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淑也就出去了一会儿, 回来就看见自己的书被别人拿在手里, 还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同为乘务员的高兰。
“你怎么能随便动我的东西?”程嘉淑一把拿过书, 神色毫不温和道,对待有些人,的确没必要用温和的态度。
高兰先是心一虚, 她就看着这封面好看又高档, 偷偷拿了起来, 还没瞄两眼就被程嘉淑发现了。
但她很快又显得色厉内荏,“我还没先说你呢, 看这种小资本的书,程嘉淑,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放在前几年是要被处分的……”
高兰也没仔细看, 但越说越觉得是真的,也理直气壮得像个斗士。她早就觉得程嘉淑不对劲了, 一个务农的普通姑娘,居然比她还先选上乘务员,平时吃的用的还比她好两分, 说不定是怎么弄来的呢。
被高兰这么一闹, 其他乘务员也看了过来, 一边是高兰偷拿程嘉淑的书,一边是高兰指责程嘉淑看小资本的书。但大多人还是站在了程嘉淑这边,她平时为人处事比起高兰好的不止半点,勤劳能干又热情, 带着感情也就不免倾向于她了。
不过高兰扣的毕竟是个大帽子,在主任来之前,她们也不好乱说什么。
虽说着和过去不同了,但过去是什么样子,她们也都经历过。
主任很快过来了,“都聚在这里干什么,车厢那边都没人工作了。”
被主任这么严厉一说,几个凑热闹偷懒很快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去了。
至于程嘉淑和高兰的事情,主任认真翻了翻那本书,她可是正经受过教育的,和高兰半吊子不同,看得出来这书没什么问题。
在问过是卧铺车厢那位乘客送给程嘉淑的之后,程嘉淑察觉到主任的面色和蔼了许多,“难怪那两位乘客下车的时候还跟我说一声,对你印象不错,觉得你服务的很好。”
如果说这里面最清楚锦荣身份的当属这位主任了,因为锦荣的堂姐,东元市的那位干部的秘书和她有点关系,也是借此和她打了招呼,在路上照顾一下方锦荣和刑五。
小程得了对方的夸赞,她也与有荣焉,看程嘉淑也越发顺眼了,她明年就要往上升了,也该找个接班人,程嘉淑虽然年轻,进来没两年,但能力却是出众的,现在又有了贵人一言,资历也就更好看了。
主任心中暗自点头,但面上不显。
至于高兰,主任已经认定她是无理取闹,搞不和谐了,还不问自取拿别人的东西,主任严肃处理记过,高兰听到后脸都白了,这可是她工作履历上的污点。
程嘉淑听了主任的夸奖后,也不骄傲自矜,无论在什么时候,谦和一点都比较好。
只是听说锦荣和刑五下了火车,这倒让她有些讶异。
别说程嘉淑讶异,连刑五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锦荣一直没说去哪,似乎就是打着随便走走的念头,没有目的地。
也省得又被方家人或其他亲戚打招呼。
毕竟包括方家在内的姻亲家族几十号人大多都选择在政坛和军队这些有根基的地方混,其他少数人则在他们的保驾护航之下从商出国。
这是一个扎根已久在华国有着深深烙印蔚然可观的家族。
同时也让锦荣觉得无趣了些,因为发挥的余地不大,感受不到什么挑战性。
混乱而嘈杂的火车站,充斥着各种声音,刑五提着小皮箱,寸步不离锦荣的身边。
忽然一个穿的灰扑扑有些破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还时不时拍拍小女孩的头,叫着“妞妞乖,先睡会,我们很快到家了。”
这看着就是一副父女情深的画面。
不少人见他们急着走,还友善地让出过道,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对路人称谢。
锦荣却微微眯起了眼,就在中年男人抱着孩子要走出火车站时,果断对刑五道,“拦住他。”
刑五也不问缘由,直接快步上前,挡住了中年男人的去路。
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又堆着笑道,“同志,你有什么事?”
锦荣双手插兜,朝刑五喊了一声,“孩子不是他的。”
闻言刑五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夺过孩子,而那中年人也慌了,立刻调头就跑,刑五堂堂一个精英部队里出来的军人,怎么会让他跑掉,三两下就制住了他,手里的小皮箱也依旧稳稳拿在手里。
中年男人见孩子要被抢,立刻高声喊道:“有人要抢俺闺女啊。”
刚才两三分钟闹的动静就不小,这一声立刻吸引了火车站里的人,孩子没醒,被刑五压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又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众人不禁聚了过来,议论纷纷,“我刚才看见过他,他还给她闺女喂过水呢?”
“人贩子这么猖狂啊。”
……
锦荣却是一点也没有被当作人贩子的觉悟,手插兜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刑五也毫不在意旁人的议论,依旧坚定地钳制住中年男人。
倒是中年男人嘴里一直在叫嚣着有人贩子要抢他闺女。
这一副怪异的情景,倒让群众不知该怎么做了,只能围着不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走,等警察来。
中年男人越发慌乱了起来,连话也说不清了。
锦荣从地上把孩子抱了起来,刑五有分寸没伤着孩子,锦荣看了一下,只是中了点迷药,没什么大碍。
火车站这边的公安很快赶来了,事情也发生的突然,才不到五分钟,群众就有举报来说有两伙人贩子。
于是锦荣和刑五,昏睡的小女孩还有中年男人都被带到了当地公安局。
小地方的公安局不能指望有多大,比较简陋,若不是这些公安穿着制服,也比较有素质,处事井井有,条否则真看不出来是个公安局。毕竟恢复公安系统机关也还没几年,锦荣环视四周打量了一下。
几个带他们过来的警察也没见过这么‘放肆’的人,到了公安局也一点畏惧也没有。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让他们觉得憋屈,即便他们赶到了,也一直钳着他们口中说的人贩子不放,锦荣还说:“要是让他跑了,怎么办?到了警局再放也不迟啊。”
带头的公安警察吴克心里虽气,但也还比较懂得变通,不能在火车站这样的公众场所僵持下去,只好由着他们不放了,一起带回警局。至于另一个公安黄奇问,“要是到了警局,他们也不放怎么办?”
吴克冷笑了一声,“那就把他们都拷上。”
到了公安局,锦荣果然示意刑五把那个中年汉子给放开了,只是那中年汉子一被放开,就全身瘫软倒在地上,别人见了还以为是刑五把他怎么了呢。
吴克绷着脸,严肃道,“请出示你们的证件。”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五官硬朗,但从事这项职业不免带了些威严锐气。
锦荣朝刑五微微颔首,让他把证件拿出来,当然不是真实身份的证件,而是这次出来的明面的证件,哪怕用公安系统查,也只能查到方锦荣这个名字和大学生的身份而已。
至于刑五,吴克仔细看了一下递过来的证件,又抬头看向从头至尾都没怎么说,一直听方锦荣做事的刑五。
正在休假的军人?
之前,吴克就注意到他了,钳制住中年汉子的手法不一般,不然他们几个公安也分开他们了,而不是只能憋屈的等到了公安局。
如果说是军人,这样的手段也就不奇怪了,说是军人,但又和吴克以往见过的从一般部队里出来的有所不同。
至于是什么不同,吴克也说不出来,只是凭借这干公安这行的敏锐察觉了出来。
就在吴克思考间,黄奇快步走了过来,告诉他,“医生看过了,那个小女孩是被下了迷药,而且有一段时间了。”
说这话时,黄奇忍不住有些愤慨,这些害人骨肉分离的人贩子简直可恶。
吴克也严肃了起来,坐在他对面的锦荣抱着手肘,微笑道,“现在我们是清白了吧。”
他们可不是和小女孩待了一段时间的人。
“再审一遍,一定不能放过任何犯罪分子。”吴克果断道,他知道那个中年汉子已经咬牙不松口了很久,坚持那女孩是他闺女。
锦荣靠在身后简单的木椅子上,微微歪了歪脑袋,“你可以问问他,为什么他一个北方的汉子,怀里的孩子身上衣服却是地道的南方蓉城棉布,我记得,这东西还没有在北方开始卖。”
蓉城棉布这东西并不走俏,而现在还未正式开放个体经济,走南穿北卖这东西极少有人敢冒险。
“你还发现了什么?”吴克忽然意识到,既然对方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是人贩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很多,比如那孩子有先天的遗传病,指甲显白,这种显性遗传病,父母肯定也有,但那个中年人却没有……”
锦荣随口就说出了好几点,让旁边的公安听的眼睛都亮了。
“人才啊,这是——”黄奇惊叹道,却被吴克一手肘打断了,“还不赶快记,待会去审问。”
好吧,他级别比他高,黄奇只好认命地拿纸笔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