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
“紫衣侯”与单凤翩打赌的时候似乎说过类似的话,盟主是没有否认,可也没有承认啊,盟主怎么、怎么竟然当真了?
他站在那,呆若木鸡。是盟主被刺激大了,有些疯了吗?可楚濯霄的表情那么平静,那么淡然,根本没有一点激动冲动的表现,
“您走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办?”他喃喃自语,哭丧了脸。
“和忆夏、东流,勇武足够,义气更盛,各堂各门对们都是服气的,足以统帅黑道。”楚濯霄平静的开口,
“忆夏心智也属上乘,虽然为单凤翩所算,但世间能有几个单凤翩?如今他已退隐江湖,我也该信守承诺,金盆洗手。没有了单凤翩的白道武林,们足以抗衡。”他每说一句,何敢的脸就垮下一分,因为他从盟主平静的语调中,听到了决心。
“盟主,这话我没办法替您传。”他垂下头,眼神悄悄的瞟向单解衣,
“我不想被老甄他们杀了,也、也不敢面对忆夏姑娘。”就这一眼,楚濯霄脚下一步跨出,将单解衣挡在身后,锋锐的目光逼的何敢眼神四处乱瞟,就连身后的单解衣都感觉到了他隐隐勃发的怒意。
明明是他自己伸手乱摸,明明是他判断错误,居然瞪别人。
“我跟去看看。”生生用眼光逼的何敢转身,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才冰寒的开口。
何敢擦了擦脑门,脚下一溜烟飞也似的跑了,刚才盟主那眼刀,瞪的他身的血液都快凝结了,他深深相信如果他多看一眼,那戳在身上的就不是眼刀而是
“惊雷”了。不过,
“紫衣侯”的大腿,真美。
“如果不忘掉刚才看到的,我会让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鬼魅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的何敢一声嗷叫,生怕
“惊雷”会瞬间戳上菊花般往前猛的一窜,头也不敢回的飞奔而去。单解衣望着楚濯霄闲庭信步的跟在何敢之后,前者火烧屁股的诚惶诚恐样子,让她忍俊不禁,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衣袂声在身后扬起,还能听到纸包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没有回头,身后的人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的伫立着。
终于,还是单解衣先开了口,
“对不起。”她的道歉,身后的人依然没有反应,倒是那细细碎碎的纸包响动,没有了。
她叹气转身,仰头,再度清晰出声,
“对不起。”这三个字,她说的很认真,仰首的动作,似乎是为了让对方看清她眼中的诚挚。
青色的衣衫随着风抖动,依稀是声叹息,那纸包被慢慢的裹好,放进了怀中,
“不必的。”
“并没有离去。”她清楚的指出。他随意的翘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只是那笑并不真心,
“我没有地方可去。”他不是单凤翩,所过之处无人敢摄其锋芒;他向往自由,却因她而失去了自由,他想要为了自己的自尊争取些本就虚无的权益,可她就连这些都没能做到。
“我说过若再为他人动情,需点头的。”可是她没做到,她对楚濯霄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不可能再被撼动的地步。
“除了楚濯霄,还不舍楚濯漓了是吗?”这个答案,她沉默了。这种沉默与其说是考虑,不如说是无法面对。
“那还会有风琅琊吗?”他仿若自嘲,
“他是单凤翩的弟弟,而黑白无常两人更是形影不离,那……”
“那我唯有给予倾岄更多,方能让消除了不安的感觉。”这句话,倒是接的很快,也……很无耻。
楚濯漓她的确说不出否定的答案,可是风琅琊?应该不会吧,那人要入朝堂主明黄,成为真正天下的拥有者,而她向往的始终不曾改变,一方柴门,一泓清泉,弄萧抚琴。
她和风琅琊,是没有机会走到一起的。她朝着树梢上的人伸出手,
“倾岄,天要亮了,山中清晨的时光是最美的,可愿与我走走看看?”以她和楼倾岄之间的关系,本不需要说什么对不起,或许说,当彼此真正的了解,这三个字反倒见外了。
他懂她,自然不需要她说什么对不起,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说了,只因为她是真心的愧疚他,是真正的对不起他。
承诺是她给的,当年对他的不舍,对他的依,对他的求之不得后的失落怀念感觉还不曾远离,她已移情。
虽算不上别,但不对的人终究是她。那一句唯有给予倾岄更多,并非假话,甚至于她而言,从没有一刻比他更希望这句话成为现实的。
有时候,太过在意的喜欢,会变成负担。恨不能给最多,巴不得付最好,往往做不到的时候,是内疚自责最深的时候。
数年前的相遇,一晃交错。他不是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却是第一个给过她回应的男子,更是第一个走入她心扉,明白她寂寞和孤独的男子。
她怜他,所以放任了他,不愿意勉强他,但又何曾忘记过他?江湖中,偶尔酒馆小坐,听他人谈天闲聊中,无非是那时
“风云录”上的人物传奇,有她的,也有他的。每每当听到他的名字时,那停杯顿著背后的在意,甚至运足功力偷听他们谈论的话语,刹那心头的震撼,如饮醇酒般的痴醉,就仅仅因为那没有防备间涌上心头的容颜,属于他的容颜。
单凤翩是她的夫,是她初次动心爱的对象,而倾岄却是第一个与她相的男子,是他给了她心中的满足,是他在顺从中让她试探着付出,以冷静和淡定遮眼着心中的不知所措。
他给她的,是一段成长的记忆,是青涩走向成熟的记忆,楼倾岄的独特,无人可代替。
也正因为他的无可代替,才让她更加的内疚。他委屈了,他放低了,她却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让他退让。
即便他不说,她也是不安的。她害怕她的得寸进尺让他们之间的感情逐渐淡漠,在她还来不及开始经营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处的诚惶诚恐,每一次她想要与他亲近的时候,都因为各种事情而错过,而搁置。
现下,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再去在意了吧,她只想好好的与他重新亲近,去牢固他们拖延了数年的爱情。
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更不知道他昔日的承诺下嫁是否还有效。比武中的冲动和大胆,都在冷静后变得患得患失。
她是吻了他,他也让她吻了,可是他真心中的想法呢,是不是也希望她这么做的?
可怜昔日震惊天下的
“紫衣侯”,在面对在意的爱人时候,也是如此的狼狈,那故作潇洒的邀请下,伸出的手,竟然有些微的颤。
树梢上的男人目光滑落,停落在她的伸出的手上,将她那细微的颤抖看的清清楚楚,那唇角魅惑的弧度扬了扬,似笑非笑。
他也没动,定定的站着。她仰着脸,默默地望着,就像在仰望山巅的一轮明月,
“倾岄,天色明了,月该沉了。”这一次,就连声音,都小小的颤了。青色的袍子被晨风吹起,雾气缭绕在他的身边,那身影飘渺临风,好像随时可能消失般。
她觉得喉咙有些哑,唇也有些干。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咬住。
“好。”笑容就这么明亮了,身后初生的朝霞浅浅的金色,也不如此刻他瞬间绽放的惊艳。
人影从树梢飞起,指尖入了她的手心,有些凉呢。
“解衣出汗了。”不等她开口,他的手已反握上她的掌心,笑了。是她出汗了吗?
恍惚中的她甚至完没有感觉到,常年的江湖行走,单家的心性教导,冷漠舔血的生涯,都比不上这短短的等待时间里让她揪心。
但是这一次,她垂首的表情中,凝重变成了轻松,她也悄然无声的笑了,因为此刻她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他主动握住自己的手。
会有这个动作,代表倾岄不曾改变,或者说,倾岄的心不曾改变,即便他们浪费了时间在悸动的爱之后,即便他们分别了更久在承诺婚姻之后,他还是在等待着,等待她回来再续前情。
他还肯给她机会的……
“以为我是朝三暮四的人吗?”那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语调,那眼尾淡淡扫过的不愉,让她噎住了。
“人是我选的,婚是我定的,如果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否定的不仅仅是我选的人,而是我自己的判断。”他嘴角抽了个弧度,那种自信与骄傲,在温润的声音里流泻着,让她的视线仿佛穿越到了数年前,那个站在高高楼宇间的男子。
孔雀公子,流光溢彩的翎羽,睥睨不屑天下容颜,唯我独尊的傲气,都在这浅浅一眼中尽诉。
是啊,他还是他,超然淡笑红尘;她也还是她,震撼于他眼中的轻蔑,想要压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