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玄幻小说 > 弃妇翻身之丑女将军 > 第三十七章 搜寻王府
    ()    第三十七章 搜寻王府

    顺德帝面无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柴兴的怒气,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夏峰是何等聪明之人,雪音连连受毒物所侵,护体真气俱损,又岂有想不到的道理。只是她修练的是什么武功,居然可以解毒,还自动将真气移至子床护住胎儿,也免胎儿受毒所害。

    顺德帝自认从小饱读百家之书,可也不知这是何缘由?

    顺德帝看着文夫人,略带怒火,道:“真是干的?”

    文夫人诧异地看着顺德帝:她这么干,也是受他吩咐。他说那是强身养颜的药粉,她自己也可以吃一些。怎么成了毒害别人胎儿的药物?可看贤王爷如此失常,也不似假的,难道那药粉真的是……毒药?

    想到毒药二字,文夫人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跳。如果是真的,自己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了。她如此爱他,不曾想竟被他利用,为什么要害夏紫蕊,她是贤王柴兴的妻子。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顺德帝见她不应声,厉声一吼。

    文夫人颤颤栗栗跪在地上,想怎样,明明是他所意,如今却要自己替他担待。可她却不能指责出他的半点不是,他是帝王,只要他说谁错,谁便犯下天大的错。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君要妾亡,妾也必须得亡。

    文夫人冷静地细想片刻,将头俯贴于地,道:“皇上恕罪,是奴婢干的,都是奴婢干的。”

    是了自己认错,她不知道还要如何去面对此事。他利用了她,而她对他有怨,却不敢有恨。她必须得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打算,否则,不光是自己吃苦,更会累及到一双可爱的儿女。

    “为什么要这么做?”

    柴兴咄咄逼人,实在找不到文夫人与雪音之间的恩怨,已经令人察看过了,那药是不孕药,专门用来阻止女子房事之后怀孕的药物,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雪音她竟已有身孕。

    “妾身……妾身……”文夫人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编织藉口,她与夏紫蕊远无仇,近无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妒忌无理由,仇怨也无根由。

    柴兴凝视着顺德帝,冷笑道:“不该是受什么人指使吧?”文夫人确实没有害蕊儿的原由,她这么做,定是有代人之手,而所代之人……是的,他第一次为有一个做皇帝的兄长而感到不耻。因为有他,他们夫妻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也给蕊儿的一生平白增添了几许坎坷。

    这是怀疑到他吗?那个被他视为最无头脑的弟弟,居然怀疑到他了?顺德帝想到此处,心中一冷,背脊略有些发凉,只片刻,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柴兴冷冷地道:“皇兄,的女人也太多事了。臣弟实在不能留她们在府里,我会立即进宫禀奏母后,让她来做个公断。”

    上次,他将雪音关入静溪院,文夫人、香夫人暗动手足,整日找人骗他说:王妃一切很好,却将她饿得差点了葬送了性命。夫妻二人也因此险些反目,这一次,她们竟然下毒,妄图不让她怀上身孕。

    皇兄的用意昭然若揭,为了得到雪音,他可算挖空心思。这一次,他绝不会隐忍,也不能会退让,必须要正确待之。

    柴兴连夜进入皇宫,将发生的事细细地禀与母亲听。

    太后听罢之后大为震怒,宣下懿旨,令文夫人、香夫人携子、奴婢进宫,不得再住在贤王府内多生事端。原本,柴兴是不想告诉太后,自己府中的两房侍妾夫人竟不是自己的女人,但到了这关口,他也顾不得许多,是冲动也好,是报复也罢,他都必须要这样做的。

    次日,文夫人、香夫人离开贤王府,进入后宫。

    又一日,文夫人因毒害皇嗣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不得再进封;香夫人因育有皇女,封为贵人。

    漪儿封为长宁公主,芳华郡主封为长乐公主,文夫人之子运儿成为四皇子。

    自崔皇后成为后宫之主以来,后宫内除了韦贵人育一位公主,几年来并未新增皇嗣。突然出现的三位皇子、皇女一时间冲淡了文夫人被贬的阴霭,或者说,从来都不曾留意到文夫人的存在。

    一石激起千重浪,此刻众人才知,贤王府原来竟是皇上的另一个藏娇之所。

    柴兴与顺德帝的兄弟之情,此刻已经走到低谷,朝堂之上,处处给兄弟难堪。

    贤王柴兴自请离京愿到封地任职,远离了京师,他就可以与蕊儿过自己快活的日子,不再看她被莫名的伤害,也不再去面对兄弟间尴尬的处境。

    一个月来,柴兴已经忘了,这是他第几次要求离京到封地。虽明知会被顺德帝驳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请旨,再请旨。他不想放弃,与其说他不放弃离京,不如说不放弃自己的最爱。

    为了不再让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柴兴封堵了皇宫通往贤王府的秘道。这对顺德帝来说,柴兴封堵的不再是暗道,而是兄弟的情义,当柴兴将自己在贤王府私养女眷的事告诉太后,他们兄弟之情也步入水深火热之中。

    顺德帝每每看到朝堂上虽然被自己强权逼视的弟弟,不再是疼惜,而是憎恶,想到自己此生最爱的女子成为他的妻子,心里便不由得感到厌恶。

    厌恶柴兴毫不顾忌又直白、炽烈的爱,厌恶柴兴为她的痴迷……他们爱得越深越重,他便妒嫉得几近疯狂。

    顺德帝看弟弟一次次请旨离京到封地,他的拳头便紧紧地握住。他是皇帝,不可以输,更不可以输给自小就被自己瞧不起的兄弟,可他就是输了,输了一个从不在意的人。

    柴兴不愿去在意皇兄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一次次地与他争执,为了蕊儿,自己一切的疯狂之举都是值得的。他一遍遍这样告诫着自己,也让自己在这份炽烈的情中越陷越深。如果他还能沉陷其间,必是为他的蕊儿;如果他今生还能如此毫无顾忌的狂爱,也是为蕊儿。人还有自己值得疯狂追逐的东西,难道不是一种快乐么?

    水云阁依旧在修建之中,初显雏形。

    雪音在精心调养之后,呕吐之症略有好转。

    后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崔皇后因毒害香贵人腹中胎儿,被贬为庶人,移居冷宫。香贵人被封为昭仪,贵妃、淑妃、丽妃开始了三人的争斗,贵妃(北燕金瓶公主)膝下无子,索性收养了文夫人的一双儿女,开始角逐后位。

    每天,雪音总在估计是他归来的时辰,静静地站在王府门口迎候丈夫的归来。然后轻柔地唤一声“八郎”,声音不高却充满无限的温暖。

    三个多月,她的腹部依旧看不出来,气色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哎呀,出来作甚?回房歇着,小心身子……”柴兴也总是这么说,但雪音却百听不厌。

    柴兴也总是用飞冲之状下轿,然后落在离她三两步距离时,深情的凝视,会将昨天她的模样在脑海中对比一番,其次再就搀住娇妻。尽管皇兄近来处处刁难,但他视若无睹,想到家中始终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心里就被填得满满当当。不再有怨恨,有的只是幸福与快乐,携她之手一起看建设中的水云阁,陪她一起看春花……都是柴兴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

    夫妻二人相携往湘波院去,身后传来王游的声音:“王爷,大事不好了!”

    四目相对,王游喘着粗气:“天瑞府……天瑞府的人把我们包围了,不知是谁……说王府拐藏了如意郡主……”“听说皇上今晨已经下旨册如意郡主为后,要天瑞府在三日之内把……把人送到后宫完婚。”

    听到此处,雪音的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被柴兴温柔地揽住腰身。

    “蕊儿,别着急,千万别动怒……”

    她的八郎呀,为何不能将她身份的秘密掩下,偏偏要讲出来,告诉了太后、皇上,连柴凤也知晓。

    柴凤没有理由这么做,而太后对她更多的是怜惜与同情,也没有理由这样做,恐怕顺德帝。

    对,不用想,也一定是顺德帝的诡计,故意将她的身份透露给了天瑞府,让凌定疆上门要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公然下旨强抢弟媳。他曾经说过,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这就是他说的事么?

    经历了水云阁被焚之后,她的心都在柴兴身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爱柴兴,就像爱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听话,去屋里歇息,这些事我会处理。”

    有她在身边,他必须像个男人,去保护她,看怀雪、怀音将她扶入闺房,转身离了湘波院。临离开时,柴兴给了她一个最灿烂的笑容,他尽量想让自己的笑亦如她的笑那般云淡风轻又不失动人与迷惑。

    雪音想做一个柔弱的女人,一个也需要丈夫呵护与关爱的女子。所以,她试着改变自己,不再以强硬的一面与丈夫相对,而是柔弱而病态的样子相伴在他的一侧。

    她需要做一个更像女人的女人,而丈夫也必须做一个霸气甚至是强硬的男子。

    雪音躺在绣帐内,脑海中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有太多的猜测,又担心柴兴与凌家成水火之势,不愿看到贤王府与天瑞府势成敌人。

    凌定疆携着凌逊、凌迁兄弟二人进入贤王府。

    柴兴双手负后,站在院子里,一脸肃色,平静地看天瑞府一干人等闯入王府。道:“瑞安候,带这么多将士包围我的王府是何道理。”

    凌迁是京城的恶霸,素来嗓门极高,如今因为有顺德帝撑腰,连说话的语调又高了两成。道:“贤王爷,少装蒜,我妹妹雪音是不是在府上。快把人交出来,好呀,原来一早就知道她未死,还从坟里将她带走……”

    “笑话!我堂堂皇族王爷,会把她藏在府里?本王知道皇上下旨,要封如意郡主为后,们也定是被逼得急了,可本王这府里哪有什么如意郡主?各位若是不信,尽管去搜便是!”

    他们正想搜王府呢?

    “不过丑话可说得前面,若是在我府里搜不到人,到时候本王可得讨个说法。”

    柴兴进入花厅,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浅饮小酌。

    雪音半躺在床上,外面进来了几名官兵,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凌定疆。

    凌定疆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雪音,片刻或许更短的时间,他静静地扫过周围,指着床上的女子,用深沉而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复杂情绪,道:“还不请如意郡主回府!”

    他知道了,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否则他怎会贸然进入王府。

    雪音款款移眸,既然父亲能如此肯定自己的身份,必是已知晓事情的原委。只是她已经不愿再回到过往,是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凌定疆迫她认,她便会迫他不认。

    拿定主意,雪音从头上拔下簪子,冰冷地道:“谁敢靠近,谁若敢碰我,我就死给他看!凌定疆,叫他们都出去,有什么话,我们单独说!”

    是她,真是他的女儿!

    清晰地记得她的声音,当他纠缠之时,她就是这种声音,愤怒地,绝望地……

    她没死!真的没死!

    他的女儿死了,不,当夏紫蕊进宫养病的那日,木蝉姑娘便说过:他的女儿凌雪音并没有死!如今又听了顺德帝的暗示,他便更能肯定,夏紫蕊便是凌雪音。

    她用死骗过了所有人,不惜欺瞒自己的亲人。

    凌定疆的心境很怪异,有痛,有怨,有愧、有悔……然万千的情结,都无法解释他此刻的纠结。多想亦如过往那般再抱抱女儿,没有过往那些不堪的纠缠,只是用一个父亲的温暖去抱一个女儿。但他却不能,脚步沉重得挪不开步。听到女儿那熟悉而冰冷至极的声音,他的心仿佛被破了个大洞。

    雪音见父亲发愣,银簪又刺入一分,她感到脖颈上的刺痛,却不愿放弃。她真的很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更爱惜现在拥有的爱,所以她要保护这一切,也要守护自己的幸福。

    无论顺德帝会用多么不堪的手段,她都不会退让,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逼迫凌定疆放弃与自己相认。

    凌定疆抬臂挥手,“出去!都出去!”

    她依旧半躺在床上,看众官兵退出去,依旧将簪子对准咽喉:“天瑞府的人果真是无情无义!企图染指亲生女儿的瑞安候、毒害亲孙女的凌老夫人、与后宫嫔妃串通毒杀姐姐的二姑娘,与弟媳谋夺妻舅的财产的丈夫……一桩桩、一件件还真是令人瞪目结舌呢?”

    “……说什么?”

    索性就撕破脸面,看他还有什么面目来认这个女儿,这个被他坏了名节,逼得痛不欲生的亲生女儿。

    她不能激动,绝不能激动。

    平静之后,讲叙起当年凌老夫人如何算计年幼的她,而她又怎样成为母亲的影子……

    “凌定疆,若敢认我,我便敢将天瑞府里的丑闻传扬天下。”

    他好心痛,没想到,她竟然独自饱尝了那么多的苦难,目光中是恨意,无边无际的恨,像波浪般翻滚,不停不息。

    “本候若不认,皇上又岂会放过天瑞府上下数百口人?”

    “倘若我死了,皇上就能放过天瑞府?我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天瑞府的人在哪儿?如今们有难,就想到我来解,是我什么人?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凭什么要救?就算这世间真有凌雪音,她已早被凌老夫人、父亲和妹妹给害死了。”

    她的恨毫不掩饰,看他时,目光是凛冽的恨意。语调冷若寒冰,为什么他们有事就想到她来解决,而她偏不领情,更不愿意回到过往。

    怎能忘记曾经的苦难?也曾想过要原谅,可若要原谅,她就得回去,所以她宁可不原谅,她要爱,同样也需要恨。爱恨交织,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候爷征战沙场无数,这点小事就难住了。皇上说凌雪音活着,就信了?就没想过,扒开她的坟认真瞧瞧,若里面有人,他不就是要如意郡主为后吗?只要候爷一口咬定如意郡主死了,他又能耐如何?对于过世的如意郡主,从未给过父爱,给她的只是无尽的烦恼,冰冷的天瑞府连连被亲人所伤,的确是太可怜了,人已死了,也该为她做些事……”

    她模棱两可地说话,情理相融,更是坚定地告诉凌定疆:今生今世凌雪音都不会再回去了。

    “其二,候爷还有一个女儿,如果不敢送尸骨入宫,把凌思若送去吧。”

    凌定疆怒不可遏,听她说话的语气,哪里还当他是父亲,极尽嘲弄之意。

    他们是父女,可在她看来却更像是仇人,没有亲人间的温情与关爱,有的只有冷漠与仇怨。

    “夏紫蕊——”凌定疆大喝一声。

    她不当他是父亲,而他也不能视她是女儿。就算强迫认回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就她现在这副傲慢的态度,只怕早晚有一天,天瑞府也会被她所累。

    “候爷记性不错,还知道我姓夏。”

    雪音淡然地应答着,这一天终是发生,只是她也曾无数次地想过面对这样的境地应当如何。连她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有父女相认的欢喜,有的都是怨恨。即是如此,放弃相认不是为一种方法。直到今日,她还没有想好,是否要承认自己的身份。认了,便有无数的尴尬。

    凌定疆顿了顿:“孽女,认贼作父!”

    她面无表情:“凌定疆,我母亲与爹之间的事,早就弄得清楚明白。不要告诉我,她的死与无关,若不是疑心重,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又怎会撒手人寰?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恕,请凌大将军移步离开吧,我这房里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倘若丢了、坏了,可不是候爷可以赔得起的!”

    什么时候,他的女儿已变得如此刁钻刻薄,他们父女的缘份尽了,尽了!

    她看他的目光,掩饰不住的厌恶与仇恨,是冰冷的寒光,是刻骨的愤怒。当她不再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她便可以快意的爱恨,这是何等的快活。

    “来人,走——”凌定疆在这儿惹了一肚子的气,大喝一声,携着家奴离了湘波院。

    雪音缓缓移眸,冷漠地道:“不送……”

    柴兴听说凌定疆在搜湘波院,有些不放心,刚出来便见凌定疆神色匆匆,淡淡地扫过柴兴的脸,看不出是震惊还是痛苦。

    凌定疆放缓脚步:“贤王爷,好好待她!告辞——。”

    无论他有多气,气的都不会是雪音,是天瑞府对不起她。在她知晓真相后,在天瑞府面临危难之时,她还是说出了真相,打开他的心结,否则此次平叛之功便没有他。弄不好,他还会铸成大错。

    他的痛苦,是对不起过逝的妻子,雪音说得没错,他爱她,却将她折磨至死。

    柴兴略为一怔,片刻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大声唤道:“蕊儿!蕊儿——。”

    雪音躺在帐中,一脸平静,握住他的大手:“八郎,皇上都告诉他了。我说了凌雪音经历的苦难,那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依在他的怀中,“看来皇上有必胜的把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天下之大,他是帝王,如果他们逃走,他自会派人追捕,所以她不想逃。

    雪音想到了“兵来土囤,兵来将挡”,自少说退了凌定疆,以凌定疆为人的高傲自负,是不会再为打扰。只是顺德帝,一计不成,难保不会再生出别的事端。

    “怀雪!”

    “王妃!”

    “去,把木姑娘和明王爷请到王府,就说我们要找他们议事。越快越好!”

    柴兴唤了一声:“蕊儿,不放心皇兄?”

    她毫不隐瞒,尽管讨厌丈夫有时候的多嘴多舌,但待她的心神人共睹,可以抛却一切陪她去死的男子,天下又能有几人。

    “八郎,我们必须统一口径,绝不能承认我是凌雪音。我是夏紫蕊,只是夏紫蕊!”

    她重复着“我是夏紫蕊”像是确定未来的路,又是告诉柴兴,不愿再做回凌雪音。在女将军与弱女子间,她会选择做丈夫身边娇弱的女子,这才是她想要的。

    凌定疆请了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当着他们的面,挖开如意郡主的坟墓,里面若是有人,那么凌雪音就真的死了,活着夏紫蕊便由她去,恨也好,爱也罢,再与天瑞府有任何瓜葛。如若烟在天有灵,看着她过得幸福也会感到安慰。

    凌定疆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人启开了如意郡主的棺木。在华丽丝绸包裹下,躺在着一具尸骨,丝绸见光,化成朽片。

    这身衣衫,这头上的饰物,还有她腰间那块“姻缘自主”的牌子,脸上遮着的银虎面具……一种种都是她女儿当日随葬的物什。

    凌逊看着面前的女尸:“伯父……”不忍再看,将脸转向一边。

    糊涂了女儿是生还是死,面前的女子就是雪音,他的女儿,终是死了!只是他却知道,凌雪音未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即便女儿未死,他们父女之间却如相隔千山万水一般。一切都已回不到过往,但雪音数度被亲人算计陷害,她的心便已经死了,而她也在亲人的心中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个梦,一个继续了关于如意郡主、银虎女将军传说的美梦。

    雪音将自己与凌定疆之间说过的话重叙了一遍。

    话音刚落,柴兴道:“……让他去掘坟了?”

    若是天瑞府的人现那是座空坟,她岂不真的会被天瑞府逼入宫中。

    雪音仿佛看出柴兴的心事,巧然笑兮:“我自然是听爹说过,当年他救我离开后,将一具青楼女子的尸体放到了棺中。已过四年,早已化成白骨,谁又会认得出来?”

    若是当年她真的丧命,如今也是一具白骨,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也曾征战沙场,本应淡看人的生死,可如今却是她放舍不下。经历过与柴兴的生死之爱后,她越来越珍视自己的生命,活着的每一天都应该好好的珍惜。

    “小狐狸,不早说,害我担心半天。”柴兴莞尔道。

    这是他多少次唤她小狐狸,雪音已经记不得了,只是觉得,如今从他嘴里出来,显得亲切而亲近。

    “早说?岂不又跑到宫里告诉那位不怀好意的皇兄。让着着急也好,若不是嘴快,什么都说,他又怎会疑心到我的身份,跑来诈我!”

    她被顺德帝骗了。与夏峰重逢后,她才知道:当初她大闹明王府喜堂后,夏峰根本就没有进过宫,也未讲过关于她的事儿,纯粹就是顺德帝猜出来的。她那个多嘴的丈夫,居然把她受过的苦一并告诉了顺德帝与明王,连太后也知晓,现在只希望明王、太后都能站到自己这边。

    三月的春风很轻柔,风中有桃花的馨香,还夹杂着油菜花的馥郁,越过高墙,越过院子,沁人心脾,不知不觉地飘散到湘波院中。

    顺德帝令人打通往贤王府的秘道,再度站在她的床下。从床上传出一对男女的谈话声,那样的温馨而亲近。

    “蕊儿——。”

    “嗯……”

    虽是最平常的唤与应答,在顺德帝听来,却是那样的缠绵绯测,传入耳中,心中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快,嫉妒的浪潮便折腾着他的心,有些人他一生都无法追逐。但柴兴却可以看得如此执著而大胆。

    顺德帝给不了她唯一的爱,所以他让她重回到柴兴的身边,心里想着:她爱自己就好。而柴兴那疯子,居然因为她要死,便要殉情,他们之间一夕抛掉所有的误会。她放开了他有三妾四孩的事,而他对她的背叛不再计较。

    他们好了,爱得如胶似漆,爱得那般痴缠。

    听着他们的声音,一声声都如刀子扎在他的心上,那个女人本就属于他的,可她的心早已经被柴兴占满。紧紧地握住拳头,想到她这一个月来,天天与柴兴同卧一榻,在床第温存,他的心就很痛,痛到滴血,痛到愤怒。

    柴兴传出乎疯狂的朗朗笑声:“蕊儿,生死契阔,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八郎……”她柔柔地唤他,依旧是那么亲近而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顿了片刻,她沉重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柴兴怀抱着佳人,道:“把词赋改了?”

    “不——”她凝眸看着柴兴,良久又缓缓垂下眼眸,告诉他是一个叫秦观的人所写,而她只在九重宫里看到此了一本奇怪的诗词集,纸张很特别,居然是当年天机老人所留下的,还关联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这是一个故事,非常美丽的故事。”

    她停顿片刻,讲叙起关于牛郎织女的神话传奇。当她在谢府见到一首相似的词作时,也吃了一惊,事先总觉得太熟悉,才猛然想起,九重宫里有过一本诗词集,上面有这首词作。

    王母的残忍,织女的痴情,牛郎的勇敢执著……

    “最后,王母阻止不了天上人间的真爱,同意每年七月七日让他们夫妻相见,人间的鹊王,就是喜鹊之王便领着所有的喜鹊去银河搭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柴兴深情地看着她,“蕊儿,是不是和织女星一样,都来自天上。”

    雪音在九重宫的藏书阁中,看了许多自己不曾听过,也不曾看过的民间神话传说,还有一些奇妙的诗词歌赋。

    他们就这样说着那些感人的仙凡爱情传说,聊着聊着就是许久,忘记了时间,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的流淌,像一股清泉。

    空气中徘徊着他的气息,他静心聆听着她讲叙的故事,仿佛那不再是故事。故事中的男子变成了自己,而女子便是他深爱的妻。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啊,这又是一个故事,快说说。”

    柴兴笑:“月亮上有位仙子叫嫦娥,还有牛郎织女的故事……我的蕊儿真的来自天上吗?”

    “树上小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寒窖能避风雨,夫妻双双把家还……”她学着那书上所叙的弦律,温润婉转的轻唱起来。

    柴兴听罢,大喜:“这又是什么故事?”

    “看看的月色,好像已经四更天了。明晚我再讲给听。”

    她也想讲,可是自己能承受,腹中的宝宝不行,必须要保证自己的体质,也确保宝宝的健康。雪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微闭上双眼。

    柴兴温柔地握住她的纤手:“蕊儿真是天下的至宝,会吟诗赋词,会看病,还会讲闻所未闻的天上故事,我好喜欢……”

    “别在外面说,我也不好,不会烧菜做饭,甚至不愿意女红刺绣。”

    她从不曾认为自己是别样的,曾经的特别也是被迫无奈。如果年少时不曾三度被人弃婚,她不会从战沙场;如果不是婚姻无望,也不会成就她银虎女将军的英名;如果她不……再没有什么如果,她便是她,夏紫蕊,要做一个快乐而无忧的女人。

    雪音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知足。倘若上苍能佑她平安地生下孩子,她会感激上苍对自己的厚待。

    爱她的夫君,可爱的孩子,夫复何求,还有何不可满足的。

    “对我来说,蕊儿就是最好的。人前娇丽无双,床第……”

    柴兴在她的耳边深情的表白,他每天已经习惯这样说话。雪音时时都能感觉到他浓浓的情意,如今的她不再是为情,而是为至爱,为了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坚守着。

    “不许说!”

    “好,不说,不说!有蕊儿在旁边,我睡觉也踏实,宝宝一定也很欢欣。”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弱,随后传出匀称的呼吸声。柴兴还久久地品味着故事,看着身侧的她,依然进入梦乡,睡得恬静而安祥,仿佛是个快乐的小婴孩,无忧无虑、无欲无恨,对他来说,她是他心中永远的仙子。

    柴兴不忍吵扰到她,尽量轻柔再轻柔,只要看到她,心里便是有无限的温情。伸手欲握住她的手,却让大手停凝在空中,坚定地道:“蕊儿,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不会再让受到伤害……乖宝宝,一定要在娘肚里乖乖的,别再折腾她,和娘我谁也不想失去。”

    明天,明天又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但他一定会守住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这样陪她一辈子,就这样与她相守。

    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宝宝此刻就安静地睡在她的肚子里。

    “砰——”从床下传出一声闷响。

    柴兴轻轻地撩开被褥,俯身查看着,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透过镂空雕花,看到下面隐隐的灯光:秘道又被打通了?那么他与妻子说过的话,又被他听到了。刚才那声音,像是有人重重地击在墙上。柴兴有些懊恼地握紧拳头,明儿他定要再让人将通道封死,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在那儿开出一条通道。

    他恨,恨自己当初居然为皇兄藏娇,恨自己帮皇兄打通从龙腾殿到贤王府的秘道,还让秘道在贤王府地下纵横交错。今昔,当皇兄步步紧逼,威胁到他生平最重要人的安危时,他才发现自己当初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次日早朝。

    朝堂上,凌定疆一口咬定如意郡主已于四年前病逝。几位当朝重臣皆可以作证,棺中的尸骨早已化成一具白骨。

    凌雪音分明活着,可她的坟中居然还有一具死尸。顺德帝不由细想,便将目光锁定在柴兴身上:定是他暗中调换。

    那么,无论他再怎么做,已经无法再重得佳人。以前他放手,是因为他知道雪音心中有他,今日不愿放手,是因为他会彻底的失去。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此败在柴兴之手。

    柴兴明白了顺德帝的目光,依旧淡然的应对,仿佛没有瞧见一般。

    下朝后,柴兴正欲离宫,却被喜来公公给唤住:“贤王爷,皇上有旨,请王爷往御书房议事。”

    这分明就是搪塞之词,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贤王柴兴玩世不恭,对于朝中政事素来就不爱过问,也不似其他的皇族,将江山社稷挑在肩上。他不是,他这一生只想找一个至爱的女子相伴。

    御书房。

    顺德帝来不及与柴兴寒喧,直接切入主题,道:“八弟,把夕儿还给朕!”

    在柴兴听来,这话实真好笑,夏紫蕊是他的妻子,可皇兄却追着他说“把夕儿还给朕”,自己的妻子岂能躬手相让。

    “皇兄,瑞安候不是说如意郡主于四年前就仙逝了。”耳畔回响着妻子吩咐过的话语,无论是当着外人,还是私下,他都不会再承认夏紫蕊就是凌雪音。

    顺德帝心中冷笑,如今连柴兴也变得狡猾起来。

    柴兴转身看着一边的柴凤:“九弟,府里的凌二姑娘倒与如意郡主有七分相似,不如……”

    柴凤觉得很累,他们兄弟动不动就发生口角,而他却成为他们的挡箭牌。顺德帝习惯拉他来看戏,而柴兴又习惯拿他说笑。柴凤自从明白了真相,至今心灰意懒,每每想到世间竟无自己寻觅的真情,便觉得难过。

    柴凤苦笑道:“八哥就别再拿思若说事,她如今也怀有两个多月身孕。”就算他不喜欢凌思若,但她已经怀有他的子嗣,他便有义务守护她的安危,给她安稳的生活。八哥且能如此善待不爱的女人,况且是有侠王之称的他。

    “我还以为,不会再碰她了呢?”柴兴想:如是换作自己,或许真的不会再碰思若。

    想到那个女子歹毒的嘴脸,心里就充满了厌恶。他厌思若,想必思若在心里也恨极了自己。只是他们早已经不会交汇,对于思若的好坏他也不再关心。

    柴凤道:“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母亲成为别人的影子,而她自从踏入天瑞府也是别人的影子。对她的话,都是众人对雪音的愧意,她也想为自己而活,可怎么也跳不出影子的怪圈。

    东窗事发后,她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原本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儿,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光环,没有才学,没有绝世的容貌,处处都不及姐姐,更失去了相伴多年的侍婢,整日呆在小院里,言语越来越少。

    有了身孕后,她才有了笑颜,整日安安份份地住在小院里。不再奢望独占夫宠,也不再奢望重新成为正室夫人,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九弟,江南世家的女子个个才貌出众,谢惜惜、谢小小、丁兰馨、薛冰灵、王流苏……去江南就没挑上一位?那谢惜惜可有当年谢若夕的风采,在谢府人称小若夕。”

    柴兴如今除了关心夏紫蕊,别的都不往心里去。既然柴凤如今没有正室王妃,出于兄弟情意,自然应该给些建议。江南世家多美人才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如建议柴凤去江南世家再觅良缘。也该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凌思若尝尝苦头,想到雪音的身子,便是因为思若而损毁至此,心里就升起莫名的恨意。

    顺德帝听到“小若夕”三个字,浑身颤栗一下,这是他称雪音的昵称,一直唤她“夕儿”,禁不住连连地唤了声:“夕儿……夕儿……”

    见到柴兴与雪音的恩爱,他的心便如堕痛苦的深渊,近来时常忆起他与凌雪音在边城的相识、相知,直至到彼此心中默默的情意。人还在,情难留,多想回到过往,那青涩的相逢之缘里,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难忘。每每午夜梦回,他依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柴三哥!柴三哥……”

    然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亦如东流的春水,越来越远。他是那飞舞的落叶,而她却已成为这无情的东水。

    “皇兄喜欢谢惜惜?臣弟这就传书江南,让谢家派人将她送到京里来。”柴兴自然明白顺德帝的意思,可他必须继续装作不知,宁可错误的认为皇兄口中的夕儿是另有他人。

    柴兴不就是想让他忘掉贤王妃么?可他忘不掉,越想忘掉,便越难忘掉。顺德帝也曾试过,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与她在宫闱的缠绵,不是成为他们的开始,却成为他们所有前情的终结,回去后她便无可救药地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柴兴身上。

    “柴兴,把紫蕊还给朕!朕这就从后宫挑出五名绝世美女给!”想到雪音,顺德帝就会莫名的激动,想到柴兴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她,怜她、爱她……而他却不能,多想将她抢回来,藏匿在这深宫之中,好好的疼惜、怜爱。

    柴凤不想掺合他们兄弟的争斗之中,恭身道:“皇上、八皇兄,臣弟告退!”

    这个柴凤,越来越与他们兄弟生份,见到他们话也越来越少。

    柴凤对雪音还是那样淡漠,甚至是带有怨恨的,如果不是她,他的两位哥哥就不会弄成这样。除了她真实的身份以外,柴凤实在找不到可以令两个哥哥痴迷的原由。抛下两个哥哥离了皇宫,他不想去面对两个哥哥的相争,除了置之事外,没有最好的法子。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剑杀了那个女人,或许这样两个哥哥就能平静下来。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若是夏紫蕊真有何不测,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夏紫蕊,凌雪音,无论是哪种身份,她都无法掩饰明珠一般的光华,跃眼夺目。

    离了皇宫,柴凤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贤王府。看着王府门上悬挂的匾额,顿了一顿,迟疑要不要进去。他想要劝劝那个女人,要么早些离京藏起来,别再来烦扰他的两个哥哥,看在他们兄弟的情意之上,就悄悄的离开吧。

    今儿天气很好,春光明媚,四名侍婢立于周围,一个衣着粉衫的女子坐在桃花树下,手抚古琴,弹奏着一曲清灵的曲子,时而是山涧潺潺的清泉,时而化成林间欢快的小鸟,时而变幻成山谷中绽放的春兰,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曲止,粉衫女子缓缓起身,轻揉地抚摸着腹部,用温婉如水的声音说道:“斐儿,这首《春神曲》是不是很好听。现在是春天,宝宝在娘的肚子里呆了三个月,等宝宝三岁的时候,娘该送一个什么礼物……”

    抬眸时,雪音发现不远处的柴凤:他站在那儿,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音律之中。

    雪音的脚步尽量轻柔,缓缓地移往柴凤。

    近了,他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妇人,从未发现,她居然这么美,美得令人窒息,美得如风中摇曳的鲜花。

    “八嫂——”柴凤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她笑厣如花,明若春光,目光里像蓄满了温情的春水:“九弟是来找八哥的吧?许是去探望太后了,先到花厅坐会儿,他一会儿就回来。”

    柴兴明明在皇上那儿,她怎么说去找太后了?

    她看了一眼柴凤,继续道:“是我让他去的。木蝉那丫头也不小了,前两日我说替她与王游完婚,这丫头居然说不嫁。唉……都怪我不好,前些日子昏迷了两次,把她给吓坏了,如今连荤食都不吃。整日吵嚷着说这辈子都不嫁人,哪能不嫁人呢?”“这不,这两日见到我就躲,就怕我提起成亲的事儿,从早到晚都看不到人影,帮我从外面请了位手艺不错的厨娘就不露面了。听说二十年前,木亦柔……哦就是木蝉的亲姑姑被选入宫,想来想去,让八哥去请太后帮忙寻找下落……”

    说罢之后,她自嘲起来:“瞧瞧我这嘴,如今也和八哥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对了,这是前几天江南柳家送来的凤泉珠,说是柳夫人自个种的,也尝尝,味道还不错。”

    如今她和柴兴过得很好,也完将柴凤视为弟弟,他一过来,就当成亲人般的叙起家常。

    说到茶,她便讲了那个关于凤泉珠的传说。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听她说完,她的声音很美,柔弱如水,听得人心里很舒畅。都道瑞安候的女儿刁蛮任性,原来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凤仙对爱的成与隐忍,至死都不愿伤害最爱的人。

    柴凤竟有些感动,好像自己就是那位美丽善良的凤仙。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知不觉间,他从最初的反感,已经不再如想像那般讨厌他。是来赶她离京的,可现在看到怀孕的她,他却开不了口。若是说出来,这对八哥来说,定是晴天霹雳,而对方也完视为自己的亲弟,他说不出口。这个历经苦难却依旧坚毅的奇女子。无论有多少不幸与磨难,她总是笑对人生。

    “八嫂!”柴凤唤了一声,当她把他视为亲人,他便无法再将她视为仇敌。男人的事就让男人去解决,为何要将这些难题推给一个弱女子。柴凤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不要再给她增添任何的烦恼,不是不能,而是他不能做出违背自己良知的事。

    “九弟有什么话就说吧。”她笑得云淡风轻却又亲切温暖。

    柴凤迟疑片刻:“我突然觉得好累,想从此隐居山野,再也不过问红尘俗事。”

    雪音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眸低垂,说了句:“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皇上正是用人之际,九弟有满腹才华,不该有如此避世的想法。”

    “八嫂,我……”

    庞茵茵因为庞氏一脉被贬被罚而畏罪自尽,凌思若身怀有孕,对外面的事也一副不问不闻,柴凤突然觉得好孤独,滚滚红尘竟然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她的眸子很清亮,不再有悲伤,有的只是温暖的湖波:“九弟,当年父亲是南越朝的名将,虽是皇族却任劳任怨为天下社稷设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是他最信奉的佳句,身体力行。那副字一直挂在明王府的书房内,后来父亲过世,母亲伤心欲绝,便将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焚化。若是父亲在世,他一定希望做个有为之人。”“太平盛世人才济济,可以选择激流勇退、纵情山水,如今天下未统,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又为什么要放弃。人们常说,抛弃荣华富贵、名利权势,都未曾真正的拥有过这些东西,又如何知道自己能否放下。放下不难,难的是努力拥有后再放下,这样的人在尘世之间不是更难能可贵吗?”

    雪音款款道来,在她看来,柴凤确实是一个人才。虽是皇族,却对武林之中知之甚多。他若隐世,无论对朝廷还是江湖,都是一种损失。她的心中早有隐世之想,却一直未能践行,一则因为太后尚在,柴兴身为人子理应尽孝;二则,柴兴乃是皇族王爷,身为皇族便有自己的使命;三则,柴兴一直对没有主动说要放弃这一切的意思,而她她更不能强求。

    为什么她的一席话,总能轻而易举地改变他的决定,他的心蠢蠢欲动,像有一把火焰在燃烧。看着面前的女子,除了敬重,还有一分欣赏。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看清大局,或许这便是顺德帝一直无法释怀的原由,而她又是如此的随和、亲近,又是八哥为之倾迷之故。

    柴兴起身恭敬礼拜:“小弟听说八嫂的书法一绝,能否请八嫂将这几字赠与小弟。”

    雪音笑道:“九弟真会说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这八个字乃是父亲生前所言……”

    二人正说话,便传来柴兴朗朗笑声:“听说九弟来了?”这声音像从天堂飘落而下,此刻听来,雪音陪觉亲切又欢喜。

    柴兴翩然而去,进入花厅,走近她的身子,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斐儿今儿有没有听话?”仿佛在她的腹中,不再是个胎儿,而是一个已经能听懂话的可爱的孩子。他那样的宠溺又柔和,温暖地说着话。

    “八郎,九弟在呢,别让人笑话,快起来,都成什么样子了?”她娇嗔地拉柴兴起身,“正说着要送几个字给八弟呢,八弟,请——。”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柴兴将纸铺好,柴凤在一旁砚墨。看着眼前相亲相爱的兄弟,她感到心里很欢喜,她的孩子们将来也会是一对好兄弟,相敬相爱。

    握着笔,脑海中浮现柳体书法,暗调内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气势磅礴,竟无半点女子的优柔之气。

    写完之后,她署下自己的大名:夏紫蕊赠予傲雪公子。

    “傲雪公子是谁?”柴兴惊异,抬眸时,发现柴凤的脸色比他还怪异。

    “傲然于世不寂寥,雪落红梅更娇俏。”雪音轻吟着。

    柴兴不明白所以然,扫过柴凤,又看着雪音,眼睛里都是探究之色。

    柴凤抱拳道:“失敬失敬!”见柴兴依旧不明白,停顿片刻道:“八哥有所不知,小弟离京十二年来,江湖人送雅号傲雪公子。不曾想八嫂竟也知晓!”

    柴凤有雅号,那么他的妻子呢?柴兴笑道:“蕊儿,在江湖中又是什么雅号?”她可是夏峰的女儿,有人唤她“妙手女神医”会不会还有别的。

    雪音没有应声,兄弟二人都在心中暗自猜测。雪音握着笔,待笔停落,纸上竟是几个字——紫梦妃子。

    柴凤顿时目瞪口呆,此女传说是九重宫的三圣女,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连九重宫的长老见过其真人的都少之又少。近半年来,江湖流传着关于她的许多诗词之作。这些诗作,是她在病榻两年时所写,约莫有二十多首。

    柴兴险些没有大叫起来,只听雪音神秘地道:“嘘——。”

    柴凤抱拳,只见她揭起那张小纸,看着一侧的油灯,点燃将之焚为灰烬。“八郎、九弟知晓就行,千万不要传扬出去,也免徒生是非。”

    雪音明白:光是这个名号就足可以让江湖中人蠢蠢欲动,众人都以为三圣女在九重宫中,不曾想去是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守住如今的生活才是至关重要的。

    柴兴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份爱慕与敬重之情,“蕊儿,若不是今日问,岂不一直会瞒下去?”

    “八郎以前也没有问过我呀?不过是个雅号,知道我是巧手女神医不就行了。”她依旧说得很轻淡,仿佛那声名于她只是别人的事情。“这副字勉强见人,就将它赠予九弟,望九弟以天下大公,不辜负先王爷所望。”

    柴兴竟有嫉妒起来:“蕊儿,都送九弟字画,也送我一副吧?”

    “改日吧!”

    柴兴信心十足,欢喜地道:“到时候,的字上面,一定要按下‘紫梦妃子’的印鉴……”迎上她娇嗔不满的目光,忙忙改口道:“不说,不说!是巧手女神医,只是认识紫梦妃子。”

    她巧然笑兮,百媚横生,柴凤竟看得失神,道不出是敬重还是爱慕,他所错过的岂止是天下的女子,不过当他得知八哥为她殉情还是吓了一跳,这是怎样的情感,两个人都视彼此为性命。

    “蕊儿,思若怀有身孕了。九弟也快做父亲了!”

    雪音大喜:“恭喜九弟了!得空,就带思若来府里走走,听说如今天瑞府那边都不肯原谅她,连她母亲都不理她呢,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无论自己以往有追纠结,就算不再视思若为妹妹,可如今思若柴凤的女人,因为柴兴之故,她也必须大度。况且,就算思若做了伤她的事,她的情感之中还是难以割舍。就像她口上说着刺激凌定疆的话语,但到生死存亡之际,还是会暗中相助天瑞府。他们对不起她,并不等于,她就是以恶还恶,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具躯体还是属于凌氏一族的。

    柴凤忆起以往,思若对她的所作所为,竟有些羞愧,难道她还能放得看。道:“难得八嫂不计过往,改日一定带她过来赔不是。”

    雪音并没有拒绝,因为她不想表现太过大度。过份的大度就显得做作而娇情,而且这些皇族男女个个都是很高傲,若是柴凤真带思若过来赔不是,她也会心安理得的承受。这样既可以解开柴凤的心结,也可以让她与思若重新开始。不是以姐妹的身份,而是以妯娌的身份。

    到了午膳时间,三人离了书房,进入花厅围坐在餐桌前。

    柴兴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像往常一样亲自为她试菜。

    “上次有人下毒之后,八哥的疑心病犯得很厉害。每次都非要试菜,还整日抱着《百药典》看了又看……”雪音担心柴凤生疑,温和地解释着。

    如今她是一身两命,柴兴近来更是小心翼翼,令府中的家奴试过不说,每日还亲自试菜。

    柴凤很羡慕他们夫妻能如此恩爱,“这是八哥疼爱八嫂,听说八嫂自中毒后身子就不大好。我……这里倒有一件东西送给八嫂,许是八嫂能够喜欢。”

    像血凤凰这等宝物,他本想自个儿留下,但今儿看八嫂待他视为亲人,怎能再有二心,索性从怀中掏出血凤凰,恭恭敬敬地奉上。

    雪音迟疑片刻,以为是错觉,接过血凤凰,认真翻看,确是被木蝉弄丢的那只,上面的凤凰刻痕还记得,是寥寥几笔并不曾有特别之处。自从宝藏传说之后,江湖中便出现了数块血凤凰,有的栩栩如生、玲珑剔透,可谁也没有见过真的。假的更像真,真的却像假,拿在里感到冷丝丝又圆润光滑。

    “这是……”柴兴没看明白,只觉得妻子似乎很欢喜。

    雪音笑道:“九弟的救命之恩,真是没齿难忘!有了这东西,相信我的内力会很快提升到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