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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女性Ⅰ(17)

    “那会很不幸福的。”摩莉说,几乎在呻吟。

    “是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汤姆说,“上次我们什么都讨论过了,最后说,噢,会不幸福的。好像这是最糟糕的一件事。但是,如果说到不幸福,我倒不打算把您或安娜称为幸福的人,但们至少比我父亲要幸福得多。至于马莉恩就不谈了。”他轻声补上了最后这一句,直接谴责了他的父亲。

    理查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只听马莉恩的一面之词,而不听听我的话呢?”

    汤姆没有理睬他父亲,继续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甚至在开口说话之前我就知道我会显得很天真。”“当然很天真。”理查说。“不是天真。”安娜说。

    “上次跟谈过话以后,安娜,我回到了家里,当时心里就在想‘安娜一定觉得我非常天真。’”

    “不,我不这样看。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似乎没有理解的是:我们都希望比我们更有出息。”“为什么我应该那样呢?”

    “我们也许会有变化,也许会变得比现在好。”安娜怀着对青年一代的敬意说。她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了这种意思,于是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天,汤姆,难道没有意识到已使我们感到受过一次审判了吗?”

    汤姆第一次显示出了他的幽默感。他确切地看着她俩,先是安娜,然后是他母亲,并笑了起来。”忘了我曾经听们两人谈论我的部生活。我了解们,不是吗?有时候我的确觉得俩非常天真,但我宁可……”他没有看他的 7236.quot; 父亲,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真遗憾,们始终不给我一点说话的机会。”理查自怜地说。汤姆作出的反应是迅速而执拗地从他身边退开,然后对安娜和摩莉说,“我宁可像那样经历一次失败,而不要成功什么的玩艺儿。但我并不是说我有意要选择失败。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人会选择失败,是不是?我知道什么东西是我不想要的,只是不知道什么东西bbr.;/abbr是我想要的。”

    “请允许我提一两个实际问题。”理查说。安娜和摩莉都在苦涩地思考“失败”这个词,这个孩子所使用的那层词义与她们所使用的完一样。她们已很长时间没有用它来说对方———因为这个词至少不是太合适,也不是决定性的。“打算以什么为生呢?”理查问。

    摩莉生气了。她为汤姆提供了一个可供他思考人生的安的环境,她不想让汤姆因理查的挖苦而放弃这种思考。

    但汤姆却说:“如果母亲不介意,我倒不在乎离开她生活一段时间。我毕竟几乎什么事都没有经历过。但如果我不得不去挣钱,我完可以去做一名教师。”

    “将发现,那份谋生的职业要比我提供给的艰难多了。”汤姆显得局促不安。“我想没有真正理解我要说的话。也许是我没有把话说准确。”

    “这样还是上咖啡馆做乞丐好了。”理查说。

    “我不知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说无非是因为喜欢的只是那些有钱人。”

    这时,三个大人都不出声了。摩莉和安娜不出声是因为她们相信孩子有能力为自己抗争,理查是因为担心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过了一会,汤姆说:“;rk藏书网;/rk也许我想成为一名作家。”

    理查发出一声呻吟。摩莉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只有安娜叫了起来:“哦,汤姆,这个好主意还是我给出的呢。”

    他友好地看着她,但说话的口气却很固执:“忘了,安娜,关于写作我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观念。”“什么复杂的观念?”摩莉严肃地问。

    汤姆对安娜说:“说过的那些话我一直在思考。”“什么话?”摩莉问。

    安娜说:“汤姆,这人真让人吃惊。人家说了几句,就把它那么当真。”

    “说的时候当真了吗?”

    安娜很想开一个玩笑避开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说:“是的,我是当真的。”

    “不错,我知道当真。因此我就思考了所说的那些话。说话时很有点自负。”“自负?”

    自由女性Ⅰ(18)

    “是的,我想是自负。我两次来看,都跟谈了话。我把说过的话部联系起来,觉得的话听起来很有点自负,或者说蔑视也可以。”

    另外两位,摩莉和理查,就坐在他们背后,一边笑着,一边抽着烟。他们成了局外人,相互交换着眼色。

    安娜这时只想着这位男孩对她的一片诚意,于是下决心将她的老朋友摩莉撇在一边,至少暂时如此。

    “如果我的话听起来带有蔑视的意味,那么,我想我当时一定没有把话解释清楚。”

    “是的。这表明不那么信任人。我想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安娜问。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太外露了,尤其当着理查的面。她的喉咙变得又干又痛。

    “孤独。不错,我知道这话在听起来有点滑稽:与其为了摆脱孤独去结婚,宁可选择孤独。但我指的是另外一层含义。害怕写所感受到的生活..,因为那时也许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暴露的地位。得暴露自己,会感到孤独。”“哦,”安娜有气无力地说,“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如果不是害怕,那就一定是蔑视。当我们谈到政治问题时,说过,在还是一个共产党人时就懂得了一个道理: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政治领导人不讲真话。说,任何一个小小的谎言都能扩大为谎言的泥沼,从而毒化一切———不记得了吗?当时对此谈了很长时间……是在说到政治问题时说这个话的。为自己写书,但没有人能读到它。说世界上许多书都锁在抽屉里,那些书都是为作者自己写的———甚至在说真话很危险的国家里也不例外。还记得吗,安娜?好了,这就是一种蔑视。”他没有正视她,只是向她所坐的方向投去认真的、阴郁的、自我探索的一瞥。他看见她脸红了,感情也被刺痛了。但他的心情已平静下来,并急切地问:“安娜,当时所说的正是所想的吗?”“是的。”;/a

    “但是,安娜,确实没有想过我对所说的一切会有所思考吗?”安娜把眼睛闭上了一会,苦涩地笑了起来。“我想我低估了———是怎样认真地看待我的话呢?”

    “那是同一回事。与对待的写作一样。我为什么不应该认真地看待的话呢?”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写作。”摩莉硬是插上一句。“我没有写。”安娜赶紧说。

    “又来了,”汤姆说,“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呢?”

    “我记得曾经对说过,我有一种可怕的厌恶感,以及无用感,心情一直为此而苦恼。也许我并不喜欢把这些情绪散布开去。”“如果安娜使对文学事业充满了厌恶,”理查笑着说,“那我从此就再也不必跟她争论了。”

    理查说话的口气显得那么虚伪,汤姆干脆不去理睬他,他只是极有礼貌地克制住自己的窘迫,径自说下去:“如果说感到厌恶,那一定真的感到厌恶。为什么不假装一下呢?但关键在这里,讲究的是责任。这也是我所感到的———如今人们相互间并不讲责任。说过,社会主义者不再是一种道德的力量,至少暂时如此,因为他们不;ar..;/ar讲道德的责任。只有一部分人例外。当时是这样说的,不是吗?在自己的笔记里不断地写啊写,把对生活的感受说出来,但同时又把它们锁在抽屉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很多人会说传播厌恶感,或者无政府主义,或者某种迷惘的思想是不负责任的。”安娜微笑着说,装出一副哀愁的样子,竭力想把他的注意力引到这方面来。

    汤姆即刻作出反应:闭上嘴坐了下来,表示安娜辜负了他。她跟大家一样,显然使他失望了———这从他耐心而固执的神态中看得出。他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说道:“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下楼来存心要说的一些话。我准备继续无所事事地过上一两个月。这开销比起按们的意思去上大学毕竟省得多。”“钱不是问题的关键。”摩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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