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穿越小说 > 奢侈 > 20 第 二十 章
    第十六章

    16、

    聂染青今天累得不轻,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后觉得每根骨头都在放肆叫嚣。习进南进了门就例行去洗澡,她蹬掉鞋子,趴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懂习进南今天高深莫测的态度。今天习进南那似笑非笑的态度让她话比往日少了一半,结果习进南的话比往日少了一多半。习进南一般不会因为工作上有问题而把脾气带回家,回想这几日,好像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能让他火大的人,她自己好像也没惹到他吧,那他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她特地飞过来,真的打搅了他和某位或者某几位美女的好梦?

    或者难道说,男性也有更年期?但是就算有,他这年纪也还没到吧。

    这几种可能比较起来,聂染青自己都不确定哪种可能性更大一点,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恨恨自言自语了声:“莫名其妙!”抓了抓头发就直接去了浴室。

    拿别人的事郁闷自己的结果就是,聂染青连衣服都忘记拿了进来。

    虽然说睡衣就放在浴室对面的房间,但是她总不能□地出去拿吧?聂染青透过蒸腾缭绕的雾气看了看架子上的浴巾,皱皱鼻子,歪着头想了半天还是穿上。

    浴巾比较短,比聂染青的任何一件裙子都短了不少。如果保持上面不走光,下面就得在膝盖以上十多公分,聂染青看着镜子,心中只祈祷等会儿千万别让习进南看到就好。她整理了一番,直到在心中整理出几分安感,才捋了捋头发走了出去。

    不过她今天实在是霉星高照,聂染青刚刚走出浴室,就和习进南打了照面。

    习进南穿着青色的睡衣,正在整理腰间的带子,见到浴室门打开,反射性地停了下来。柔和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一切都好像有些模糊。

    聂染青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些窘,虽然说两个人都已经“袒裎相见”了不知多少次,但是那是不清醒的情况下,如今聂染青就怕他会看到她这副模样,结果还偏偏真就被他看到了。

    聂染青有点认命地望着天花板,心想,下次去逛街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请尊菩萨回来,好烟好酒地供着,打通一下关系,至少别再找她的麻烦。

    她怕他看到她这副模样,但是聂染青更怕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后没有表情的模样。

    事实就是,她今晚的确怕什么来什么。习进南手上的动作未停,很是稀松平常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淡淡的模样,眸子如墨一般暗沉。

    他连话都不说,聂染青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头发还很湿,肩膀上因为发梢时不时滴下的水,有些微凉凉的感觉。聂染青心底闪过一丝失望,虽然很微细,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她不再看他,抬腿欲走。

    忽然一股力量自斜后方传来,拉着她直直倒向温暖的怀抱。习进南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卧室,聂染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立刻抓住他的前襟,再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起倒在床上,习进南松松地压住她,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的食指则一遍遍细细描着她的眉毛。

    他低头吻住她,聂染青边挣扎着说话边推他:“,刚刚明明还面无表情地弄着带子。”

    他低低一笑,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手已经开始游移,轻而易举就把浴巾剥落:“带子打了死结,当然要解开。”

    “今天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聂染青使劲翻了一个白眼:“我要是知道哪里不对劲就不说不对劲了,反正一整天都不对劲。”

    他笑,清爽的气息包围着她,聂染青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我现在很对劲。”

    聂染青无语,浑身已经被他弄得瘫软,无力抗拒。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相处倒是很和谐。那晚的第二天清晨,聂染青一边轻轻揉着腰,一边看着正在换衣服的习进南,一边在心里恨恨腹诽,要是她真拥有一位仙女,第一个愿望就是让自己速速变成男的。

    临回T市的前一天晚上,聂染青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问拎着红酒来这边串门的楚尘:“说,男人为什么会花心?”

    楚尘整整衣袖,慢条斯理地品着刚刚打开的红酒,说:“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来思考。”

    聂染青气噎,狠狠瞪他一眼:“说到底还是跑不了两个字,好色。”

    “别总是说男人怎样怎样,其实男女都一样。敢说天天对着习进南看,就没好色过?”

    习进南本来轻轻啜了口酒,这下被呛得猛咳。

    聂染青脸色一红,声音变大:“楚尘,这种人最好孤独终老,一辈子也别娶妻!娶的话最好娶个母夜叉,天天整死!”

    楚尘凉凉地看着她:“就像这样?”

    聂染青再次怒了,刚刚提起气,忽然觉得很不值得,又慢慢地呼出来,漫不经心地微笑:“楚尘,酒过三巡,祸从口出。红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聂染

    青笑得实在是太虚伪,笑得楚尘脊背发凉,笑得楚尘开始乱找替罪羊:“又不是我不让喝酒,找人也得找习进南啊,要是想喝的话,跟习进南撒撒娇,保证说什么他答应什么。”

    聂染青嘴角抽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听到习进南清清凉凉地开口:“不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楚尘点点头表示赞同:“说得没错。”

    习进南微笑:“我指的这种人是。”

    “……”

    聂染青回来后,去姚蜜那边取资料。姚蜜穿着一件粉红色米奇的睡衣给聂染青开门,聂染青不禁调侃她:“都十点了,才睡醒啊。”

    “没办法,这就是单身的好处。”姚蜜转身,送给她一个米奇和米妮亲吻的背影,径自往沙发那边走。

    姚蜜对习进南的事一向都是能挖多深就挖多深,堪比职业狗仔队。她刚张嘴,聂染青就有预见性地把一颗葡萄塞了进去,笑嘻嘻地说:“好吃吧?”

    姚蜜咽下去,手指挑起聂染青的下巴,颇轻佻地问:“小样儿,那天大晚上的飞过去,习进南不乐坏了?”

    聂染青想想她飞过去那晚习进南的态度,收回自己的下巴打着哈哈:“还行吧,反正没发现什么不高兴的。”

    “一箭双雕,聂染青,变聪明了嘛。”

    “什么?”

    “别告诉我去看习进南是因为想他了,我要是信想他还不如去信猪会爬树。要是说因为躲陆沛的演讲需要一个理由我还信一点儿。但是我就搞不懂不去就不去吧,不去陆沛能把怎么着,一定用得着逃跑吗?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这招确实不错,新欢得到安抚,旧爱心伤欲绝,唉……聂染青,我原来怎么没发现情商有这么高呢。”

    聂染青使劲拧着姚蜜的嘴:“请问您的嘴巴还能再毒点儿吗?”

    姚蜜口齿不清地说:“就算没这么想,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告诉我,为什么会去找习进南?”

    聂染青收回手,幽幽地看着她:“姚蜜,真讨厌。”

    姚蜜送给她一个“我就知道我又戳中痛处了”的表情,懒懒地说:“真是谢谢的夸奖啊。”

    聂染青从姚蜜家出来后,给聂父打电话:“爸爸,进南出差带回来一些特产,下月初我们回家给您带回去。”

    聂父说:“下月初正好是阴历生日吧,到时候回来,我和妈给们过个生日。”

    聂染青想了想:“唔……很久都没在家过过生日了。”

    聂父笑:“到时候爸爸给做好吃的。”

    聂染青笑着点头:“好。”

    收了电话后,聂染青的笑容也慢慢地收了起来。回家她并不排斥,排斥的是一旦回家过生日,她和聂染兮那天必定又会见面。

    她和聂染兮的冷战已不是一天两天,冰冻三尺也不如她们的关系寒得彻底。从小到大,聂母一直是偏向聂染兮多一些,而聂父则稍稍偏向她。

    对于聂染兮,聂染青嫉妒又怨恨,这两种感情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像毒刺一样深深扎进骨血,但是她更多的却是无奈。聂染青讨厌处处都被人和聂染兮比,有这么一个姐姐,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骄傲。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聂染兮的确比她会做人,从小就懂事,自己的和别人的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一个笑容就可以让别人的怒气消弭,一句话就能让班男生服服帖帖,爱笑的美女运气总是不太差,而懂事的聂染兮无疑又是美女里的佼佼者。

    说到底,还是她心眼小,如果聂染青胸怀够宽广,大概也不会去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容貌,比如宠爱,比如陆沛。

    大人们第一次见到别人的孩子时,大抵第一句都会说,这孩子的嘴巴可真像她爸爸啊,或者是这孩子笑起来就跟她妈妈一个模样。而聂染青和聂染兮一起亮相时,别人的话总是不外乎两句:这姐姐可真漂亮啊,把她爸爸妈妈的优点都集了,妹妹可真安静。们家真好,有两个贴心小棉袄。大的俊,小的静。

    开始的时候她还满心期待别人能夸她除了安静以外别的词,不过到后来,聂染青总算明白,她的那个“安静”与“活泼”相对,如果大人们找不到别的词还形容,就会在这两个词里面挑选一个。

    换句话说,她在大人眼里并不讨喜。

    认识到这点后,聂染青连计较都觉得苍白。

    第十七章

    17、

    聂染青在生日的前一天回到聂家。她跟母亲在客厅里说着话,听到外面有车子驶来的声响。

    她跟随聂母一起站在门口,看到车子缓缓驶过来,聂染兮落下车窗冲着这边笑着招手,她探出头来,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脖子上从来不会缺少项链的环绕,就像她整个人永远不会缺少一样。

    聂染兮展现给人的一直是得体的仪范,她连

    下车都让聂染青觉得惭愧。两脚踩着高跟鞋轻轻地落地,聂染兮稍稍整理了裙子才从车子里出来,一袭白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聂染兮自小就喜欢白色,白色的纱巾,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鞋子,白色的书包。她那双如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珠只要一转,别人就不得不为她暗暗叫好。在聂染青的眼里,聂染兮从来都是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得到。

    聂染兮走过来,陆沛在她后面落了车锁。她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眼睛还是弯起来,话依旧是柔柔的:“妈,外面太热了,我们快进去吧。”

    聂染青转身,陆沛也恰好走到她身旁。两人离得太近,他的衬衫只有一尺之遥。聂染青突然觉得心脏“突突”地跳,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不敢多说话,立刻加快脚步赶上去。

    回到客厅的时候,习进南正随着聂父下楼。他见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微微诧异,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问道:“怎么这么热?”

    聂染青接过来胡乱擦了一把,没回答反而问:“怎么在上面待了这么久?”

    习进南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带着少许幸灾乐祸:“书房比外面凉快。”

    “……”聂染青咬牙,“不是一向很耐热嘛,夏天都很少出汗。还找凉快的地方,真娇气。”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谁说不出汗就是耐热了?难道说出汗就一定是因为热了?”

    “……”聂染青转身找了位子坐下,懒得跟他打绕。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聂染兮和陆沛并排坐在一张独立的沙发上,聂染青和习进南挨着坐,聂母和聂父挨着聂染青他们坐下。聂染青捧着杯子努力地装作看电视,背紧紧靠着沙发一声不吭。

    可惜这种状况下不说话是不可能的。聂染青听到母亲对她说:“夏天都来了,怎么反而越来越白了?比上次回来还要白一些。是不是最近一直窝在家里也不出去?年轻的时候应该多锻炼,总在家里窝着怎么行,老了就会吃到苦头。”

    聂染青乖巧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妈,您放一百个心吧,我前段时间例行体检,各项指标都很标准。最近只是美白霜擦多了,夏天防护措施做得太足了。”

    其实事实还真就像聂母说得那样,她最近都没怎么出去。聂染青措辞的时候很心虚,生怕习进南会给她拆台。撒谎还有证人在一边看着,这种滋味不怎么好受。她捧起杯子想喝水,忽然听到聂染兮说:“妈,我前两天买了几件小玩意儿,觉得染青戴着比我合适。染青,要不上去试试?”

    聂染青手一顿,慢慢喝下一口水,抬起脸,和她一样的笑意盈盈:“好啊。”

    “染兮,”陆沛忽然开口,聂染青转头看他,他却又一脸的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最后只是说道:“没事,上去吧,好好聊。”

    聂染青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和聂染兮一起上楼。

    能说什么呢?这种情况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聂染兮口中的小玩意儿,只是体积小而已,如果用去换真正的小玩意儿,大概把一家店铺买下来都绰绰有余。聂染青坐在床边,看着她从精巧的袋子里倒出来的,滚落在床单上的各种宝石,透明的,深红的,深蓝的,澄黄的,一枚枚都闪着耀眼的光。聂染青托着下巴,笑得有点讽刺:“聂染兮,这么贵重的‘小玩意儿’,还是留给自己用吧。我并不是很缺,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

    聂染兮笑起来总是很好看,此刻也是赏心悦目,说话很慢但是也很稳:“再贵重也只是石头而已,而且这些都还没有打磨,这么多种宝石总有喜欢的,随便挑几件吧。回去后想弄成什么样儿就可以弄成什么样儿,串成串或者扔进垃圾箱都随的便。”

    聂染青冷冷地笑:“聂染兮,别做出一副恩赐的表情,很丑很难看。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接受过的东西?这么多宝石摆在我面前,是想跟我炫耀很会挑珠宝呢还是想暗示最近过得很好?”

    “这话真难听,”聂染兮依旧是笑吟吟的,“我过得很好对来说不也是一种炫耀?”

    聂染青急吸一口气,紧紧攥住手,勉强忍住想扇上去的**。时隔三年,聂染兮更加沉稳老练,她依旧不是她的对手:“聂染兮,别以为真的赢了一切。三年前我的确是输得一塌糊涂,可是也没有赢。信不信,只要我愿意,只要我想,我就能把陆沛从身边完完夺走?”

    “聂染青,我敢说,连掐死我的心都有。”聂染兮笑得愈发柔和,“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夺走陆沛还要再干什么?和习进南离婚再和陆沛结婚吗?不觉得笑话陆家还会觉得笑话。觉得他们会允许陆沛先娶了姐姐再娶了妹妹吗?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三年前的确是因为我,陆沛才会和分手,也是我,逼着他和我结婚。我日思夜想,希望陆沛能离开,想不到老天都在帮我。呵,能想象我当时一动不动地看着陆沛左右两难,走来走去

    的样子吗?我当时在押宝,我把我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陆沛的身上,结果就是,我终于达到了目标,陆沛和分手了。

    不过,我告诉一件事,听了大概会又高兴又遗憾。在英国的时候,有次我半夜起床去喝水,听到陆沛迷迷糊糊地叫的名字,我当时就在想,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既没有得到陆沛,也没有得到我那好妹妹的敬爱。可是,如果让我当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和陆沛结婚,我也不会甘心。我没有得到,可是也没有得到不是吗?”

    聂染青冷冷地看着她,心里越来越凉:“疯了。”

    她们相隔五米远,聂染兮笑了笑继续说:“看着我的眼神在冒火啊,肯定想把我碎尸万段。聂染青,从小就不知道掩饰,吃亏也算自找。以为有了陆沛就能把握住部,当真以为什么所谓的爱情可以抵挡一切?以为陆沛真就肯为放弃父母放弃前途?别傻乎乎地认为任性就是可爱,也别认为一哭别人就非得哄着。我告诉,就算陆沛娶了,也会跟离婚。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在生气么?”

    聂染青的胸脯剧烈起伏,瞥见床上大大小小闪耀着的珠宝,忽然觉得刺眼,一时气极,忽然把所有的宝石往地上狠狠一推。

    宝石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沉闷的声音里夹杂着珠宝相互碰撞时清脆的滴答声,一声一声部敲进聂染青的心里,她狠狠盯着聂染兮,指着门口,语气冰得彻底:“给我出去。”

    聂染兮看着她,反而是一声不吭地走到阳台边,拨弄了一下含羞草的叶子,看着它慢慢地垂下去,嗓音依旧很柔和,话却毫不留情:“聂染青,有没有人告诉过,其实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脸蛋儿红得就像个苹果,整个人张牙舞爪很像一只小豹子。我从小到大只羡慕这一点。噢对,刚刚忘记说了,其实的弱点还有一个,冲动得就像个小孩子,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三年前,觉得就快赢了,可是还是输了。三年后,一点变化都没有,以为真坚强了么?可是我只不过是一番话,就这么受不住。在本该坚强的地方软弱得像一只蚂蚁,在不该逞强的地方呢,又倔强得像头驴。聂染青,我还告诉,毁掉的从来不是别人,只有自己。”

    “够了!”聂染青闭闭眼,现实比想象中来得迅猛来得急切,她手脚冰凉,觉得有点支撑不住。她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么直白的狠话,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聂染兮这幅模样。聂染兮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都是折磨。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聂染青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觉得呼吸急促,她看着聂染兮窈窕的身影,眼前越来越模糊,忽然急促地闪过一道白光,接着身子就软软倒了下去。

    再醒来已是夕阳时分。屋内并没有开灯,聂染青有些迷茫地睁眼,微微偏头,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窗边。

    昏黄的阳光染了整个房间。聂染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慢慢发酵。她微微震动喉咙,发音有些粗哑:“习进南?”

    他立刻转过头,朦胧中似乎微微皱了眉:“醒了?”

    他快步走过来,顺手开了灯,摸了摸她的脸,面容有所缓和:“饿了么?一天就只有早上吃了那么点儿东西。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

    聂染青摇摇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表,问:“我睡了这么久?”

    “是。”他轻舒了一口气,换了淡淡的笑意,“爸爸今晚特地下厨做饭,说是给压惊。”

    “是么?”聂染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晕倒……”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我晕倒有没有吓到爸爸?”

    “没有,数爸爸最沉着了。”

    聂染青歪着头咧嘴笑了一下:“比还沉着?我从小到大只有大学军训的时候晕倒过,我爸爸知道了后只对我说了三个字,没出息。”

    习进南伸出手,握住她的,还是淡淡地微笑:“是挺没出息的。”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谁都没有提起她刚刚为什么会晕倒,谁也没提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聂染青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有力,饱满圆润的指甲是健康的颜色,虽然微微带了凉意,此刻却奇异地能给人安定的力量。他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终于开口:“起床吧,去吃晚饭。”

    第十八章

    18、

    聂染青和习进南一起下楼的时候,聂父和聂母正要在餐桌前坐下。聂父看到她,笑眯眯地冲她招手:“过来坐爸爸这边。”

    聂母看了看她,说:“睡了一下午,怎么看起来精神还是不大好。”

    聂染青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了一下走过去。

    聂母接着说:“不想笑就不用笑,委屈自己算什么。我知道心里难受,姐姐这次做得有点过火,我和爸刚刚说她了。今天下午陆沛的同学听说他回来了,给他办了场接风宴,刚刚他

    们俩一起过去了,今天晚上就咱四个吃饭。”

    聂染青只好收回笑容,“噢”了一声坐下。

    聂父叹了口气,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她的盘子里:“和染兮从小就懂事,怎么现在长大了,反而都钻起牛角尖来了。”

    聂染青拿起筷子说:“爸爸,姐姐的确从小就很懂事,我就算了吧。”

    聂父笑着说:“给戴高帽还不乐意接着。不说了,快吃饭吧。”

    聂染青吃完晚饭后早早地就回了卧室趴着。她心里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提前一天回来,每次和聂染兮一起回家都没什么好事发生,这次更惨,竟然会晕倒。聂染青怕路上晕车,所以来之前的早饭吃得很少,中午跟聂染兮一起上楼的时候胃就隐隐作痛,再加上聂染兮的一番“体己话”,**和精神上的双重刺激,让她今天终于很没出息地失去了知觉。

    下午睡得太久,现在怎么也睡不着,她只能在被子里不停地换着姿势。习进南和父亲好像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她刚刚回卧室的时候还看到他俩坐在书房里,习进南正专心致志地品着爸爸泡的碧螺春。

    其实聂染青心里倒是因为习进南没回卧室而悄悄舒了口气。屋内没有开灯,她现在宁愿一个人在黑暗里待着。她想着今天中午聂染兮的话,觉得心里像是被棉花堵了个严实,憋闷得难受。她睁着眼,眼角有一滴泪不自觉地滚下来,落在枕头上,濡湿了很小的一片。聂染青觉得喉咙抖得厉害,拼命把呼吸放缓慢,咬着嘴唇不敢大声哭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掉过眼泪了。此刻却真希望大哭一场,把什么都忘了最好了。

    三年前的事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场梦魇。真该感谢聂染兮,让她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疼。

    现在想想,聂染兮真该去应聘谈判专家,话题选得让人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她可真是位好姐姐,如此深刻洞悉妹妹的痛脚,句句戳中要害。今天聂染兮的笑容美艳得就像是盛开的玫瑰,暗里的刺却一个不剩地狠狠扎进对方的心里。原先被刻意掩饰的事被她完完暴露在空气里,毫无保留地露出尚未愈合好的柔嫩。姚蜜说的话往往只是裹着伪装的良药,聂染兮的话却是货真价实的砒霜。

    聂染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哭比晕倒还没出息。她趴得太久,正想翻个身,忽然听见门开的声音。她立刻停住动作,屋内很黑,习进南没有开灯,只是摸索着找准了位置,动作很轻地躺了下来。

    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巨大的声响,但是因为侧着身子,呼吸有些不畅,聂染青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很大的抽泣声。

    习进南顿了顿,接着他靠过来,把她揽在怀里,动作很轻柔,像是揽着一个至宝。

    他伸出手指想擦干她的眼泪。聂染青有些尴尬,她还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她努力偏头,谁知眼泪反而掉得更凶。父母的房间离得不远,聂染青不敢大声哭泣,可是后来实在忍不住,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聂染青又急又恼,一口咬住了面前习进南的睡衣。她咬得很紧,睡衣一下子被扯得皱起来。

    习进南轻轻地问:“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清凉又柔和,很能抚静人心。聂染青摇头,默不作声。

    他停了停,说:“觉得今天中午很难受?”

    聂染青努力不让他发现自己哭得更加厉害。

    习进南轻轻叹了口气,坐起来,和聂染青一起。他打开床边的灯,接着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婴儿:“不哭了啊,再哭明天眼睛就肿了呢。”

    他低喃着未名的话,聂染青渐渐平静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一直咬住的衣襟,上面已经晕湿了一片,也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聂染青有些赧颜:“脏了。”

    习进南低头一看,笑了一下:“没有关系,拿去洗就好。”

    “……”聂染青又哭又笑,“就不能说去洗么?为什么一定得男主外女主内啊。”

    习进南想了想,说:“我好像不但主外,也主内吧。我给做过饭,我还帮买过水果。”

    聂染青使劲掐他:“做饭还算能耐了?”

    他的声音微微扬起:“哦?那做饭连能耐都不算了?原来如此啊。”

    他的眉眼带着温暖的笑意,和平时略显清冷的面容很是不同。聂染青看着他有点怔忡,直到看得习进南笑出来,捏了捏她的脸颊,顺带把几滴挂着的泪珠抹干净:“怎么这么看我?”

    她犹豫了一下,垂下头看着他睡衣上细长的带子,启声问:“我一直想不通,当时看上我哪点了,怎么就这么跟我结婚了呢?”

    习进南一怔,笑着说:“我不知道。那看上我哪一点了?”

    聂染青鹦鹉学舌回答他,“那我也不知道。”想了想,接着说,“长得再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他歪着头想着辩驳的话:“但是卖相好能带来经济附加值。”

    聂染青扑哧一声笑出来,戳戳他的胳膊:“自吧就。”

    他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凑过来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顺手关了灯,说:“睡觉吧,很晚了。”

    聂染青不得不说,习进南在家的表现有模有样,好到无可挑剔。她第二天半梦半醒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迷糊地睁眼,看到正在穿衣的习进南。他回头也注意到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把她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说:“再睡一会儿吧。”

    聂染青重新闭上眼说:“祝习先生走好。”

    习进南笑:“嗯,谢谢。也祝习太太睡好。”

    但是聂染青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就起床。洗漱完毕去开门的时候,却没想到碰到了陆沛。

    聂染青看着陆沛走过来,身形一顿便想回到卧室,却被他叫住。聂染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门口,情况有些尴尬。聂染青比他矮,此刻站在一起觉得气势都嫌低。陆沛不说话,她又痛恨拖延,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

    陆沛眉头紧蹙,好像她自再见到他,他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他的脸色也不大好,似乎很疲惫:“染青,我想和好好谈谈。”

    她心中一紧,问:“谈什么?”

    “谈谈过去发生的一些事,还有以后会怎么办。”

    “以后会怎么办?”

    他眉头蹙得更深,深色的衣衫衬得人脸色更加苍白,最后他缓了缓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和染兮离婚,在两个月内。”

    聂染青愣了好半晌才回神,自嘲地笑了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接着他的话题顺下去:“是么?”

    他的回答很坚定:“是。”

    “然后呢?和聂染兮离婚以后还要怎么办?”

    陆沛深深地看着她,像是一直能望进人的心里:“我不知道,我想知道是怎么想的。和习进南,和习进南在一起,过得好不好?”

    聂染青回答得很快:“最起码,我过得比我想象中要好。”

    她的回答在陆沛的预料之内,但还是让他心底发涩,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昨天染兮说的话可能有些偏激,我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大致我也能猜出来。我希望能忘记,不要信。”

    聂染青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说要我忘记我就能忘记?太高估我了,我没那么大神通。我不想再跟说话了,我要下楼。”

    她闪过他,走了几步听到他说:“对不起。”

    聂染青的脚步没有停顿:“的‘对不起’说得太多了,一点儿都不值钱了。”

    这番话耗尽了聂染青好不容易聚攒起来的力气。

    陆沛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原来还曾和姚蜜开玩笑地讨论,假如故人问现在过得好不好或者是怎么样或者是快乐吗,会怎么回答。姚蜜说,如果是我,我会说这关什么事。本姑娘有的时候觉得很欢乐,结果想不到离开以后更欢乐。

    当时聂染青凉凉地看着她,说,确实是姑娘,还是黄花的。

    于是姚蜜扑上去使劲掐她的脖子。

    想不到现在她竟然真的回答了这么狗血的问题。聂染兮昨天说的话今天还在聂染青心中不停地回荡复回荡,她刚刚听到陆沛说什么都觉得希望渺茫。

    他叫她“染兮”,聂染青痛恨这个称谓。

    她跟他似乎很早以前就没有了未来。聂染青觉得心里有点发疼,她使劲掐着自己,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晚饭的时候终于再次见到聂染兮。她换了衣服,化了淡妆,改了发型,手腕上戴着幽绿绿的镯子,脸上带着盈盈的微笑,眼神很干净,束手站在一边,表情若无其事。

    聂染青看着她银牙暗咬,她昨天晕过去了,今天再不能输给她。

    人生就是一幕现场直播的舞台剧。她活了二十几年,还能连最基本的演员素养都达不到?

    切蛋糕的时候她和聂染兮面对面,聂染青切了第一刀,在把刀叉递给聂染兮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将刀柄对准了自己,刀把递给了她。

    其实她很想直接扔过去。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聂染兮慢条斯理地切剩下的部分,无名指上的戒指光辉又璀璨。

    第十九章

    19、

    在她和聂染兮一岁的时候,聂家就搬到了这里。在男未婚女未嫁之前,不管聂染青和聂染兮生日会大还是小,在学校还是在家里过,总少不得陆沛的出现。初时他只是参与,在人群里静静微笑,到后来就变成了陪伴。只不过岁岁年年人不同,生日一年年过,20岁的陆沛站在聂染青身边充当护花使者

    ,如今他却是和聂染兮并肩而立。

    有些记忆总是时不时窜出来折磨心神,聂染青记得在以前过生日时,陆沛总是有法子变出她一直渴望而不得的礼物,然后很满意地看到聂染青惊喜又感动的表情。

    那时候她还小,父母提供她衣食无忧,陆沛提供她承诺理想,她以为陆沛就是她的半边天。

    幸福到了巅峰,总会觉得不真实。

    蜡烛被两姐妹一起吹灭。屋内的灯再次亮起,聂父笑得很和蔼:“爸爸祝们姐妹生日快乐。”

    “谢谢爸。”

    聂染青转头看了一眼习进南,他回给她一个微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墨绿色的小绒盒。

    四方的绒盒表面精致非常,聂染青可以近乎肯定地认为里面是某只奢侈的手镯。不过在习进南出差的时候,他们已经买了不少的首饰,虽说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宝贝更多一些,但是聂染青还是很疑惑。

    他的手心朝上,绒盒上的金色丝带闪过盈光,习进南的话里带着鼓励:“打开看看。”

    饶是聂染青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的玉器,此刻也禁不住低呼了一声。一只白到纯粹的手镯,通体不带一点瑕疵,表面光滑得像是抹了层羊脂,摸上去滑腻沁凉。

    如此极品的和田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母亲说结婚三年后就把这镯子给,算算差不多也快到了,”习进南的眼里带了点点的笑意,明亮得如同夜空下的星光,“宝贝,生日快乐。”

    聂染青也是笑,想了想,看了下父亲,鼓足了勇气,踮起脚尖,在习进南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习进南只是稍稍一怔,接着笑意加深,取出镯子替她戴上。

    他的动作细致,就像是在举行一个肃穆的仪式。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周围很静,习进南却恍若未觉,只是低头察看效果,嘴角浅浅扬起:“还不错。”

    聂染青抬起手腕,看着玉镯发出的温润的光,眼睛弯起来,点了点头。

    她的余光瞥过聂染兮,她蓝色的裙子像是碧空如洗的天空,得体的笑意挂在嘴角,不带一丝破绽。

    屋子里静了几秒,没有一个人说话。忽然陆沛开口,声音很轻,他指着客厅的一角:“染青,我记得很喜欢兰花。前两天路过花店,看到这盆蝴蝶兰正值花期,花开得很漂亮,我觉得应该会喜欢,生日快乐。”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摆放了盆蝴蝶兰,花离他们并不远,花朵已经部盛开,白色的花瓣像是轻轻飞翔的翅膀,优美而飘逸。

    她把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拧捏,毫不留情。她在三年前,在还有一个月才迎来她生日的时候,就曾经使劲拽着陆沛的袖子对他进行明示加暗示,希望在生日那天能收到一盆蝴蝶兰。

    只是当时很快就都变了。

    如今,他当着聂染兮的面,在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直视着她,对她说,前几天我路过花店看到一盆蝴蝶兰,觉得应该会喜欢。

    聂染青不知道这叫光荣还是叫悲哀,她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感到高兴,她看到聂染兮瞬间变白的脸,竟然连幸灾乐祸都感觉不到。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聂染兮说得再刻薄,她说得也是对的。

    长痛不如短痛,聂染青看着陆沛略略期待的眼神,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努力让自己笑得真诚:“谢谢,花很好看,可是进南不喜欢白花,的心意我领了,这盆花我不好收下。”

    陆沛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脸上最后一丝笑意终于慢慢地,僵硬地变淡,直至消失。

    聂染青闭上眼,她知道这句话伤人的程度。

    聂染青和习进南离开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剩余的几缕晚霞敌不过夜晚铺天盖地的降临,畏缩在天边一角,像是负隅顽抗。习进南在和父母告别的时候还在微笑,等到他们回到车上,他的面容却仿佛覆了一层冰霜。

    聂染青坐在车里,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习进南薄唇紧抿,眼角都仿佛带了隐隐的怒气。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聂染青看着他绕过一个又一个急速行驶的车辆,身子被惯性拉扯得左右微微摇晃,心里揪成一团,怎么也不敢大声讲话,只好沉默着紧紧抓着安带。

    聂染青觉得时间走得格外漫长。车里安静异常,她仿佛连窗外风的呼啸声都听得见。

    本来是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被习进南一下子缩短了一半。车子终于在家门口停下来,聂染青心里大舒了一口气。解开安带刚要下车,忽然听到习进南喊她。

    她回头,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大拇指微微翘起,一圈一圈地抚摸着妖娆变幻的花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树,极缓慢地,极清晰地说出每个

    字:“聂染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白花。”

    平静得异常的口气,让聂染青一下子想到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习进南甚少用这种语气讲话,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聂染青嗫嚅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听到他继续说:“聂染青,是不是觉得,只要能让陆沛难受,就可以拿任何人做挡箭牌?有没有觉得,这次撒谎撒得太过分了一点儿?”

    他的车子绝尘而去。

    聂染青在外面呆立了半晌,习进南的车子早就不见踪影,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叹了口气,去摸包里的钥匙。

    今晚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很好的气氛消失殆尽,一切都一团糟。聂染青一脑袋歪在沙发上,再也不想起来。

    手机却不屈不挠地一直响着,往常悦耳的和弦音此刻听起来聒噪又烦心。聂染青又一次叹气,还是接起来,那边姚蜜的声音却很是兴奋:“染青在哪里?上学期上面批下来的经费还剩了很多,高义信提议咱们系的几个人去南方玩两天,要不要去?”

    聂染青问得有气无力:“什么时候去?”

    “后天早上的飞机。最近有没有什么急事?没有的话咱俩一起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丽江呢。”

    聂染青想了想,在电话这边无意识点头:“行。”

    “行,那就这样,我先挂了啊。”

    “嗯……等下,”聂染青迅速说,“蜜子,我现在有事找,一会儿别睡觉先,等我过去。”

    四十分钟后,聂染青站在姚蜜的家门口,看着对面涂了一脸厚厚的灰绿色面膜的女人,一脸的沮丧:“蜜子,我今晚要在这里睡。”

    姚蜜挡在门口:“喂,那只能和我挤一张床了,我这床可没家那么大。等等,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该不会和习进南吵架了吧?”

    聂染青伸出手指在姚蜜的脸上使劲一抹,说:“恭喜啊,答对了。”

    聂染青躺在姚蜜家的躺椅上,看着天上挂着的一弯明月,姚蜜递过来一杯水,抱着双臂木无表情地看着她:“怎么,觉得月亮比人好看是吧?”

    “说月亮干嘛老是阴晴圆缺呢?”

    姚蜜想也不想:“那是因为月亮在好不容易减肥成功后就胡吃闷睡,又在游泳圈膨胀的时候使劲去游泳。”

    “……”

    “行了,别伤春悲秋在这儿得瑟了,现在还是大夏天呢。”姚蜜打开一罐可乐,“给我说说,和习进南到底怎么了?”

    聂染青在来之前就知道这个问题不可避免,立刻把刚刚在出租车上打好的腹稿一字不落地诵读了出来。

    她就知道姚蜜听完肯定会戳她额头,所以在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之前抢先把躺椅挪出去了三尺远。

    姚蜜一指头戳不到,挫败地看着她:“还晕过去了啊,真没出息。平时跟我耍的那些嘴皮子呢?现在跑哪儿去了?”

    聂染青讪讪地说:“心理作祟呗,跟中国足球为什么一遇到韩国足球就输一个道理。”

    “……”姚蜜怒目相向,“长本事了啊,还有理了?”

    “我能有什么道理啊。”聂染青连眉毛都在发愁,“我这两天把我这半年省着没做的蠢事都做光了。”

    姚蜜斜着眼看她:“也知道干的是蠢事。从小挺聪明一孩子,怎么越长越痴呆。”

    “是啊是啊我痴呆,那说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聂染青就知道她刀子嘴:“那我先睡觉去了。”

    “这才几点啊,今晚干了这么大的蠢事还能睡得着啊,真是头猪。”

    “说我是猪我就是猪了啊,那我说是驴还是驴呢。”

    “……给我回来。”

    聂染青笑眯眯地转身,她就知道姚蜜同时也是豆腐心。

    姚蜜坐在沙发上指点江山:“今晚给习进南打个电话,就说在我这儿,别让人家一顿好找。”

    “我刚刚已经发了短信了。”

    “我晕,怎么这么速度,让打电话是为了探探他的口风,发了短信还怎么知道他什么表情?”

    “我总得先拿短信探探他的口风再看看要不要打电话吧。”

    “直接说害怕他不接电话就得了,还曲里拐弯,咱俩都认识多久了,还跟我玩这个。哎,刚说得我太惊讶了,我一直认为习进南那种人一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竟然能跟生这么大气,聂染青真能耐。”

    聂染青望着天花板:“就别再损我了,我现在乱得要命。”

    “他回了么?”

    “……还没有。”

    姚蜜无奈地摆摆手:“算了,我困了,睡觉去了。慢慢折腾吧

    们俩就。”

    一直到聂染青上了飞机,她和习进南都没有联系。那晚的短信习进南在第二天才回,言极简意极赅:嗯。

    甚至连个句号都没有,一个短信只有一个字。

    聂染青看着手机很想吐血,索性一关机,任由姚蜜拖着她在一堆女性用品里乱逛。

    聂染青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连踏上美丽的新土地都没能使她心情好转。一行三男三女,聂染青本来打算和姚蜜一起睡,但是另外一个女孩说在宾馆不愿一个人睡,聂染青心情低落不想打扰人家,便主动提出她自己一个房间。

    她这次出来,只带了很少的现金,但是两张卡都带在了身边。一张是从习进南那里搜刮来的黑卡,另外一张是她自己的储蓄卡。

    白天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出去旅游,晚上三个女孩儿就去逛街边有特色的小店。三个女孩一台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聂染青这时候还不会心烦,但是等回到酒店,聂染青一个人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借着月光看着枕头上暗色的花纹,幽幽地叹气。

    她又翻了个身,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解锁,明亮的光刺得她眯起眼,屏幕上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在冲她没心没肺地笑。

    她来这里已经两天,期间她只给习进南发了个“我到了”过去,然后习进南一个字都没回。而通讯记录里最后一个电话还是她和姚蜜那天晚上的通话。

    习进南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她冷战,这让聂染青手足无措。她和习进南还不曾这样冷脸过。从结婚到现在,两人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必是一天之内和好。习进南的忍耐力是出了名的好,每次吵架基本上都是聂染青一个人圆睁着眼,而习进南则优哉游哉地看报纸。

    生气的时候如果有人冲着没心没肺地笑,会气得更加厉害。习进南每次这种悠然的表情都把聂染青气得不轻,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但是一旦她憋足一口气想大喊的时候,习进南就会掐准了时间看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古井无波,平静得像是一汪深潭。

    但是这一眼总是能很神奇地让聂染青再把气硬生生给咽回去。

    白天走的路太多,聂染青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聂染青做了好几个梦。她梦见习进南在电梯里面,她在电梯外面,她飞奔过去,可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一点点合上。习进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的疏离的神色,像是在庆幸终于摆脱了她。

    这个梦让聂染青无来由地心慌,猛地坐了起来,结果发现已是天大亮。她迷迷糊糊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还是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在冲她傻乎乎地笑。

    过了两天,姚蜜过来看她,眨巴着纯洁的眼,下巴放在手心:“这都一二三四五天了吧。”

    聂染青装作不理解她的意思。

    姚蜜接着下诊断书:“怨气太重,印堂发黑,头发乱糟糟的,啧啧,像个女鬼。”

    聂染青没好气地踹过去:“才女鬼呢,们家都是女鬼。”

    姚蜜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样就差没贴一个‘我月经不调我内分泌紊乱’在脑门上了。这是怎么了,为谁消得人憔悴呢?”

    “滚。”

    又过了一天,姚蜜过来叫聂染青一起出去吃晚饭的时候,看到她的模样,再次调侃:“行啊聂染青,我发现人的潜力果然很巨大。居然能忍这么久,照这个样子,自虐的功夫好歹也从习进南那里学到五成了吧?”

    聂染青有气无力地继续维持着趴着的姿势:“请赞美我是心理学老师的得意门生,谢谢。”

    “哎,就去道个歉呗,又不会要的命。”

    聂染青的脾气都快磨没了:“……我给他短信他都不回,我要是真打过去他不接怎么办?”

    “也许人家是没收到呢。现在短信不保险,五条里有一条会丢。总不能让习进南跟道歉吧,难道还等明天晚上回去了再说?”

    聂染青仔细地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好主意,我为什么没有想到。”

    “……还是别这么干了,俩一周不通电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要不咱俩打赌吧,就赌习进南会不会打过电话来。”

    聂染青撇撇嘴:“我为什么要和赌。”

    姚蜜使出激将法:“真没情趣,怪不得习进南不打电话给。”

    聂染青无语:“赌什么?”

    “我赌习进南肯定会给打电话过来。我赢的话……”姚蜜想了想,“咱俩回去以后得陪我把邻市的商场给逛了。”

    “……”聂染青凉凉地看着她,“您还不如把我给杀了。”

    六个人在一家川菜馆解决晚饭。因为是临行前的最后一次晚饭,大家都放开了吃喝。男同胞把气氛搞得很热闹,聊过去的大学生活聊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