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最热的月份,原先在宫里或者周长诵给她找的院子,每天都有大块的冰,还有伺候的丫鬟等着冉乔鸢,所以她还不觉得怎么样。
现在被莫名其妙掳到一个不见人烟的高宅大院,避暑的冰也没了,芸姵也没了,冉乔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年轻男人看她被带进后院没有反抗,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剩下那个拽她进来的丫鬟,瞪什么一样瞪着她。
冉乔鸢直觉自己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惨。
桌子上是稀稀拉拉的几盘菜,没有一份是冒热气的。
摆在旁边的筷子根本都不用抬起来,冉乔鸢深深呼出一口气。
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可是先前那个丫鬟早就托了盘子出去,一点也没有要看守她的意思,冉乔鸢有气都撒不出来。
离她被掳应该过去几个小时,但是完全没有消息,应该来救她的人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还没有找到她在什么地方吗?
冉乔鸢慢慢咬了一下嘴巴。外面的天开始暗下去,她想起半途的时候,那个男人抱着自己换了马车,四周围是数不清的人,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而她坐在自己的马车上被带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往外看,根本不知道芸姵她们是不是——
还活着。
越想越乱,心开始砰砰砰跳起来。
手压在胸口,冉乔鸢努力深呼吸,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吓到了,潜意识里对危险的布防还没有褪去,所以才平静不下来。
没关系的,周长诵一定会来救她,诵哥一定会来救她。
晚上冉乔鸢什么都没吃就睡了,她背对着外面,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轻轻把脸埋进了被子。
琴秀对那个新来的女人没什么好气。她一直是在府上伺候的,和别的婢女一样,一贯对仪表堂堂年少成名的少爷很有些倾心,做一些飞上枝头的美梦。
后来她被差遣到别院来,见到少爷的机会自然也就减少。
不过她并不觉得怎么样,少爷是大家的少爷,也总有一天,他会和一个门当户对的闺秀成婚。
琴秀觉得自己真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不管对方是哪家小姐,也不会是屋子里现在躺在床上的女人。
据说是从扬州买回来的什么瘦马,看起来就妖妖娇娇不是什么好东西,走起路来一飘一飘扭的什么似的,浑身没骨头一样哪儿哪儿都软,琴秀真是嫌弃死她。
不过她也听说,是那个女人自己凑上来,非要少爷买了她,少爷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然也不会立刻就走了。
少爷真是宅心仁厚,剩下的就让她琴秀来做好了。
所以第二天,琴秀早早就去敲了门。
冉乔鸢还没有醒,等到有人在她肩膀上用力推了一把,她才有了反应。
“芸姵……”
才冒出声音冉乔鸢就闭了嘴。
帐子被撩起一半,凶巴巴的丫鬟就站在外面,要她马上起来。
天都没亮,冉乔鸢坐在角落,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她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
“你有病吧?”
怼人一时爽,冉乔鸢很快就体会到并不一样爽的下场。
那个丫鬟气冲冲跑出去之后,很快又端着水回来,她做的和芸姵平时一样,但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嘴角垂出三尺长。
盆里的居然还是热水,冉乔鸢很是吃了一惊,她自己洗了脸,然后要去梳头。
“让奴婢来吧。”
但是立刻就被拦下,丫鬟手压在她肩膀,让她坐在梳妆镜前,倾身过去拿了木梳。
冉乔鸢不明所以,但她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自己可以……”
“哪有这样的道理?”
丫鬟高举着手不让冉乔鸢拿到梳子,手心贴着她昨晚没有拆散所以乱糟糟的发髻,慢慢从下面开始梳,又解释一样开了口。
“放着丫鬟不使,姑娘自己动起手来,就算姑娘以前过惯了这种日子,但到了这里,可不能由姑娘说了算了。”
冉乔鸢糊里糊涂,她明白对方应该是在明里暗里说自己,但是放着丫鬟不用自己动手?
她真是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琴秀絮絮说了许久,直到手上的头发被重新梳成发髻,她才发现,坐着的女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呸!真是不要脸。
而且看看她先前梳的都是什么,明晃晃的妇人发髻,真把自己当少爷什么人了。
从梳妆匣里随便摸了一把簪子插上,琴秀拎着两只耳环要去给冉乔鸢戴上。
但是冉乔鸢下意识转过去避开了。
“姑娘躲什么?”
琴秀装傻,她已经看到女人光滑一片的耳垂了。
女人好像有点不耐烦,皱着眉毛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但是我不用这个。”
谢?
琴秀轻轻笑了一声,同时觉得自己这一声笑十分完美且很是时候。
“不相干。”她一边说一边从匣子底下的抽屉抽出一把小剪刀,两只指头捏着手里的耳坠,细细修剪着耳勾。
“奴婢可会做这个了,姑娘乖乖坐好,只要一眨眼的工夫,立马就能用上了。”
冉乔鸢简直惊呆。
手心里握着的耳环被甩了出去,琴秀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女人。
她竟然被这个女人推倒了。
冉乔鸢真是怕了她了,虽然之前周长诵拿来一副耳环送她,让她有过打耳洞的想法,但是一想起这里没有酒精没有药水,立刻就后悔了,好在周长诵也只是一时兴起,所以没有了下文。
现在这个心怀一腔对她的嫌恶的丫鬟是来真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冉乔鸢用尽了力气把人推了出去,但很快她就动不了了。
琴秀喊了两个婆子进来抓住她,自己慢条斯理重新挑了一副新的走过来。
冉乔鸢绷紧了神经,感觉到耳垂被人捏住揉了几下,然后对方的手就离开了。
琴秀接着去捏另外一只。
被松开了紧锢,冉乔鸢还不敢相信。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两边确实有胀胀的钝感,镜子里也确实反映出了耳垂上金色的光。
琴秀看着女人一副惊奇的样子,撇了撇嘴嘁了一声。
“都说了不过眨眼,怕的什么似的。”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瘦马,揉着眼睛居然开始哭。
这么感动吗?
冉乔鸢抹着眼泪,又想起周长诵送她的那对白玉耳环,又想起芸姵给她做的那条未完工的藏褶裙,这些东西她都来不及穿上戴上给周长诵看看,结果就被人给捉走,到现在也没人来救她的意思。
早知道,早知道打耳洞这么不痛,她就早点打了,好让周长诵看看她戴耳环是什么样子。
现在别说耳环,她这个人能不能回去都是个大问题。
冉乔鸢一面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动不动就哭,一面又完全忍不住,好像是身体自然的反应。
只要想起周长诵,她就全线崩溃。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冉冉:为什么我这么容易哭!还没力气!一点也不酷!
绿:嘘——是伏笔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立刻就睡死过去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