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到晚上,也会刻意地绕河岸而行。但小孩的心性,又有几个是乖乖听话的?
我家里的人很忙,也没太多时间管我,于是我常和几个不安分的朋友们去玩。
但夏天的一天,终于出事了。
那时正值农忙,伙伴们都提着小兜跟在割稻穗的父母后边捡麦粒,我找不到人陪自己玩,便独个儿去了河边。
清风不断地抚过河岸的青草,一片安详的景色。我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并瞅着脸旁的一大群蚂蚁,吃力地将几只苍蝇搬到洞里去。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开始唤起我的名字。我立刻被它吸引住了,站起身来并四处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quot;小夜,过来,小夜,快过来……quot;
这若有若无的声音好像妈妈的呼唤,但它却来自河里。
可能是新生牛犊不怕虎吧,我非但不感到害怕,还大有兴趣地一步一步身河里走去。突然,一双手拍在了我的肩上。
quot;喂,鼻涕虫,今天竟敢一个人来!quot;回头一看,竟是小航。
小航是我邻居家的孩子,比我大两岁,是个很霸道的家伙,昨天我们才因为争夺河岸使用权而打了一架。
我承认,我是使用了一种不太公平的多数教训少数的战术,不过参与者都是平时被他欺负得很惨的弱小孩子||偶尔也该让他们发泄发泄吧!
那场战役的结果,是小航在一群愤怒的孩子的轻微体罚下哭起来。他一边往家跑,一边喊着要报复。
刚才,可能是他看我一个人去了河边,就不怀好意地跟来了。
我被他一拍之下,顿时清醒了很多。但下意识地首先想到,哎呀,裤子都湿了,这次要被老妈打屁股了,因为我家里人也是不允许我到河边玩的,一时竟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了河水里。
quot;昨天有胆打我,今天倒栽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小娃子!quot;他见我不睬他,便蹬了我一眼,恐吓道:quot;把推到河里去游游泳倒也挺有趣的,喂,愿不愿意啊?quot;
quot;这哪个愿意的!quot;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心想这次惨了。但依然不动声色,满是鬼点子的小脑袋在一瞬间不知转了多少转,突然心生一计,说:quot;别烦我,我正在找东西,看到在那儿有个金色的亮点没有?可能是宝藏哟!quot;
呵呵,这种移花接木的小把戏,也只能用来对付孩子。
大凡男孩子,不管品性如何,都有种英雄情结,他们总爱幻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历险,但大多都是为了寻找宝藏。
果然他上钩了,凑过头来好奇地问我:quot;在哪!quot;
我指着不远处说:quot;就在那儿,看不见?quot;
quot;啊!看到了!是个金娃娃,还是活的。天!它在向我抬手!quot;他大叫起来。
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嘛,不禁暗笑起他说是风就是雨,想像力太过丰富了。
但他却又并不像在说假话,就像他真的看到了一样。
小航顺手抄起身旁的一根树枝伸到水里,嘴里犹自说道:quot;我要把它捞上来。quot;
真是个疯子!我一边想,一边准备趁他不注意时溜掉。
只听他又叫道:quot;哈,它咬住了!好家伙,力气还真大!quot;
这时怪事出现了,树枝为断地晃动着,似乎在另一端直伯有什么在挣扎,带着小航也摇起来。
我揉揉眼睛,但插入水里的那一段树枝上还是什么也没有。
quot;我快要拉不住它了,鼻涕虫快来帮帮我!quot;他被一步步往河里拉,有只脚已经踏入水里。
我微一迟疑,但抱住他的身体向后用力。好家伙,尽管我使足身的力气,也不能将他拉回分毫。
一分钟过去了,情况依然没有改变,所不同的只是,渐渐被拉入河里的人中多了一个我,眼着快干的裤脚又被打湿,我急道:quot;快!快把棍子扔掉!quot;
quot;我……我放不了手!quot;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quot;这怎么可能,再不扔掉我可要放开了!quot;我盘算着这是不是他用整我的又一新方法。
他却恐惧得叫起来:quot;不!不要!quot;
这时树枝的另一端用大力猛地向下一插,我俩大叫一声,双双落到了河里。
我昏了过去,感觉中似乎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沉。
突然身子一轻,在无穷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亮光,我挣扎
着向那道光芒游去。然后……我醒了。
眼前有一张张关切的脸,老爸不断地在房里踏着步子,而老妈正暗自啜着泪。众人看我醒了过来,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quot;二狗子呢?我家二狗子没和在一起?quot;还没等谁人开口,一个中年妇女急切地问道,
这是小航的妈。
quot;他说有金娃娃,就拿树枝去捞,我拉不上他来,就和他一起掉到河里……quot;我怯生生地说得不知所云,但也大体上描述出了一个事实。小航的老妈尖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第三天下午,在养马河的下游找到了小航的尸体。
同时我也知道了,自己是在中游被一个网鱼的村人,用渔网偶然网起来的,在当天晚上,父母开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会议,最后决定为了我搬回城里去。
这一走,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也许是内心深藏的恐惧阻止着自己吧!我常常在想,那天为什么死的是他而不是我?
他口里所说的金娃娃叫的是我的名字,可能那天死的原本应该是我才对,而他却做了我的替死鬼
突然听到背后有个银铃般的笑声,很悦耳。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小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大概和我一般的大小,大大的眼睛,穿着白色的短裙,脸庞白皙没有血色,长长的黑发在河风中一荡一荡的,却不会被风吹得很散乱。
她正笑着,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细声细气地说道:quot;这样堆,是永远都堆不好的!quot;
quot;难道就知道该怎么堆?quot;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因为她是美女就特殊待遇,毕竟那时候的我才五岁,还没搞清楚什么叫做长远投资。
quot;人家当然知道。quot;女孩子狡猾地说:quot;如果陪人家玩,人家就教。quot;
quot;不要。quot;我嘟着嘴巴,毫不犹豫地拒绝。
quot;为什么?quot;女孩急了起来。
quot;爸爸不准我和陌生人一起玩。quot;我指了指周围。quot;附近有那么多人,随便挑一个当我的替死鬼好了。quot;
quot;我已经试过很久了,但他们好像都听不到我的声音。quot;女孩沮丧地摇着头,quot;很久了,也只有能和我说话。quot;
我挠着小脑袋,quot;在这里有多久了?quot;
quot;不知道,有很多年了……吧。quot;女孩的脸上划过一丝迷惑,仿佛时间长得就连自己也忘掉了的样子。
quot;爸爸妈妈呢?quot;
quot;不知道。quot;
quot;那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quot;我问出了一直以为最关心的话。
女孩这次却回答得很流畅:quot;我不清楚。不过,又为什么到了这里呢?quot;
我苦笑起来:quot;不知道。quot;
说完,我俩望着对方,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quot;我叫穆红思,以后叫我红思就好了。quot;好不容易笑完,女孩大方地伸出手来。
我迟疑了一下,将右手递了过去,quot;我叫夜不语,以后叫我夜哥哥就好了。quot;
quot;不害臊,明明比人家小。quot;红思圆圆的脸上再次绽放开笑容,quot;以后我就叫小夜得了。quot;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女孩偏过头去做出可爱的沉思状,然后猛地一拍手道:quot;对了,小夜,我们现在已
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了,对吧?quot;
quot;对啊。quot;我点点头。
quot;那我们现在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哈?quot;
quot;理论上,应该是吧!quot;我为难地摸着鼻子。
quot;那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quot;她一把又拉住我的右手,完忽略了我的个人意愿,用惊人的蛮力将我拉走了。
就这样我开始和她一起玩耍。不管我要什么,似乎她都有办法给我变出来。
有一次我在河边看到蜻蜓,绿色的,无声地从附近飞过。我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呆
呆地看着它在自己的指缝间挣扎。那绿莹莹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发亮,很美。
quot;喜欢吗?quot;红思坐在我身帝,微笑着问。
quot;嗯。quot;我点头。
第二天,她递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布袋子,quot;送给。quot;
我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吓得将整个袋子都扔了出去。里边满满地,装得是蜻蜓的眼珠子。绿莹莹的,带着愤恨的怨气,直愣愣地从布袋望向自己。
我从来就没有感觉过饥饿,也不会想上厕所。期间,自己也试图和别的小朋友说话,可是除了红思,真的没人理会自己,就算将他们摇倒,他们也会像个不倒翁一般,爬起来继续堆石头。
我也常常问红思,将石头堆起来不会倒下去的方法。
红思总是微笑地将话题岔开,有时候实在岔不开,就开始大哭,用感染力十分惊人的伤心语气抽泣道:quot;小夜知道了一定会离开人家,到时候人家又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quot;
这时候,我就一定要学着大人的语气诅咒发誓,说就算知道了,自己也一辈子都不会去用,绝对不会离开她。
她立刻摇头表示不信,然后我就伸出右手小指要和她拉勾。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次,最后,她终于在和我拉了十次勾后,忍不住将那个方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