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如同雨点在风中飘离，触不到任何一个聚焦点。这样的情形在上课时总是危险的，老师总是观察着每个人的眼神，只要稍不留神就可能会被揪出来。
“那个……”好像想不起确切的名字，老师的手指落在柯睿熙身上。
“……就柯睿熙前面那个女生！”没反应，再强调一次，“喂，我说那位女生！”
身后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推着自己的后背，耳边轻轻地传来一句，“小姜，老师叫呢！”
似乎还是没能缓过神来。在回忆的某个缝隙里被时光机卡住了，眼睛望着黑板发直。
“路年，把座位名单拿来。”
在名单还没有传到老师手里前，从教室的后面冒出了一个响亮的女声，“报告老师，说的那个女生是蒋小姜！”
夏殊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视线撇开，投向窗外，仿佛等待着一场即将上演的精彩戏码，她是最终的主宰者。
在老师N声惊魂般的“蒋小姜”下，蒋小姜终于愣愣地站了起来，不符合气氛地说了一声：“到！”
瞬时，严肃的课堂像是一个漏气的气球，突然有一个现成的冷笑话，每个人都趁着几十秒的空隙窃窃地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
“刚刚发呆在想什么，说出来听听。”
“……没……没啊……”蒋小姜低下头，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巴。她的整张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每一次都是如此尴尬地落幕，而在身后唧唧喳喳地小声地嘀咕着“她肯定在想柯睿熙嘛”“坐那么近还要想啊，真离谱”……
蒋小姜的心情简直差极了，恨不得马上跑出教室透透气，也恨不得把蛋糕砸在那些说闲话的女孩子脸上，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
那个时候的柯睿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他的头也埋得那么低，而小姜的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他在下一秒发来的短信：小姜，对不起。下次上课不传东西了，蛋糕记得吃啊。
第45节：第三章终不成自己（9）
蒋小姜合上手机，什么都没有说。
坐在不远处的路年抬起头，目光始终注视着蒋小姜的侧脸，他好想知道自己的判断到底有没有失误。可在此之前他的心里已经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一粒名字叫做嫉妒的种子，从人出生的时候，就播种在了心窝里，等到恰当的时刻便会生根发芽。
吧嗒。吧嗒。吧嗒。这种声音炸开了锅。
“恶心死啦！别跟她玩，看她还怎么在这个班里待下去！”
“那不就是我们理科班女生的公敌咯？”
夏殊听到一群女生在那里讨论之后，也兴致勃勃地加入。
……
或许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毕竟蒋小姜与柯睿熙认识六年，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蒋小姜忽然想起高一有一次班里也有女生搞小动作的时候，董夕希总会坚决地站在她这边。她说过那么一句话：蒋小姜，就算世界的三八都不理了，我董夕希还是会站在这一边。
蒋小姜还记得董夕希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语句通俗到很嚣张，可是她却对蒋小姜说，以后我背唐诗念宋词是个大家闺秀，那个时候我的素质会高到忘记粗言秽语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蒋小姜只要想起这件事情就会忍不住笑起来，可现在不一样，董夕希不跟蒋小姜在同一个班，她们仿佛隔山又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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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姜端着饭盒愁眉苦脸地坐在董夕希的旁边，看着董夕希大口大口地吃饭，而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如果在这个时候听到过多安慰的话语，大概眼泪就会湿了大半张脸吧。只要一句话，都会融化整颗封闭起来的心，就算融化的过程中满口否决，内心却早已承认。
“妞，看看我吧……”蒋小姜把脸蛋移到董夕希的面前，挡住了董夕希的饭盒，咬着嘴唇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啦？”
“猜呢？”
“一定又是柯睿熙嘛，还有什么好猜的。”董夕希推开蒋小姜的脑袋，继续在饭盒里扒饭。
第46节：第三章终不成自己（10）
“……也知道啊！”
“我们班就在们班隔壁，会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啊，就不存在不透风的墙。们班有人上课的时候就给我们班的谁谁谁发短信了，这件事情在们班发生一分钟之后，我们班的女生都知道了。”
“们班多少女生？”
“跟们班总人数一样，除去九个男生之外，剩下的三十一个都是女生。”
“……”蒋小姜往嘴巴里塞了一口饭，面无表情地说，“妞，我想去死了！”
“反正嘛，高一的时候就这样啦！一直都
没有习惯吗？上个学年就在联高绯闻榜稳坐第一了嘛！之前不是跟说过了吗，上个学期末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还问喜不喜欢柯睿熙，如果们两个都有意思的话，就凑一对嘛！那样就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了。”
“咳咳咳……”
因为董夕希的话，刚咽下去的饭呛到了鼻腔里，蒋小姜痛苦得泪花直闪。
午间吵杂的饭堂像一锅味道怪异的大杂烩，玻璃窗外的天空中疾走的云朵盖不住天空的伤疤，这个夏天还停在喧嚣的蝉鸣中。
真的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吗？蒋小姜有些绝望地数着饭盒里的米粒，一粒、两粒……就算把每一粒米饭都看成是柯睿熙也没有办法咽下去。
董夕希推了推小姜的手肘，含着里脊的嘴巴欲言又止。蒋小姜似乎读懂了董夕希的意思，回过头去，夏历正一脸流氓样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夏殊站在不远处死盯着她。
“小姜妹妹，好久不见了哈！”
“怎么，终于肯把的头送过来了吗？我可是想那个考试三科总分加起来也只能得一百分的脑袋很久了！”
听到这句话夏历的脸就绿了。他以为小姜早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赌，想不到小姜竟然还记得暑假之前的事情。
“那天是有种！”他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张带着邪笑的脸好像含带着刀片。靠近蒋小姜，夏历那带着烟草味的鼻息冲到她的鼻尖。
蒋小姜盯着夏历的脸，他的脸上又多了一道疤痕，看上去像是暑假的时候新添的。
第47节：第三章终不成自己（11）
“今天又惹我妹妹了，是不是？”夏历耸了耸肩膀，一只手准备搭在蒋小姜的肩膀上。
“神经病，谁惹谁啊！”蒋小姜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对着对面的董夕希说，“我们走！”
“谁让走了呀，小姜妹妹。”夏历的语句都是轻飘飘的。他那几根挑染的头发在额前随着他不安分的身体晃动着。
“别跟我恶心！”蒋小姜推开夏历，狠狠地说，“下次叫妹妹不要那么不要脸！”
“哇呀，才多久没见，小姜妹妹竟然变得这么有性格了！哟吼！我喜欢得要死！”站在远处的夏殊看了蒋小姜一眼之后，整个人原地跺着脚。
夏历酸溜溜地朝着蒋小姜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哥哥我喜欢那么久，就这样对我啊。”
夏历并不能算作真正的坏人，他只是不喜欢被人看扁才做出一些看起来极端的事情。
就像是跳楼事件一样，蒋小姜听别人说过，那天她爬到顶楼，实际上夏历比蒋小姜还害怕，害怕蒋小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夏历还是忍不住看到蒋小姜就惹惹她。
“小姜，小心点，别让夏历缠着，搞不好他真的喜欢呢！”董夕希在蒋小姜耳边低声地说。
“连傻子听了都会笑，他喜欢我怎么可能！”蒋小姜边说，边侧过脸反攻夏殊一眼，顺便对董夕希说，“就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从来都没有见他认真过。”
董夕希突然间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男孩子只有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才会认真起来，就像女孩子只有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才会越发变得漂亮。”
蒋小姜愣了愣，尽管她知道董夕希说的是玩笑话，但是这一句话一年前曾经应验在董夕希的身上，当初董夕希喜欢上夏历之后对着装打扮的研究胜过了读书，夏历令董夕希改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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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堂外面的水槽旁挤满了人，蒋小姜与董夕希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没关系吧？”董夕希关心地问。蒋小姜漫不经心地侧过脸，“嗯？”她的视线里突然间出现柯睿熙的身影，他又是很晚才来吃饭，蒋小姜在心里唠叨着：这么迟，饭堂哪还有什么菜。
第48节：第三章终不成自己（12）
蒋小姜假装看不见他，于是把目光牢牢地扣在手中的饭盒上。
余光可以轻易地扫到柯睿熙那双脚丫，这是一双新款的帆布鞋，蒋小姜不知道柯睿熙最近怎么也喜欢上穿帆布鞋，纯白色的底纹已经被污渍染成了铅灰色。蒋小姜对董夕希说过，只要看到柯睿熙的鞋脏了，她就有一股特别想替他洗干净的冲动，这股冲动她相信别人都不会有。
“妞，我们快点洗吧！”蒋小姜半推地将董夕希往水槽那边挤，打开饭盒正要将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饭菜倒进潲水桶里……
“小姜，”柯睿熙的大脚丫停在了蒋小姜的跟前，“怎么什么都没有吃啊！”
微皱的眉头下像查岗一样的眼神停留在蒋小姜脸颊上，温柔地凝视着。
“没胃口。”蒋小姜抬起眼皮盯着柯睿熙胸前的校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