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
江老爷一脸心疼的指挥着仆人点算孟家之前送来的定亲礼,
“老爷, 这是怎么了?”江清语的继母进来见状吃了一惊,“这、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得给孟府送回去。”江老爷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手道。
“都怪清语那个逆女,白白推了孟知府的这门好亲事。”江老爷想想就堵心。
“听说姐姐退了婚事, 是真的吗?”一个十五六岁大的粉衣姑娘拉着江清语的手, 娇美可人, 朱唇微微嘟起,一双美丽的眼眸里好似盛满了担忧。
若不是知道前世她的嫁妆被昧下一事, 这个妹妹也是知道的,甚至还劝着父亲继母分了大半给她添嫁妆,江清语还真要以为江采云是为她好才这样说的。
江清语若无其事地抽出了手, “孟大人应该是答应了, 我也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 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看着江清语的背影,江采云咬了咬唇,眼眸微闪, 母亲说的果然没错, 江清语这个贱人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江采云还惦记着江清语母亲给她留下的大笔嫁妆呢, 还有孟府那么好的亲事,江清语也是个傻的,孟锦荣再纨绔又如何,只要费点心思弄点手段把人给勾回来就是了, 白瞎了这么好的身份。
江采云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母亲以妾为妻,自己也勉强做了个嫡女,但在那些大户人家眼里还是个出身低微的庶女,日后也不过嫁给同等人家而已,但有了江清语的大笔嫁妆就不同了,即便嫁了人,有钱自然能拿捏夫君,当家做主。
对于江采云的心思,江清语以前懵懂不知,但重生后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原本也有想过把江采云和孟锦荣那个薄情郎凑在一起,但想想前世的公爹孟知府的手段,也只好作罢。
孟锦荣是孟知府的命根子,他打他骂都可以,但旁人要是敢下手,孟省之可是丝毫不留情。
她还记得嫁做孟家妇后,有一次,孟锦荣惹了事,在酒楼里差点被人打断了腿,送回来呜呼哀哉的,动手的那人打完之后就跑了。原以为会不了了之,结果才过了两日,那人就断了两条腿被扔进了大牢里,而他所在的商队也被查出来勾结山匪,被判处斩。
江清语从此就对她那笑容温和儒雅的公爹生了敬畏之心。
孟锦荣真是多亏了一个好爹啊,江清语心中嘲讽道。
如果锦荣知道江清语此时心中所想,他一定会说,不,姑娘,你未来的金大腿可比我家的粗多了。
此时的锦荣正被罚关在祠堂里,在祖宗牌位面前静思己过呢。说是罚跪,但门窗紧闭,谁又监督得了这位大少爷。
锦荣推了几个蒲团在一起,翻身躺在了上面,翘着二郎腿,看着房梁顶上开着的天窗。
“少爷,少爷……”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接着门被推开了一道口子,是平安。
“少爷,你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吧。”平安憨憨道。
他说的还真不错,这一下午,除了在厨房里吃了盘水晶糯米糕,锦荣还什么都没吃,平安不说她还真感受不到饿意。
锦荣坐了起来,看向平安,“有什么吃的?”
平安老实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饭盒来,打开,里面就有只烧鸡和几个大馒头。
嗯,是原身记忆里莫厨子的手艺,锦荣咬着鸡腿想道,
吃饱后,锦荣又继续躺回了蒲团上。
“少爷,你今天又怎么惹怒了老爷啊?”平安小心问道,感觉老爷比上次还要生气啊,比如罚少爷跪祠堂,以前都是打一顿罚抄书的。
锦荣轻笑了一声,“少爷我也就凑了一回热闹。”
什么样的热闹会让老爷这么生气啊,平安没敢再问下去,因为这是他家少爷最擅长做的事了。
平安收拾着饭盒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道中年妇人沉稳的声音,“大少爷。”
平安手一抖,是太太院里头的郑嬷嬷,不会是发现他偷偷给少爷送饭,来抓现行的吧。毕竟在祠堂里吃吃喝喝的确对祖宗不好,只是平安实在担心他家少爷犯饿,才斗胆做的。
锦荣却很淡定地说:“去,开门吧,有人来送东西了。”
送东西?平安没懂他家少爷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去开了门,只见微暗的夜色里郑嬷嬷威仪端正地立着,身后还跟着三个仆从,平安吓得腿都有些软。
但仔细一看清,才看到郑嬷嬷身后的仆从手里都拿着被褥枕头。
平安一拍头,他怎么忘了,祠堂阴凉,少爷要是在这睡一宿还不得着凉啊。其实也不怪平安想不到,孟锦荣的衣物洗漱都是身边丫鬟打理的,若是之前春夏秋冬那些丫鬟还在,肯定能想到这事。
郑嬷嬷也没直说是太太让他们送来的,只怕说了,这大少爷会觉得太太假慈悲,连被褥带人都给扔出去。一开门进去后,对锦荣行了礼,就让仆从收拾床褥,铺好了就走了。
“少爷,他们是来送被褥的啊。”平安惊讶道,他听到的都是老太太说,太太会怎么怎么刻薄大少爷这个原配继子的。
锦荣也就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换了睡觉的地方,有床铺,谁还睡蒲团那硬邦邦的东西啊。
“东西都送过去了?”萧玉眉手里翻着账册,眼也不抬地对郑嬷嬷道。
郑嬷嬷福身道,“是的,太太,都送过去了。”
萧玉眉又道,“那吃的呢?”
“莫厨子做的,大少爷身边书童平安给送过去了,我去的时候,平安就在收拾饭盒。”
萧玉眉松了一口气,孟锦荣受罚,她也跟着受累,孟省之这个做爹的可以不让人去送饭送被褥,但她这个继母却做不得,更何况她的婆婆,孟老夫人明日就上香回来了,要是看到她的宝贝大孙子着凉了,受伤了,还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苛责继子。
继母难做啊,萧玉眉揉了揉眉心,“老爷今晚宿在哪?”
“老爷身边的人传话过来了,他今晚在书房歇下了。”郑嬷嬷回道。
这也在萧玉眉的意料之中,每每孟省之罚了他的嫡长子,都会在书房或者府衙彻夜办公,难道还到她房里来,和她谈论继子的教育吗?
萧玉眉自己还嫌弃这个话题烫手呢。
好在孟省之也是个心思清明的,不会主动和她提起这个话题。
锦荣睡在祠堂一觉到天明,还没等到平安的早饭,就先等来了解禁,因为孟锦荣最大的保.护.伞,孟老太太回来了。
孟老太太去天峰山白马寺,拜了两天的佛,还给儿子和宝贝孙子求了上好的签,这回来高兴劲还没过去,就听说大孙子被儿子关祠堂了,还关了整整一宿。
这可心疼坏了,直奔祠堂,还真别说,老太太这身体也是杠杠的,心急起来走得比身边的小丫鬟还快。
“我的心肝肉啊。”孟老太太一进门把宝贝孙子抱了个满怀,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深怕比她走之前瘦了。
这一摸,果然清减了不少,挨了顿打又喝了几天药,可不得瘦了。
孟老太太跟掉的是她身上的肉似的,一边哭一边抱怨儿子和儿媳,当然,抱怨后者的比较多。
听得过来见婆婆的萧玉眉心塞塞,孟省之估计也是知道今天老太太回来,大清早又跑去衙门,还说中午不回来,他也就知道孟老太太会在外面给他留面子,也从不去他府衙打扰他做事。
尽管心里不爽,但做媳妇也只能笑脸相对,“母亲回来累了吧,要不先歇歇,我让厨房再弄几个母亲爱吃的菜。”
孟老太太一见她就拉下脸了,“我又吃什么苦了,路上有人伺候着,吃苦受罪的是锦荣,可怜被关了祠堂一宿。”
锦荣淡定地接话道,“我饿了。”
孟老太太立刻忘了这个不讨喜的儿媳,满心满眼都是宝贝孙子,“这大早上的,锦荣也什么都没吃吧。”
她又看向萧玉眉道,“你也别做我爱吃的,做点锦荣喜欢吃的,锦荣恐怕都饿坏了。”
萧玉眉恭谨道:“媳妇知道了。”
孟老太太就带着宝贝孙子离开祠堂,去换衣洗漱了,至于孟省之说的关祠堂三日,谁还会没眼色提起这事呢。
历朝以孝为先,而孟母又拉扯孟省之长大,自然事事以她为先。