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都市小说 > 当公主成为女奴 > 32 十六
    陈昂何等聪明之人,自然知道裘郁雨是怕王家找麻烦,虽说金家不起眼,但金小姐嫁的可是王家的公子,王胜安再在王家没地位,也是琅琊王家的人,当日圣上登基之日,御床请王司空同坐已是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朝中真正掌权的人是王司空,而是不是当今圣上。陈昂笑着道:“裘兄这样打扮,被人看见还不笑话,我们且进去说。”

    说着就和他进到里面,林迦坐在树下乘凉,也是光着头,索性连发都散落下来,只穿了茧绸的里衣,旁边小几上放着茶水和扇子。

    陈昂见他这样,笑道:“林兄果然洒脱,三月的天就穿这样了。”林迦正拿手手巾擦额头上的汗,听见陈昂这样说,笑道:“林兄,当年在洛京时节,到盛暑时分,常见京中的名士穿了透明的纱衣,在大河边纳凉,那可比我洒脱多了。”

    陈昂虽然没见过,却也听说过,当日那纱衣,虽有七层,却依旧能看见皮肤上的小痣,洛京的风流,也只能在众人的口里传诵了。

    裘郁雨见陈昂和林迦还在说闲话,急得没有办法了:“两位,谁知道西厢那位,竟然是王家的丫鬟,不管真假,到时要是司空发起怒来,到时小弟这吃饭的家伙只怕都保不住。”

    林迦说的渴了,嫌杯子喝茶不爽利,正把茶壶拿起来,举的高高的,自己嘴在下面等着,倒茶下来喝。听见裘郁雨这番说辞,林迦差点被呛住,忙把茶壶放下来。陈昂从外面到里面这一路,早也想好法子了,对裘郁雨笑道:“裘县令,王司空的为人难道还不知道吗?公主虽为奴,却只是在他族侄家里,更确切的说,是在他族侄的岳父家里,况且王司空一直对圣上敬待有加,裘县令方才这番说辞,却是把王司空等同于那些篡位的贼子了。”

    裘郁雨面上又露出尴尬之色,这些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只是自己虽是林家的门人,从洛京跟到了江右,王司空为了笼络住当地的士族,对从洛京跟来的人有些着意打压,自己这等资历,才求的个建康县令,虽说是右第六品的官位,但是远不如本地士族的门人。

    林迦却是知道裘郁雨说来说去,是怕惹祸上身,有些恼了,拍桌子一下:“小裘,我总角之交,自当知道忠君为上,现在公主流落为奴,我为臣子的,不是想着怎么把她救出火海,而是想着自己怎么才不失了别人的欢心,这等表现,实在让我心寒。”

    裘郁雨听了林迦这话,面上忽红忽白,陈昂忙打圆场道:“林兄又何必,裘县令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常事,反正现在表已经送上去了,一切都等圣上的安排。”林迦哼了一声,再没有说话,三人又说了几句,陈昂这才重又告辞,林迦此时就更不敢走了,裘郁雨胆小他是知道的,但是胆小到这种程度,却是自己都有些看他不起,索性在这里住下,怕冯瑗又出什么事。

    冯瑗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被送进西厢之后,见里面陈设干净,丫鬟又请她梳洗,这种待遇,为奴那几年里面,却是做梦才敢想的,梳洗完,冯瑗不由有些困乏,丫鬟道声安置后出了门。

    冯瑗躺到床上,被褥都是熏香过的,虽然这香比不过宫里的,但总比金家那个狗窝好,想到自己终于安了,再也看不到金小姐刻薄的嘴脸,听到王妈妈怨毒的话语,冯瑗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睡吧,这时就可以安心的睡了。

    这一觉,冯瑗睡的很沉,从生下来到如今,都从来没有睡的如此香甜,一直到外面有了杂音,她都还没有醒,只是翻个身,预备再睡。一双手紧紧的摇着她:“姑娘快醒醒。”

    冯瑗还是没醒,声音有些急了:“姑娘快些醒醒,出大事了。”这句话把冯瑗吓醒了,洛京城破的那天,母后就是遣宫女这样把正在熟睡的自己唤醒的,她懵懂的睁开眼睛,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四周,怎么又有战乱发生了吗?

    直到看清楚自己是在一间屋子里面,身边这个姑娘,有些眼熟,哦,是建康县令家的丫鬟,冯瑗这才把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建康县衙里面,定一定神,对丫鬟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见终于把她喊醒了,长出了一口气,才道:“姑娘,宫中传诏,着姑娘立时进见。”冯瑗这下笑了,这有什么,自己迟早会得到这份诏书的。

    看眼丫鬟,冯瑗笑了:“好了,让我穿好衣服再说。”丫鬟呆愣愣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姑娘竟然可能是公主,公主,这是多么神秘的名词,她应该是在皇宫里面,由无数的宫女宦官伺候着,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而不是像昨日自己见到她的一样,穿着破烂,脸有青紫之色,手脚处有很明显的淤血。

    丫鬟想归想,还是替她穿好衣服,也没有首饰,只是胡乱把头发挽上去,这才开了门。门外是个老宦官,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宦官,看见门打开。老宦官抬起头,冯瑗看他有些眼熟,再一细看,泪差点落了下来,门外的宦官竟然是熟人,曾经伺候自己父皇二十多年的宦官秦庞。

    老宦官还在细细的看着冯瑗,不是他无理,只是临来之前,冯睿说了,要他仔细看看,是不是冯瑗,如若是假冒的,也不需让她进宫,在路上就解决了。虽说秦庞当年是每天都能看见冯瑗的,但四年没见,冯瑗个子长高一些,又面黄肌瘦的,秦庞只是看着眼熟,还在徘徊的时候就听见冯瑗喊道:“秦大伴,数年没见,清减许多。”

    这明显的洛京口音,虽然说话的声音已经不是当年的童音,但秦庞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细一看,公主有些像惠皇后初入宫时候的样子,秦庞又瞧见她面上的青紫,心里一酸就跪倒在地:“老奴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公主。”

    说着就伏在冯瑗脚边大哭起来,冯瑗也满眼是泪,只是这终究是在外面,强忍住了泪,扶起秦庞:“再休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话,现在国破家亡,能保住命就已经很好,也不知到底?”冯瑗止住后面的话,秦庞擦一擦泪,连声应道:“是是,公主说的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秦庞往后面招呼那些已经呆了的小宦官:“还不快些伺候公主上车?”裘郁雨却是站在一边的,见秦庞说出公主二字,知道冯瑗不似假冒的,心里踏实很多,忙带着院子里的人跪下:“臣等恭送公主。”

    冯瑗微微一笑,看着跪倒一地的人,长舒一口气,噩梦终于结束了。

    秦庞在前打开门,好让冯瑗出门上车,一打开门,门外站着衣甲鲜明的侍卫,看冯瑗在看侍卫们,秦庞老脸一红,小声的道:“这却是圣上怕公主有什么闪失,才怕这些侍卫来的。”

    冯瑗皱眉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些侍卫,不是来保护自己的,而是等秦庞来认,若是假冒的,不要说自己,就连县衙里见过自己的人,只怕都没了命,只是扶着秦庞的手就上了车。

    宫里的车子自然是和陈家的车不一样,更宽大了不说,四壁都是软垫,防备人在行走中撞到车壁,靠边还有张桌子,四脚都被固定在车上,上面放着几样点心,冯瑗随手拉出桌子上的小抽屉,果然看到里面摆了个小小香炉,正在往外冒烟。

    在座位的一边,有个小小火炉,此时却没有点上火,夏天的时候,这个火炉就会换成冰盆,以备消暑。马车虽然在行走中,但冯瑗还是没感觉到马车的晃动,皇宫里赶车的车夫技巧还是那么高,冯瑗细看了一看,坐回椅子上,靠着车壁想,国破家亡,只怕是对小老百姓说的话吧,对江右的皇族来说,过的依旧是那么奢侈的生活。

    秦庞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已经到了,请公主下车。”冯瑗理一理衣衫,这马车如此平稳,自己竟然没感觉到马车停下。

    已经有人掀起车帘,一双柔荑保养的雪□□嫩,冯瑗知道这不是秦庞的手,还是把手伸出去,搭住那双手下车,搀扶她下车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美妇,身上的衣衫虽然简素,那料子都能看出是极好的。

    见冯瑗打量她,美妇微一侧头:“妾是皇后身边的,听的公主到来,皇后特遣妾前来伺候。”皇后?冯瑗细想一想,笑道:“原来是谢家嫂嫂身边的女官,却不知怎么称呼?”美妇依旧行礼如仪:“妾小姓郑,是皇后身边的尚仪。”

    冯瑗点一点头,秦庞已经上来:“公主,陛下传诏在大晟殿。”大晟殿,郑尚仪已经接口道:“就是陛下平日退朝后的书房。”

    冯瑗嗯了一声:“秦大伴,还请前面带路。”秦庞正欲前行,郑尚仪迟疑的问:“公主,是否要沐浴更衣?”沐浴更衣?冯瑗看一眼自己身上,衣衫褴褛,虽说昨日在建康县衙里面梳洗过了,但没有合适的衣衫穿,还是在金家的那身,手脚处还隐约有淤血可见。

    冯瑗微看她一眼,就垂下眼帘,秦庞虽觉得冯瑗这身不好,却是隐约听说过冯瑗的遭遇,忙对郑尚仪道:“郑尚仪,陛下还在等着呢。”郑尚仪退后一步,秦庞在前引导,冯瑗振一振衣衫,就进去了。

    一路穿殿过阁,建康的皇宫,是当年的河间王府扩建的,规模比起洛京数代营建的皇宫要小一些,但江右的东西,始终要精致许多,一路来到大晟殿,冯瑗在外等候,秦庞进去。

    不过一会,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很长时间,冯瑗看到路过的宫人都往自己身上好奇的打量,明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只是不理会,头抬的更高,秦庞一路小跑的出来,走到冯瑗身边:“公主,陛下传诏。”

    冯瑗一步步跨上那汉白玉的台阶,果然还是有九阶,宫人推开那暗红色的雕花木门,看着坐在上方,头戴通天冠,身穿黑色龙袍的男子,记忆中的青涩已经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帝王的威严。

    冯瑗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臣冯瑗参见陛下。”男子停下正在批阅奏章的手,放下笔起身来到冯瑗身边,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就像昨日才和冯瑗见面,而不是数年未见一样:“十六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