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屋 > 修真小说 > 正邪天下 > 第539章
    三个大字清晰无比地出现在青石地面上。

    范离憎侧身一看,神色大变,眼中现出极度疑惑之色!

    一个偏远的小镇,镇上民风纯朴,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安于天命。

    岁月悠悠流逝,小镇一如往昔。

    半个月前,小镇忽然来了一个外人。镇上的人本是朝夕相见,如此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自然极为惹眼。

    何况此人本就与众不同,与平凡的小镇中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白发披肩,身躯高大伟岸,目光似乎从来不停留在镇民身上,而是投向遥远的地方。

    他的眼神孤傲而冷漠,让人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之感。

    他身上永远穿着一袭白色衣衫,白衣胜雪,一尘不染!每当夕阳西斜之时,他就会从小镇镇西走来,穿过小镇惟一的一条街,在镇东的余记熟食铺里买些吃食,再去老马的杂货店打几斤酒。

    一连半个月,天天如此。

    今天,亦不例外。

    当太阳西斜时,街道两侧店铺中的老板、伙计都不由自主地不时向街道西头望一眼。

    终于,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了众人的眼中,不知为何,本是不时向那边探望的人这时反而侧过了身,再不向来人多看一眼。

    整条街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街东端那家铁铺的敲打声。

    “当当当……”

    那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刺耳,仿佛不是敲击在铁块上,而是敲打在众人的耳膜口,敲击于众人的心中。

    第二章 小镇奇人

    夕阳将白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示出异样的寂寞。他缓缓走过长街,对众人的异常反应却已习惯了。自他出现在镇上后,每次从街上经过,都会有如此情况。

    尽管他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却给了他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心生惊惧、窒息之感。

    与往常一样,他在余记熟食铺里要了一些吃食,伙计替他包好,再用细绳捆住,然后递给他,他便自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来,放在案上。他的动作很利索,每次手掌都隐在衣袖之后,而且他给的银两一向只多不少,却从不会让店铺兑找剩下的钱。

    这次他又走到老马的杂货铺前,开口道:“三斤。”

    只有两个字。

    货台后面响起了舀酒声,随后一个人提着一只酒壶走了出来,放在货台上,道:“的酒。”

    白发白衣人目光倏然一跳,犹如黑暗中突然闪现的火星。

    因为今天给他打酒的并非经营着这间铺子的老马,而是另一个与老马年岁相仿的人,此人的面目清瘦,身着普通的衣衫,但无论是谁都能—眼看出他绝对不奇书.是一个做生意的人。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而在此人身上却找不到一丝和气。

    他的脸上虽然也挂着笑容,但这种笑容却如冬日的阳光,耀眼却没有暖意。

    白衣人的双眼微微咪起,他冷声道:“是什么人?”

    说话间,他本就高大的身躯忽然间似乎又高大了不少,而他的目光却更冷。

    货台后的人却没有惊惧之意,他道:“我前来此地,只是想告诉一件事。”他正视着对方的目光,顿了顿方继续道:“十天后,天下剑客将云集洛阳,举行洛阳剑会!”

    白衣人瞳孔倏然收缩,眼中精芒暴射,如同一柄可以刺破一切的利剑。

    那清瘦的汉子却依旧静静地立着。

    白衣人缓声道:“十日之后,是九月初九?”

    “不错,重阳节!”

    白衣人忽然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他道:“无论派来见我的人是谁,我都很佩服他的眼光,的表现他应该满意了。”

    顿了顿,又道:“我不杀,是因为也许十天之后,将有许多人可能被我所杀——当然,也许十日之后,被杀的人反而是我!”

    言罢,他伸出右手,挽起系在酒壶上的绳子,转身向街西走去。

    此时,他已没有什么可以掩饰的,他的右掌五指荡然无存!

    他正是白发无指剑客幽求!

    望着幽求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清瘦的汉子若有所思。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身后道:“没有幽求的洛阳剑会未免太乏味,有了幽求的洛阳剑会,却不知又会如何?”

    清瘦汉子转过身来,说话者站在杂乱无章的杂物中,被其阴影所遮挡,看不清他的面目。

    清瘦汉子淡淡一笑,道:“无论局面如何,其结局都在主人的掌握之中。”

    幽求住在镇西的一间独门独户的屋子里,他给了户主多得让人心惊肉跳的银子,让户主从此屋搬走了,床、几、碗等物什却留了下

    来。

    幽求将包着熟食的纸包放在桌上,右掌轻轻带过,绳子便断了。他在桌旁坐了下来,用牙咬开酒壶的塞子,双手捧起酒壶,就往口中倒。

    他是背向小小的院子而坐,院子里有些零乱,他自然也不会去清扫。

    对幽求而言,他从不知“生活”是什么,只知“生存”是什么。

    当他捧起酒壶,正要喝第三口时,动作忽然僵住了,酒壶亦停在空中。

    幽求冷声道:“我不喜欢在饮食时有人窥视,所以必须死!”

    但院子里并没有人!

    难道,是幽求喝多了酒?

    却听得一个轻柔的声音道:“本来是不喝酒的。”

    声音过后,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女人,静静地站着,仿佛自从建立这个院子以来,她就已伫立其间。

    幽求身躯微微一震,“砰”地一声,手中酒壶重重落在桌上,酒水溅出,壶却没有破碎。

    沉默良久,幽求开口道:“洛阳剑会将在九月初九重现,此事是所为?”

    “不是。”那女人道,她的脸上蒙着纱巾,无法看见她的容貌,但幽求知道她是谁,仅仅凭声音,他就能准确无误地辨出她的身分。

    因为,她是让幽求爱一生,也恨一生的阿七——风宫玄流之主容樱!

    如果,深深地爱着一个女人,那么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呼一吸,她的点点滴滴,都会深深在意,永不忘记。

    “既然洛阳剑会与无关,又何必来见我?”

    幽求并不回头,他的声音也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淡漠。

    可,他的眼中为什么有隐隐的痛?

    “我本想劝不要赴洛阳剑会,现在我明白了,我的话是永远不会相信的,恨我,以至于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不,我曾经愿意相信的每一句话,愿为做任何事。”幽求在大声呐喊,但这种声音只是在他的心中响起。

    事实上,他却哈哈一笑,道:“世人皆知若有洛阳剑会,就必有我幽求,我怎可让天下人失望?不是说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剑么?如此良机,我又怎能错过?”

    容樱默默地望着幽求的背影,良久方道:“风宫白流群逆已势力大减,如果愿意,我希望能回归风宫,我会让他们奉为宫主,我携手,合二人之力,必可成就不世霸业!战族血盟之日将至,这是天赐良机!”

    “哈哈,我携手?是我父亲的女人,我怎可与携手?至于宫主之位,如果我想得到,那么四年前我就不会离开风宫,战族血盟之日将至,而风宫神器却在我手中,所以来找我,只是不想从我这儿强抢,因此想出要让我回归风宫之计,是也不是?”

    容樱的身躯微微一震,眼中有了极为复杂之色。

    这一生中,她曾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已极少有可以让她震动的事,但幽求的话却让她心神大震。

    她强自定神,道:“风宫神器骨笛对我而言,自然无比重要,但为了证明我并非因为它才让回归风宫,我决定以后绝不会从手中取走它。风宫白流与我一样想得到骨笛,对他们要有所防范!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一生中只有一次选择让我心存悔意,而为了这个错误的选择,我一直在设法弥补、挽回!”

    幽求缓缓抬起一只手,道:“不必说了,请走吧。”

    从来没有人敢对风宫玄流之主如此说话。

    但容樱却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震怒,因为她知道,当她面对幽求时,她就不再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玄流之主,而是阿七!

    她缓缓转身,向院外走去。

    幽求棒起酒壶,径直向口中猛灌。

    “砰”地一声,心神激动难抑间,酒壶被他无意中进发的内家真力生生捏碎,碎片深深刺入了他的双掌之中,鲜血淋漓。

    容樱听到了,她长长吸了一口气,终未转身。

    她的身后,传来了阵阵笛声,是她十分熟悉的曲子。

    “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身如柳絮风飘荡,千古恩怨一笑间……”

    一笑,真的能泯灭千古恩怨?

    牧野静风坐于长案前,案上铺着一张上等宣纸,纸上已写满了字。牧野静风的目光久久落在这张写满字的纸上,似有满腹心思,久久不动,偶尔提起搁在笔案上的狼毫大笔,在纸上勾出一笔。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很快,轻轻叩门声响起。

    牧野静风抬起头来,朗声道:“是栖儿么?”

    “爹,是孩儿。”

    “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牧野栖。

    他仍是一袭白衣,神容如昔,只是眼神更显深邃,似

    乎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