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穿越小说 > 寸寸销魂 > 第13章
    白琯怒道:“胡说!”

    我一个清白女儿家,怎可能去青楼?就连附近都不敢踏足半步!

    莫非是师父……师父逛青楼?

    周韶吃味了:“嫦娥姐姐真是胡闹,我师父绝不是登徒子,而且他有个相貌相似的兄长失踪了,正四处寻找,烦恼得很,莫要用这话套他,免得他空欢喜。”

    赛嫦娥双眼含泪,愠怒道:“我又没说在哪里见过?好好,反正我们欢场女子下贱,除青楼就去不得别处了。”

    周韶:“这……姐姐别生气,我乱说话,自罚三杯。”

    白琯冷道:“滚!哪来的酒?要调情别处去!”

    我忙向赛嫦娥施礼道:“请问赛姑娘,在何处见过我兄弟。”

    赛嫦娥低头,不好意思地说:“叫奴家嫦娥便好。”

    我大窘,若敢叫她一声嫦娥,我回天上非得被嫦娥姐姐持霜月刀从南天门追杀到北天门。最后我折中一下,唤她:“小娥姑娘。”

    赛嫦娥更喜,她说:“五个月前,孟兰节,我和姐妹去西山的光孝寺进香,我嫌车内闷得慌,掀帘四处张望,远远见一极俊秀男子立于山石之上,可惜树影晃动,看不真切,待我喊车停下再去看时,男子已消失不见,我还以为遇到了狐仙或天人,怅然许久,那影子却烙在心口,怎么也忘不去。”

    还好,师父没去逛青楼……

    我莫名其妙地放心了。

    回头见赛嫦娥痴迷地看着我,眼神就和当年因疯狂迷我师父而去月老处,偷窥天机,妄图乱改红线,被打下凡尘的灵梦仙子一般。临行前,我们去送她,却见灵梦仙子披头散发,不复往日优雅,却大笑着对师父嘲讽道:“机关算尽终无用,还是枉为他人做嫁衣,可悲啊可悲!”

    师父脸色微冷,含笑道:“有劳仙子费心提点了,瑾瑜明白。”

    灵梦仙子给气得脸色发青,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推开天兵天将,自己跳下舍仙井。

    临行前可怕的眼神,吓得我三天没睡好觉。

    师父趁机教育我:“这是因爱成恨,阿瑶要乖乖的,不要随便喜欢男人,什么事都要想得开,不要胡乱违反天界规则,否则要下凡间倒霉的。”

    我受惊过度,点头点得很给力。

    下凡也被列入头号恐怖事宜,决意今生今世都不踏入半步。

    没想到,时隔了三千多年,我还是犯傻了……

    回过神来,听见白琯正挂着天真表情,和赛嫦娥欢快地说:“我娘长得比天仙还美貌,性子端庄典雅,温柔可亲。而且治家管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和爹爹伉俪情深,佳偶天成,所以我爹爹从来不去青楼画舫。”

    我听着很黯然,原来白琯心目中的娘亲是如此完美,我不及万一。

    赛嫦娥不怒不急,她环顾狭小的屋子,数数房舍数量,笑问:“娘如此贤惠,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小郎君勿恼,奴家没有别的意思,好奇问问,反正我自幼被狠心娘亲卖去教坊,身世凋零,也不能认识正经人家的夫人,听小郎君赞誉,羡慕万分罢了。”

    我好生为难,小门小院,若说自家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可能的,若胡乱变个女身说是自家夫人,日久天长也是瞒不住的,若说夫人去世,又恐媒婆上门说亲,若说夫人常年在家侍奉公婆,怕世人说我薄幸,所幸现在周韶已解释我有同胞兄长,不需冒充师父身份,灵机一动,张口便道:“前些年战乱,家乡遭劫,约好同来洛水,途中遇难,兄长一家和我娘子失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故在此等候寻找。”

    赛嫦娥笑着安慰我几句,翩然离去。

    然后我时不时会在路上“偶遇”她,对美人传情,夜里还派人传话,说我是正人君子,可托付的良人,想求我替她赎身,她愿携千金嫁妆,甘为妾室……

    我被她吓得三个月没敢出门。

    周韶惨遭“日日恩情好”的老相好抛弃,对调戏凡间美人的心思淡了三分,专心学习,刻苦修仙,白琯说他在忍耐色心,待将来去天上调戏纯洁的仙女姐姐们。

    我被吓得抓他多背了一百次“色即是空”。

    两个徒弟,明争暗斗不知多少次,只有学习是最省心的。白琯天资出众,不必多提,就连周韶也挺聪明,只是他以前心思从不放在学习上,如今改过自新,把调戏美人的心思放在学习上,进步一日千里,欢喜得他爷爷过来请我喝了一次酒,凡间水酒味苦难喝,我推脱不能,皱着眉头被灌了半壶,差点被放倒。

    少出门,多读书,少接触人,两少一多的日子过了大半年。

    或许是因为我让乐青寻来朱砂和符纸,在满院子贴满五雷镇魔符。

    夜里,那个古怪的男人一直没出现。

    我渐渐放下心去。

    直至周老爷子一鼓作气,给周韶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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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对周韶的本事没指望,给他娶媳妇是用来支撑门户的,不但要模样好看,脾气贤德,知书达礼,理家高明,手段过人,还要家世要白,岳家有能力,门当户对,不是贪财小人。

    可凡有些本事的官儿,若有那么好的嫡亲女儿,不是留着进宫,就是往上找更优秀的世家公子婚配,哪能看得上那花名在外,前途无亮的纨绔子?

    周老爷子挑挑拣拣大半年,才相中礼部员外郎刘的十四岁庶次女刘婉,据说天香国色,德才兼备,刘家也算大族出身,虽家境败落,但风骨犹在,对子女教养很上心,不是趋炎附势之徒,看在周老爷子官声清白,周韶又是嫡孙身份,除风流外无重大劣迹,犹豫再三,才肯将女儿嫁来。

    两家对了八字,合了庚帖,都很满意,订在半年后,待刘婉满十五岁便过门。

    这事传得很快,周老爷子知道,周家长辈知道,周家管家知道,周家下人知道,乐青知道 ,包黑脸知道,白琯知道,赛嫦娥知道,路边三姑六婆知道,我也知道,唯独周韶不知道……

    大家对他的性子都不放心,决定等木已成舟才给他致命一击。

    待周韶得知此事时,新娘下个月就要过门了。

    据说他当时在周府大厅呆滞了半个时辰,闹起来,死活不娶。问他原有,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只一个劲地耍无赖,要离家出走,要退亲。

    周老爷子好说歹说,最后怒发冲冠,当场将他关去房间,命迎亲当然绑他上马,无论如何也要将贤媳娶回来。然后来找我,恳求道:“我知韶儿素来听先生的话,不如去劝劝吧。”

    我得军令状,细细问过刘婉品貌,觉得应是他红线命中注定之人,便硬起头皮,带白琯助阵,一块儿去周府,寻到在房间里披头散发,坐立不安的周韶。

    周韶扑过来,拉着我说:“美人师父救命,我不要娶那刘家姑娘过门。”

    我见他手脚不老实,急急拍开,轻咳一声,柔声道:“听我说……”

    话音未落,周韶就乱七八糟地抢白:“我不喜欢刘家姑娘,若她德才出众,过来不是误了美人?若她德才不出众,那……那不是误了我?虽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但我是娶不得别家姑娘,总不能将两人都活活耽误,这真是人间惨剧。”

    “等等,让我说……”我给拉扯得不行,慌乱打断他的话,重整仪容,尽可能让嘴角笑容不要那么明显,淡定地说,“我为查过天机,命中注定荣华富贵,有贤妻美妾,所以刘氏定是一等一美人,就算爹娘骗,天也不会骗。就放心娶刘氏过门吧。”

    周韶摇头:“她再美我也不娶。”

    莫非登徒子转性?

    我皱眉问:“为何?”

    周韶看了我一眼,飞快垂下眼皮,紧张地说:“我心上有人。”

    我安慰:“放心,生死簿上写着,心上人定会是的人。”

    周韶猛地抬头,急问:“当真。”

    白琯慢悠悠地说:“仙女除外。”

    周韶再度黯然,垂首道:“没意思。”

    白琯鄙夷地看着他。

    周韶认识的仙女只有我,所以我小心肝颤了一下,故意装傻道:“除仙女、妖怪、魔女外,爱娶谁都能到手,何苦愁眉苦脸,月老对的事上心,和刘氏是注定的姻缘,会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

    周韶迟疑片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直接问我:“美人师父,当真不知我心里想的是谁?”

    我无法作答,僵硬笑道:“不知道,别想太多了。”

    周韶的瞳孔瞬间缩紧,呼吸停顿,脸色青得可怕,白皙的手指几乎揉碎被单,他死死地瞪着我,良久后,祈求般的试探:“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被迫收我为徒,心里根本没有我,所以不管我是故意调皮捣蛋,还是听话懂事,都不会在乎我,是不是?”

    我想了许久,摇头:“是我徒弟,我还是在乎的。”

    周韶惨笑道:“我知道的,是我师父。”

    我想他好,但我不想他喜欢我。

    甚至,不管是乐青、包黑脸、还是白琯。

    为了心中小小的执著和痴心,我根本不想任何人喜欢我,所以我对所有人都保持一定冷漠,划清距离,只带着对那个人的喜欢活下去。

    他们都明白我的意思,不会过分亲近。

    唯独周韶不行,近一年来,他对我的喜欢是明目张胆的,几乎用尽一切办法来夺取我的注意力。有时候是爬西山,摘来带露水的花儿,有时候会五音不地唱听到的有趣曲子,有时候会调戏路过的少女,惹麻烦让我收拾,有时候会故意提起天上仙女,胡言乱语,惹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