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判官如同统军将领,将另外九头恶鬼的法力融为一体,化为一道幽碧光轮。那朱红法剑一击不中,立即遁去,隐藏在浓浓雾中。
苏彻将手中的《九幽录》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太山录事参军”。
太山府君座下?
阴阳法王居然还搜罗有这样的猛鬼。苏彻想起自己之前在阴阳界中同六部鬼帅之一的司空徒部下交锋。
当时亲自交手的阴阳界一众鬼兵加在一起不如那眼前这几位猛鬼合力。
到底是从太古走出来的强者,阴阳法王的底蕴真是惊人。
“好厉害的阴阵,你是谁家门下?速速报上名来。”
剑光凛冽,那守在浓雾之中的道人传音如一声声雷霆震动。
苏彻感觉自己纣绝阴天秘箓练就的法力与这朱衣判官之间莫名有许多共鸣。
这九幽录就仿佛是当日从郁离子手中得到阴泉九曲一般,两者仿佛同出一源。心神交感之下,那朱衣判官竟然隐隐约约传过来一道玄妙的神通。
长河九曲,黄泉滔滔。
这是一路阵法。
苏彻心有所悟,那朱衣判官传来的信息,分明正是他驾驭诸多猛鬼,抵挡法剑来袭的那路阵法。
难道这九幽录与纣绝阴天秘箓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联系么?
苏彻正想着此处,周围忽然热力不断增加。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磅礴真火,在这迷雾之中沸腾。焰光升腾,四周瞬间便为烈火包裹。
好厉害的纯阳真火。
苏彻暗道一声不好,雾中这玉景道人修为果然不凡,竟然练出如此厉害的阳火,正好克制一应阴物。
“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肯走,那就留下来吧。”
火势猛恶,自四周包裹而来,朱衣判官所把持的法阵一时竟然也无法隔绝这层层真火。
苏彻放开心神,将自家法力顺着那一丝感应注入朱衣判官那边。
为而不恃,养而不用。
苏彻浑然不管那朱衣判官如何使用自家的法力,便好像皓月当空普照四方一般,将自家的法力循着两者之间的共鸣一点点输送过去。
幽碧光轮在这法力驾驭之下层层旋转,渐渐发出一声声水浪扑击之声。朱衣判官力居中主持,竟然演化成一道浊浪,将那猛烈地阳火隔绝于外。
浊浪之中,隐隐可见万千鬼影,在其中不断哀嚎。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是黄泉之水?
苏彻看着周围幽深的浊浪,这性质居然颇近传说之中的黄泉。
“法化阴泉。你是北邙鬼祖宫的人!”
那玉景道人一声暴喝,带起阵阵雷音,一道白光亮起,带着重重杀意贯彻而来。
“快走快走。”
阴阳法王忽然显现在苏彻身旁,他手里怀抱着一个素锦襁褓,里面躺着一个酣睡的婴儿。这老鬼袖中飞出一块玉佩,他口中喷出一口清气。
“东则东,西则西,来而不往,往而不来。”
那玉佩暴出一阵毫光,苏彻感觉身上受到一股拉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那玉佩里陷去。
耳边还能听见那人一声高叫。
“好胆!”
一阵爆响,这迷雾之中哪里还有苏彻与阴阳法王的身影?
来如雷霆收震怒,去如江海凝轻波。
片刻之后,喷薄的纯阳真火,迅捷的剑光尽数收敛,唯有那一层迷雾还是原来的样子。
一个俊秀的道人现身于此,他身披素白道袍,头戴金冠,身后悬着白、赤、黑、青四色宝剑。
左手向空中虚虚一抓,送到鼻前嗅了一下。
“东海龙族?”
他皱紧眉头,来人用的是鬼道法术,中土能称得上的鬼道宗门,也只有北邙鬼祖宫,慈州阴阳界。
不过现在阴阳界崩碎,那人想来应该是北邙一脉的。
可这浓厚的长虫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前辈。”
地道那边传来了声音,一伙缇骑带弩提刀从地下甬道里走了出来。
“有人破了空有庵的入口……”
“已经有人来过了。”
那道人看了眼前的这些缇骑一眼。
大梁号称精锐的缇骑,能让他入眼的没有几个。当年跟随太祖皇帝百战以有天下的精锐之师,早在这文恬武嬉的环境下堕落的不像样子。
不过玉景道的道人自问不是苏规,没必要操这份闲心。
“已经走了。”
他没好气地念叨一句。
“这……”
“这些事我自会向陛下禀报。你们赶紧上去吧。我还要去清点一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玉景道人一声冷哼:“那人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们走了?”
“能瞒过我感知的遁术,可以挪移虚空的至宝,这样的人来做贼,换我师父来或许还能拦下,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那道人看着眼前的这伙还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缇骑倒尽了胃口。
“赶紧去上面守着,把消息报上去吧。”
他冷冰冰地说道:“谁在这里逗留,莫怪我法剑无情。”
众缇骑可是见过这位的杀神本色,哪里还敢停留,行礼之后赶紧往上面走去。
就这个样子,玉景道人看着他们没骨头的模样更加生气,难怪南朝皇帝要另外编练一支力量。
着实是靠不住。
作为靠不住的缇骑之中的一员,苏彻只感觉自己一阵阵头晕目眩。
“灵醒,灵醒。”
阴阳法王抱着那个襁褓,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苏彻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开阔的水域,周围尽是成片的芦苇荡,那朱衣判官正领着那群恶鬼守在四周。
“前辈。”苏彻看着那小小的襁褓。
“这便是我多半元灵的转世之身。”阴阳法王看着周围的一众恶鬼。
“黄天道都传了你什么法门,怎么能使出这太山九泉阵来。”
原来那阵法叫太山九泉阵吗?
“晚辈练得法门名叫纣绝阴天秘箓,是黄天道郁离子老师……”
“孟章这个家伙,还挺能搜罗的……”
阴阳法王抬起头看着苏彻左看右看,然后说了一句。
“我东西呢?”
苏彻有些恋恋不舍地将那九幽录从袖子里拿出来。
“前辈……”
“不是我小气,实在是这东西太过珍贵,回头送你点别的。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以德服人。”
阴阳法王一把将九幽录捉了回来,手里捏着在空中一抖,那朱衣判官连带着一种恶鬼化为一道道乌光重新回到那书页之中。
“晚辈之前对敌的时候,不小心折损了一个……”
“盘壶?”
显然这九幽录上的众鬼都是阴阳法王的心头好,都能叫上名来。
“唉,你不是说勤俭持家的吗?”
阴阳法王颇为肉疼地说道:“不知道要祭练多少天,才能把它恢复,我现在这个状态,你是真能给我找事做……”
“前辈。”
“又怎么了……”
阴阳法王自从知道苏彻修习的是纣绝阴天秘箓之后,对他看法大大改观,颇有把这年轻人当自己人的想法,现在怎么看怎么招人烦。
“您好像那个了……”
“什么怎么了。”
阴阳法王没好气地说道,忽然低下头,手里的素锦襁褓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
“我的少爷,我这里还有急事,咱们就此别过吧。”
阴阳法王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襁褓,驾起一道遁光,不知道奔哪里去了。
倒是走的干脆,我这是在哪呢。
苏彻正想着,耳边便响起中元的声音。
“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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