一定就是它了,除了犀刃之外,再没任何神器可以杀死怨灵的魂魄,同时又不会对宿主造成伤害。

    颀长手指在刃上轻轻摩挲,带着某种朦胧熟悉的感觉,突然身一震,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有惊叫,有血腥,但更多的是痛楚,心口传来无法言说的痛,而后,殷红画面瞬间侵占了他的双瞳。

    喉咙一甜,血腥气溢出了唇角,在聂行风的惊叫声中,张玄神智腾空,跌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