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穿越小说 > 纵横四海 > 第7章
    四海正想把球还他,他的保姆出现了,一阵风似卷至,抱起小孩,捂着鼻子,把那只球一脚拨进大海里去,匆匆走到上层去,当四海患猪瘟,要不,就是大麻疯。

    之后,翠仙就温言对四海说:“不要乱走。”

    可是,那样卑微的他们,居然仍要看不起人,讥笑人家像猢狲。

    四海不以为然。

    翠仙拍打着扇子,“几时好上岸?真腻了,不是海就是天。”

    “忘了有人要抓?”陈尔亨真会挖疮疤。

    翠仙不语。

    他们二人共了这样大的患难,却一点不见真情、

    再过两日,四海总算明白厨房找替工的原因了。

    他到甲板去看热闹,只见船长站在船头念念有词,随即一个长条型大包裹被扔到海里。

    四海替的,便是包裹里的人。

    老水手说:“没想到阿根返不到家乡。”

    四海十分怅惆。

    “他妈与老婆还在日夜盼他回去呢,”他停一停,“消息带到,都是明年的事了。”

    老水手揉揉眼睛。

    过半晌又说:“离乡别井,谁也不知道葬身何处。”

    四海忽然之间害怕了,他又几时才可以回家?

    但随即他的好奇又战胜一切,他问:“这么大的船,怎么会动,靠风吹帆过大海吗?”

    老水手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靠机器推动。”

    “什么样的机器?”

    “呵那要读书才会知道,我不甚了了。”

    “可否带我去看看。”

    “咄,那种要紧地方,闲人免进。”

    四海心痒难搔,“机器又怎么会动?”

    “烧煤,一只大锅里喷出水蒸气,推着机器动。”

    四海仍然想破头无法明白。

    “洋人的法宝多着呢,海洋中可以填出陆地来,陆地可以凿开灌进海水,这样大的船照样渡过。”

    四海纵然动容。

    翠仙同他说:“脏,上岸时当心饮食。”

    四海紧记在心。

    但他还是一个孩子,看到玩蛇的人,便围上去观看。

    只听见笛子呜哩呜的吹,一只竹箩的盖子缓缓被顶开,一条恶形恶状头作三角彩色斑斓的大蛇扭曲着身子钻了出来,像是会跳舞似,蛇信一吞一吐,头一前一后,四海不由得踏前一步,想看个究竟。

    忽然之间,他耳边听得一声低喝:“不要动,跟我走。”

    这是谁?

    他抬起头,见是一个大汉,有点面善,既然大家是中国人,就放下一半心。

    他不由自主跟着他进窄巷。

    那大汉十分惊奇:“小兄弟,怎么会在这里?”

    四海亦愕然,这人是谁?语气没有恶意。

    “香港的巡捕画了们三人的画像悬红追捕,可知道?”

    四海仍然瞪大他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忽然之间,他想起来了。

    当然他见过这名大汉。

    在李竹的六合行。

    他与舅舅离去,适逢他进来,陈尔亨与他碰撞一下,幸亏人家不予计较。

    他怎么也在这里?

    呵,同在异乡为异客。

    大汉追问:“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莫叫他们连累才好。”

    四海半晌才说:“男的是我舅舅,女的是我姐姐。”

    大汉笑了,“何翠仙是姐姐?”

    四海申辩,“我认她作姐姐。”

    大汉颔首,“们只早走一步,英国人随即逐船搜捕,我曾被扣留问话。

    四海嗫嚅问:“整个香港都知道了?”

    大汉笑,“不见得,不过出来混的人肯定都晓得。”

    “我们……的情况,是否凶险?”

    大汉双目炯炯有神,“外国人把我们当猪,猪杀了人,那还得了,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来正法,否则的话,威信何在?”

    类似理论,四海已听翠仙讲过多次。

    他沉默了一下子,反问:“我们可是猪?”

    大汉仰起来,长啸一声,“当然不是。”

    不知恁地,四海好生敬仰此人,“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呢,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四海。”

    “我叫庞英杰。”

    四海与他大力握。

    又多了一个朋友。

    “小兄弟,们打算到什么地方落脚?”

    四海据实答:“我不知道。”

    庞英杰微笑,那两个大人没告诉他。

    “呢,又到什么地方?”四海想起来,“我知道了,去做铁路。”

    庞英杰点点头。

    “这铁路是什么,竟要那么多人去建筑,它是万里长城吗?”

    庞英杰大笑,“慢慢说给听,别担心,我们还会见面。”

    “庞英杰,的家乡在哪里?”

    “我?我四海为家。”

    四海笑,“总有母亲吧,的妈妈在哪里?”

    庞英杰怔住,过半刻才喝道:“胡说什么?快给我上船去躲起来。”

    四海犹自问:“英国人为何那么厉害,船驶了那么久,每块地上都竖米子旗”

    “那还用说,他们号称旗不落之国。”

    四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呵地一声。

    “回去吧,别告诉人见过我。”

    “乘哪只船?”

    庞英杰不语。

    “我知道了,也有仇家。”

    庞英杰笑,这小子不笨。

    “对头是谁?”

    庞英杰忽然豪气发作,刷一声剥下上衣,指着胸口一排四个圆疤,“朝廷的洋枪队!”

    四海先是退后一步,随即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圆圆的疤这是铁莲子打的?”

    庞英杰又穿回上衣,笑起来,露出像狼那样的雪白尖齿。

    “犯了什么事?”

    “我得罪了一个老太婆。”

    “有那么凶的老太太?”

    庞英杰叹口气,“有,把我的朋友都抓起来——”他用手比上比脖子,“我多亏东洋人帮忙,一直逃到此地。”

    “老太太干吗生气?”

    “我们嫌她迂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废掉她。”

    四海颔首,“那就难怪罗,要她死,当然她要亡。”

    庞英杰怔住,他从来没用过这个角度去看过这件事。

    四海拍拍他肩膀,“要当心呵。”

    庞英杰又笑了,“也是。”

    这时,四海发觉他腰间配着件武器。

    四海指一指,“一把刀?”

    庞英杰点点头,小子问题真多。

    “大刀?”

    庞英杰变色,连小孩子都认出来,看样子这把跟随他大半生的武器不得不丢弃了。

    “它是的记号?”

    他的眼睛看着远方,似想起大多往事,神色忽然温柔起来,“去,快回船上去。”

    四海点点头,一溜烟似跑开。

    “一船舱中只有陈尔亨一人在喝闷酒。

    四海问:“翠仙姐呢?”

    “嘿!我怎么会知道?”陈尔亨酸溜溜,“人家又混到头等舱去了,我同都得靠这个女人呢,看她多有办法,我同说什么来着?我早告诉,她死不了,不但不死,且活得更好。”

    四海微笑,“舅舅,我想念我妈。”

    陈尔亨不出声,灌了几口酒,牛头不搭马嘴地抱怨:“广东人的酒。喝死人。”

    “舅舅,我妈小时候,是否胖嘟嘟,外婆可疼爱她?”

    “听听这酒名,是否吓坏人,玉冰烧、五加皮,不知是啥东西。”

    “我还有一个大舅舅,他人在哪里?”

    陈尔亨忽然悻悻然,“我就是叫他给累的!”

    “怎么个说法?”四海好奇。

    “妈没同说?”

    “说什么?”四海反问。

    陈尔亨忽然又气馁了,“同讲也没用,还小。”

    四海不去勉强他。

    可是陈尔亨又道:“四海,总听过这首歌谣:不得了呀不得了,皇帝老爷坐牢监,皇后娘娘带监饭,小小鱼儿跳过镇海关。”

    “是,我听过。”

    陈尔亨又沉默下来。

    “同大舅舅有什么关系?”

    “大舅舅,嘿,好本事,化了名,跑上京去献殷勤,出死命卖力气,跟着一个姓谭的人办事,希望谋那一官半职,荣华富贵,谁知所托非人,油水没捞到,险些赔上小命,否则,罗家怎么当母子如瘟猪?怕给们拖累,要诛九族。”

    四海霍地抬起头。

    一幅幅图书拼在一起,他有点头绪了。

    “大舅舅呢,事发后他怎么样?”

    “溜到东洋去了。”

    还活着,四海松口气。

    “丢下亲人不顾,是哪一国的英雄好汉。”

    四海笑,“敌进我退嘛,白送了性命,有什么好处。”

    陈尔亨诧异,“倒是很识时务。”

    四海摊摊手。

    “在厨房吃些残羹冷饭,仿佛很高兴。”舅舅非常讽刺。

    四海不语,舅舅是长辈,不好驳斥他,无论如何,他已吃饱,且靠自己的力气,不用成为亲人负累。

    “把当一只狗呢。”舅舅继续椰揄他。

    四海忽然开口,“大家当我什么,我不放在心上,我只管我努力工作。”

    陈尔亨生气了,拿五加皮瓶朝他摔过去。

    四海闪得快,没摔中。

    他躲在一角,不久便入梦了。

    梦见自己回到乡间家中,已是春天了,一地菜花,他来到包家墙角,“翠仙,翠仙”,一个女孩子穿过砖墙走出来,乌溜溜的辫子,鹅蛋脸,异常秀丽,“翠仙,我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